74.無限可能

  看在亞當這麼老老實實交代黑歷史,還被上帝聽到的份上,路西法決定有空就給他找一下莉莉絲,滿足他見到心上人的願望。只是希望亞當不會被魔化的莉莉絲給嚇傻,對方可沒有天使時期那麼乖巧無害了。

  聽完了人類的起源,路西法就想了想,從旁觀者的角度敘寫這份歷史。

  人類最初的靈魂純潔無比,然而在上帝的禁止下服下了智慧樹上的果實,開啟靈智,也擁有了有別於天使的原罪。他們並非是污穢的**,只是沒有天使靈魂化作的靈體來得清澈。且人類壽命短暫,天生有著敏感的七情六慾,他們可以勤勞勇敢,也可以懶惰軟弱,天生性格多變,智慧不亞於精靈和龍族,由於身體太過脆弱,很容易無法抵抗某些自然災害。

  【人類,天生會有原罪的種族。】

  路西法想了想,把這句話劃掉,不給人類和自己招仇恨值。

  在上帝偶然落下的目光中,雪白的紙上跳躍入另一行優雅古典的字跡——人類,擁有無限可能的種族。

  「無限可能嗎……」

  上帝讀著這句話,不禁在大聖堂俯視著燈火下的彌賽亞。為人類歷史書寫了一晚上的銀髮聖子放下筆,低頭輕輕吹著上面未乾的墨水,再次檢查內容的時候,他的眸中帶著置身於事外的公平和睿智,燈火跳躍在他眼底,好似點燃了人類希望的火焰。

  以人之子身份登上聖子的地位,也沒有忘記人類的過去。

  這個聖子倒還算可以。

  上帝突然產生這個念頭,之前是看著他的能力給予「好」的評價,現在是他有點認同彌賽亞了。在彌賽亞的身上,他發現七美德戒律保持完好,堅固如鎖鏈的戒律和路西菲爾的一樣明亮,從來不為外物所動搖。

  「吾神?」

  上帝長久的注視讓路西法側目。

  「無事。」與對待路西菲爾不同,上帝本來不想說話,但是看到那雙淺藍色沾染上期待,他莫名多說了一句話作為褒獎,「你寫的不錯,人類的確是一種無限可能的生靈。」

  路西法難得聽見上帝對他用讚揚的態度的說話,不由一愣。

  遲疑了一會兒,他低聲說道:「是吾神過譽了。」

  半響之後,宮殿裡沒有任何上帝的聲音,寂靜而沉默,仿佛剛才的一句話只是他的錯覺。路西法面上的情緒淡去,手指觸碰著這卷自己寫出來的人類歷史,臉上卸去了白天溫柔的笑容,無端令人發寒。與其說人類無限可能,還不如說是上帝給了人類無限種可能,既可以踩著天使的地位成為聖子,又可以踩著深淵惡魔的頭成為地獄一員。

  該隱能夠以人類之身墮入地獄,卻沒被惡魔弄死,靠的不就是上帝給予的七倍報。

  路西法的衣袖拂過燈火,宮殿陷入昏暗。

  這一夜,亞當在這座屬於他兒子的宮殿裡睡得很香,天堂是他最初的家,四周純淨的氣息環抱著他,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過去,夢中似乎還有一位白裙的天使在遠方痴痴的望著座天使長。

  莉莉絲蜜金色的長髮散發著最甜美的芬芳,而他,站在夢的後面已然心滿意足。

  想要的從來都是快樂的你啊。

  莉莉絲。

  夢醒無眠,亞當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一下子被眼前放大的驚艷容顏給嚇得差點躺回去。

  「哇——!」

  亞當第二眼才看清楚這個故意嚇他的傢伙是誰!

  「彌賽亞!」

  亞當磨牙,卻聽到無聲無息坐在床邊的彌賽亞歪頭,銀髮明眸,溫柔的說道:「喲,父親早安。」

  你裝無辜也沒有用!亞當暗罵著越來越心黑的兒子,但是在這張臉的威力下不得不咽回了憤怒。路西法不怎麼在乎雪白的床被亞當睡髒了,手指了指放置在床頭送來的一套新衣裳,「你去後殿沐浴,洗漱好了我再送你去凡間。」

  亞當乾笑的瞅了瞅自己身上邋遢的模樣,在凡間呆慣了就不喜歡洗澡。

  路西法坐在原地等他回來。

  當□□的腳踩著光滑的地面走進來,路西法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就是煥然一新的亞當。

  金髮藍眸的男子,稱不上多精緻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種感染力十足的硬挺魅力。再加上路西法特意為他準備的服飾,此時的亞當像極了路西法記憶里的「彌賽亞」,除了……犯蠢這一點破壞了那份「彌賽亞」的形象。他認識的那個彌賽亞可是精明又識趣的傢伙,和亞當這副難以擺脫從鄉下來的氣質不一樣。

  路西法扶額,佩服上帝的調/教能力。

  想要在天堂混下去,沒有足夠的手段和氣場可不行,容貌再美,也只是和花瓶一樣擺著好看的東西。

  「不許撓頭!」路西法嚴令禁止他不雅的舉動,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梳子,說道:「低下頭。」亞當比該隱要高一點點,面對強勢的兒子,他只好委屈的低下頭,然後感覺到梳子從頭皮刮過的細膩和舒服,累贅的長髮被束起。

  路西法把某些飾品和頭飾裝上,指甲修飾了一下他的眉毛,緊接著亞當齜牙,耳垂被針扎破了洞。

  血還沒流出來,耳飾就修補了他的傷口。

  花了一點時間,路西法把整理完畢的亞當推到鏡子面前,珍貴的水晶鏡子照出亞當的模樣。即便路西法站在他身後,亞當也不至於和以前那樣黯然失色,而是突顯出本身極為優秀的容貌。發箍束起的金髮落在後背,太陽弧形的耳墜在他臉頰兩邊搖晃,再精緻璀璨的首飾都奪不走這個人本身的耀眼,讓人猛然發現他居然可以出色到這種地步!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亞當錯愕的指著鏡子,結巴的問道:「這、這是我?」

  「父親,保持好你的儀態,不要大呼小叫,我相信熾天使有交過你禮儀。」路西法不理他的犯蠢,微笑中的警告把亞當那些想要冒出來的不良陋習嚇縮了回去。

  路西法拍了拍手,「好了,現在我帶你出去。」

  亞當黑線,有一種自己被兒子當作展示品拎出去參觀的感覺。

  這一走出去的效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智天使們瞪大眼睛的看著這對父子,驚呼道:「這位是亞當殿下?」

  之前那個穿著短打麻衣,踩著破草鞋的男人是誰?!

  在他們面前的亞當被彌賽亞牽著手往前走,金色的頭髮被束起,俊美深刻的五官在沒有頭髮遮掩的情況下更加出眾,一身和聖子殿下同類型的及地長袍,黃金首飾和寶石點綴周身,讓他徹底刷新了天使對他「窮、酸、邋遢」的糟糕印象。亞當四顧茫然的看著附近的智天使,在火辣的視線下擠出一絲爽朗而尷尬的笑容。

  在繁華的恆星天大街上,出來逛街的加百利也停下,滿臉新奇的看到一隻光鮮亮麗的亞當。

  「薩麥爾,亞當長得還真不差。」

  「……那也與我們無關。」

  薩麥爾拉了拉她的手臂,不想讓她去摻合聖子和亞當那檔子事。

  加百利不甘不願的和薩麥爾走了,在遠離是非中心的時候,她忽然問道:「你是討厭亞當嗎?」

  薩麥爾垂眸沒回答。

  加百利的手臂挽住他的胳膊,笑容甜美中一針見血,「因為莉莉絲的事情?你明明清楚,亞當也是受害者。」

  聞言薩麥爾終於有了反應,眉頭皺出細紋,「他何時是受害者了?」

  加百利說道:「一切都是吾神的決議,亞當沒有求過吾神,是神選擇了莉莉絲,而非亞當選擇了莉莉絲。」發現自己的話讓薩麥爾的心情更加糟糕,她吐了吐舌頭,努力給身邊這個高大冷峻的男子順毛,「好啦,我知道你還在懊惱那件事,可你不是沒有直接處死莉莉絲嗎,這算是給她一條生路了。」

  薩麥爾的語氣一松,眼底浮現憐憫,「是生不如死吧。」

  加百利不可置否。

  兩個熾天使相伴遠去,不再去提及墮落為魔女的莉莉絲,這件事已經沒有任何追溯的意義。

  背叛上帝的天使不會再成為他們的同伴。

  天堂的出口處,路西法送予以諾的禮物交給他,送走了走路都快同手同腳的亞當。

  「有這麼緊張嗎?」

  他輕笑一聲,在智天使的恭送下走回天堂。

  世間的喧囂離他遠去,飄渺的白雲和踏上階梯的聖子成為唯美的畫卷,一步一步,好似登上天空的頂端。

  幾個智天使事後對視一眼,不禁感慨,「彌賽亞殿下果然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原本出入天堂還需要熾天使的許可,現在一躍成為了天堂聖子,只要行為不嚴重違規,這些行為完全不需要通知熾天使長。

  在天堂之下,凡間的光明教庭看到了正在逗以諾的金髮男人。

  「亞當……大人?」

  蹲在毛毯上的亞當回過頭,金髮蜿蜒的落在地上,與白色的無暇衣袍形成神聖的對比。

  「我還要,父親給了我什麼?」以諾趴在他膝蓋上,撒嬌的想從他手上拿到禮物。

  「乖,喊我爺爺。」亞當趁機親了一口以諾的小臉蛋。

  以諾嘟起嘴,深青色的眼眸彎成月牙,脆生生的喊道:「爺爺。」

  亞當就笑得合不攏嘴。

  光明教的信徒:「……」

  一瞬間那種凡人的氣質又回來了,果然剛剛的出塵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