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磨刀霍霍

  以諾和剛出生的樣子有了一定的改變。

  五官變得清晰,一張小臉精緻得完全不負雙親的容貌,他可憐兮兮的從毛毯下伸出頭,金色的短髮翹著,眸色比蒼青色略深,讓路西法想起了地獄峽谷里的一片美麗湖畔,靜水流深,說不出的悠遠韻味。

  以諾……

  路西法在心底呼喚這個名字,那是他與路西菲爾的結合,他的孩子。

  直到這個時候,路西法才找到了一絲真實感,路西菲爾不是他的一段「過去」,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天使。對方的意亂情迷,對方的隱忍,這些都是屬於路西菲爾的感情。路西法並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和路西菲爾已經是兩個互相獨立的個體,誰也不比誰差。

  「好漂亮,他是剛誕生的小天使嗎?」

  阿萊猶豫的聲音傳來,路西法從走神中醒來,抿唇說道:「在天堂,容貌越好的身份越高。」

  換句話來說,天生非凡的生靈註定了有不凡的命運,比如亞當,比如該隱,就算一開始是人類,他們的潛質足以讓他們達到常人只配仰望的地步。而且以諾的身世說出去都會嚇死人,路西法是在靈魂共鳴下與路西菲爾發生關係,在精神意志和靈魂方面,路西菲爾處於弱勢,又被吸血的雙倍快/感干擾,才不小心讓他得了手。

  既是**的接觸,也是靈魂的交融,導致路西菲爾誕下的孩子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

  他是時光的奇蹟和命運的惡作劇。

  路西法想要抱一抱以諾,手下意識的伸出,就被結界彈了回去。

  隔著透明如水的結界,孩子看到外面的人無法進來,憋了一會兒的眼淚直接流了出來。那種撓得利維坦難受的哭聲再次出現,亞爾曼第一個受不了,龍族最寵愛幼崽了,眼前還是這麼可愛的孩子,「這么小的孩子能犯什麼罪?我們去找座天使長,沒準是誤判。」

  精靈族本性也是如此,阿萊眼巴巴的看向沒吭聲的路西法,「彌賽亞,去嗎?」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看著他,這個孩子好像快哭昏厥過去了。」路西法打發走他們兩個,這層走道就剩下他一個人。閉上眼,路西法感知一下上帝的存在,然而僥倖沒用,以諾目前是上帝重點關注的對象,在上帝的視線下,他不可能使用靈魂的力量強行進入結界。

  他不行,路西菲爾可以。

  路西法見以諾哭累了想睡覺,就抬步走到過道的窗戶口。

  在高塔的角度,他將第五重天的壯觀景色收入眼底。充滿白色建築群的地方是天使的居住地,另外一邊,無盡的沙礫和荒原組成的地方是天使的流放之地。

  和以往的平靜不同,今日的流放之地上空升起灰色的煙,空氣中的力量浮躁不安。

  路西法用人類達不到的聽力去傾聽,果不其然,龍吟聲從遙遠的地方擴散,似乎有打鬥的聲音。路西法的心中閃過一個主意,借路西菲爾的手去救以諾肯定會連累對方,要是那些墮天使攻打天使監獄,他再讓阿萊和亞爾曼救下以諾,不就順理成章能弄出來了嗎?

  唇角的笑紋輕不可見,路西法知道天使監獄是堵住流放之地出入口的地方,在墮天使失去別的方法之後,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破壞天使監獄。

  薩麥爾這邊還忙得要命,哪裡有空管阿萊和亞爾曼,最後是座天使長的副官招待他們。阿萊看到這片緊張的氣氛暗自咂舌,在亞爾曼背後推了推他,亞爾曼大大咧咧的開口道:「請問你們天使監獄關押小天使嗎?」

  薩麥爾的副官是一個女性,抱著一本隨時記錄墮天使數量的書冊,她聽到亞爾曼的話後感到好笑,「天使監獄只關押犯了錯的天使,內部還設有非常嚴厲的懲戒措施,小天使在未滿一千歲前都是生活在天使學院,就算犯了錯也是被學院老師罰去專門的地方,不可能收押到天使監獄。」

  亞爾曼聽到「懲戒」時頭皮發麻,天使在自律方面簡直苛刻到變態。

  「真的沒有這種情況嗎?」

  「沒有。」

  「為什麼我和阿萊在天使監獄裡看到了一個孩子?」

  亞爾曼的話讓赫蒂立刻嚴肅了起來,能被薩麥爾選為副手,她本身就嚴謹且認真負責,天使監獄的審判出現任何失誤都是要上報給上帝。她走近幾步,急切的問道:「是一個多大的孩子?關押在哪一層?」

  「請稍等……」

  從亞爾曼口中得出具體信息,赫蒂飛快的走向薩麥爾那邊。

  「這不可能。」薩麥爾的眉頭緊鎖,目光從撲捉那些墮天使的行動上移開,「我最近沒有審判過任何一個小天使,天堂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小天使犯下重大錯誤。」

  赫蒂鞠躬,「薩麥爾殿下,請容我回到監獄看一下。」

  「去吧,回來告訴我結果。」薩麥爾知道事情的輕重,小天使要是真讓屬下誤判進去,很容易造成死亡。赫蒂以高效率的行動力拉著一條龍和一隻精靈飛往監獄,沒有走正門,利用副監獄長的權限,她直接按照樓層數飛進石塔的一個窗戶口。

  「在哪邊?」

  「這邊!剛才還一直哭著呢。」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道上響起,伴隨著熟悉的對話聲,路西法從門口轉過身。

  「聖子……」

  赫蒂急剎車的停在路西法面前。

  視線被路西法的容顏掠奪走大半,赫蒂好歹沒忘記自己的本職,越過對方,望向監獄的牢房。

  裡面堪稱奇葩的布置就映入眼帘——監獄哪裡來的嬰兒床?

  赫蒂的美眸划過一絲困惑,沒有磨蹭下去,她解開身上的令牌,這個範疇內的房間她還有權利打開,「你們不許進來,我去看看。」可惜當赫蒂一跨入牢房,路西法、阿萊、亞爾曼就在結界重新落下前鑽了進去。

  赫蒂瞪著他們三個。

  路西法指了指嬰兒床,「孩子重要一點。」

  看清楚孩童的長相,赫蒂的第一反應是雙眼冒星星,粉色的泡泡從身邊炸開。她敢保證,在天堂待了這麼多年,她就沒看到過一個比這個孩子還可愛的小傢伙!

  女性天使比之男性天使多了一份柔軟,她當即抱起對方檢查身體情況。

  一觸碰,她的表情變了。

  「不是天使?」

  天使監獄之所以叫天使監獄,是因為裡面只關押天使啊!

  路西法在赫蒂懵住的時候藉機抬起胳膊,把以諾抱到了自己懷裡。他低頭一看,以諾正巧揉著眼睛醒來,被水光潤透的眸子一望見底。孩子看見了路西法的臉,皺成一團的小臉露出笑容,嘴裡啊嗚的發出聲音。

  就像是在喊著父親。

  以諾的辨別能力還不強,至少只看臉,他完全把路西法誤認為路西菲爾了。

  路西法完全沒有冒名頂替的羞恥感,捏了捏以諾軟軟的小屁股,成功在以諾瞪圓的眼睛上看到了一點點路西菲爾的輪廓。現在的以諾還太小,面容看不出多少相似的痕跡,不然他身邊那個女性天使就不是單純的吃驚,而是崩潰了。

  「請問他犯了什麼罪?」路西法理直氣壯的替兒子問。

  「等等,我查一下。」赫蒂滿臉糾結的召來一本監獄的名單,低聲的說道:「就是在這個房間……咦,種族不明?年齡……什麼?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小孩能幹什麼壞事!

  繼續往下看,赫蒂震驚道:「以血為食,靈魂污穢,因冒犯天使,賜予關押監獄為懲戒。」

  路西法:「……」

  靈魂污穢什麼啊!以諾又不是天使,敢情一沾黑暗就變成污穢!

  阿萊實在忍不住嗆了天使一聲,「你們到底是怎麼審判的啊?這孩子既然不是天使,為什麼要抓到監獄來懲戒?難不成全天下不是天使的新生兒都要關天使監獄?」

  赫蒂呵斥道:「禁言,請慎重!」

  阿萊不服氣,結果赫蒂下一句話讓他乖乖閉嘴,「是吾神的決議,這個孩子只能繼續關押在這裡。」

  亞爾曼同情的看了一眼路西法懷裡的小孩,對方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咿咿呀呀的玩著路西法胸前的頭髮。路西法的心軟成一片,尤其是在聽到以諾肚子咕嚕嚕的聲音後……他摸了摸以諾委屈的小臉蛋,心中愧疚,好歹是他的孩子,為什麼活得連吃飽肚子都辦不到。

  都是上帝的錯!

  「他好像很餓……」

  「不是好像,我們都聽到聲音了,咕嚕咕嚕。」

  阿萊和亞爾曼齊齊的看向座天使長的副官,赫蒂不知所措的抱緊書冊,「血液是上帝明令禁止觸碰的東西,我不可能給他餵食啊。」似乎想到什麼,她連忙從一個口袋裡掏出零食,「看看能不能吃別的東西。」

  於是他們步入路西菲爾和利維坦的後塵,以諾被折騰得更加奄奄一息。

  路西法的內心磨刀霍霍,決定幫墮天使拆了這個監獄!

  鬧騰了一個上午後,他們還是改變不了孩子被關押的命運。阿萊垂頭喪氣的走出牢房,亞爾曼安慰他,「上帝的決議肯定沒有錯,以諾要是在天使監獄死亡,他的靈魂沒準能進入轉生池,成為一個幸福的小天使。」

  阿萊苦著臉,「……真的嗎?」

  路西法呵呵噠,幸福個鬼啊,與其活得這麼憋屈,還不如去地獄當惡魔。

  在去見加百利的路上,路西法感覺到上帝的視線消失,知道時機來了。他的手擦過天使監獄的牆壁,一串天使文字就閃爍出現,完美的嵌入天使監獄的防護系統。天使監獄存在那麼多年,裡面多的是不甘承認錯誤的天使,路西法的此舉就是把墮天使將會集結攻打監獄的訊號發送給他們。

  從赫蒂的口中,他套出了流放之地的事情,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破壞那些墮天使逃脫的希望。

  封印和破壞傳送陣,這是撒旦的業餘愛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