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父子相見

  路西法參加完天使慶典,便讓全體天使炸了。

  暫住的第二天,他參觀完恆星天的主要交通要道,順途逛了一次天使學院,勉強把「敵視」的聲望刷成了「一般」,這中間還得賴於路西菲爾見到他足夠心平氣和,天使發現他們之間沒有起紛爭,就自動熄火了。

  到了第三天,翻書翻的手酸的路西法果斷拋棄了阿斯蒙蒂斯,手指偶爾的疼痛讓他耿耿於懷。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路西菲爾的實力,沒道理手指會受傷啊?

  「彌賽亞,今天天氣那麼好,我們出去吧!」某兩隻也纏著路西法,想要出去看一看難得一見的恆星天。阿萊是過於疲憊所以睡得太熟,錯過了出門的機會,而亞爾曼昨日一直在殿門口實驗跨出門的動作,抬腳,收腳,磨練了一整天才保證自己出了宮殿的結界範圍不會撲街。

  「阿特萊迪斯呢?」路西法先問阿萊那邊。

  阿萊搖頭,「光明精靈王被阿伽耶大人帶走了,說是怕他留在天堂會挨揍。」

  路西法想到那隻精靈贏了路西菲爾之後的囂張氣焰,心想被揍也活該。他視線落在亞爾曼身上,亞爾曼一股腦的吐出了苦水,「尤利西斯大人被座天使長抓去當壯丁了,他昨日來過一趟,讓我跟著你走。」

  抓壯丁?

  天使監獄附近的流放之地又出亂子了?

  路西法靈機一動,說道:「我們去探望龍王,怎麼樣?」

  亞爾曼雙手舉贊同,「姨母讓我盯住尤利西斯大人,以免他瞧上外面的美人。」阿萊本來沒多少興趣,一聽說能夠抓住尤利西斯的小辮子,他的興奮勁就來了,「走,走!」

  路西法斜睨他,精靈和龍族之間的關係真不知道是友好還是惡劣。

  聖子打算出門的消息很快由守門的智天使傳達給加百利,加百利一陣頭疼,她被要求全權負責第四階梯的客人,可是阿特萊迪斯帶著他家長老們跑了,尤利西斯又抓來當臨時工,利維坦沒出現,第四階梯最後就只有彌賽亞還留在天堂,她本來想偷懶讓阿斯蒙蒂斯去幫忙,這貨也不靠譜的蹲進圖書館看書去了。

  加百利朝身邊的薩麥爾問道:「你這邊忙得怎麼樣?」

  「我已經抓住了試圖逃走的十一個墮天使。」薩麥爾一身肅穆的黑金色交織的長袍,手上的長矛尖端滴著血。「尤利西斯抓到三個,還有幾十個在東躲西藏的傢伙,我們必須趕在傳送陣被他們製造出來前扼殺他們。」

  這些墮天使里不乏有很多高位天使,他們精通魔法和咒文,薩麥爾平時也沒放鬆警惕。未料幾千年沒反應,墮天使們竟然在這片貧瘠的荒原上收集了大部分材料,想要製作出跨界傳送陣!

  一群叛徒還想跑到地獄去!

  薩麥爾臉色森冷似冰,把加百利嚇了一跳,連忙安慰道:「你不要太自責,他們籌備了那麼久,又對天堂如此了解,要是沒有一點成效也不可能啊。」

  「加百利,你先去招待彌賽亞吧。」薩麥爾還是心底堵的難受,扭過頭,「我已經失職了,你不要也跟著我一起失職,明日在大聖堂的會議上,我會親自向神請罪。」

  加百利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然後步上路西菲爾殿下的後塵嗎?」

  薩麥爾一噎。

  他是天使監獄的監獄長,自己要是蹲監獄,其他被關押在裡面的傢伙怎麼辦啊!

  在這種局面下,路西法想要過來觀光的想法獲得了批准,加百利甚至感激他臨時升起的好奇心。如果陪彌賽亞在恆星天四處亂逛,她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按耐住焦急,「等到了第五重火星天,你們不要輕易離開我的視線,待在天使監獄的範圍內隨便逛,咳……不對,是沒關門的地方都可以去看,關了門的千萬別進。」

  路西法應道:「實在是麻煩大天使長了。」

  加百利的笑靨極為秀麗,說話也不擺架子,「不麻煩,預祝你們玩的開心,這是天堂應盡的待客之道。」

  對待天堂的友朋,熾天使表現出的形象皆是一等一的好,加百利尤其是如此。路西法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果然就像是後世說的那樣,對待自己人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就要像寒冰般冷酷。

  分別太久的時光,路西法快要忘記真正的加百利就是這個樣子。

  天使監獄屹立在火星天的東北部,遠遠的就看到一座灰白色的高聳建築,如同一座盤旋向上的奇異石塔。巨大的石塊累積出沒有縫隙的牆壁,四處都是精妙絕倫的魔法咒文和聖術,打造出勝過銅牆鐵壁無數倍的監獄。任何地方都有階級劃分,而天使監獄的階級是給囚犯們劃分,身份越高,實力越強的就住的地方越高,尖塔頂部的牢房還施加了上帝親手「賜下」的神術結界。

  當然,有資格住進頂層的不多,上次被神丟進來面壁思過的路西菲爾算一個。

  「大天使長,你去忙吧。」

  路西法在感受到結界冰涼的溫度時,就知道這邊的防護設置全部打開,一派氣勢洶洶。

  「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這裡的結界抵消了空間的壓迫力。」加百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腳步匆匆的往薩麥爾的方向趕去,留下路西法,阿萊,亞爾曼三個站在空曠的石塔之下。

  沒了身份高貴的熾天使,阿萊和亞爾曼歡呼一聲,打算推門就去一睹天使監獄的內部結構。路西法沒在意他們,獨自走到一處支撐石塔的石柱旁,石柱上刻錄著接受懲罰的天使名單,上面屬於路西菲爾的大名還沒暗淡去,代表神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路西菲爾繼續在外面將功補過。

  上帝擁有著比薩麥爾更進一步的決定權,他要關的人,監獄就會自動收納,然後錄入名單。

  比起無望的流放之地,關進天使監獄的都是有期徒刑。

  路西法隨意的掃過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的名字,正要轉身之際,他看到了一個不該存在的名字。

  路西法險些脫口而出,「以諾?!」

  好在記得這裡是天堂,路西法硬生生把這個詞憋回肚子裡。

  繼路西菲爾這個三界身份最高的天使被關入監獄,監獄又迎來了年齡最小的以諾。有多小?出生才一個多月的孩子,大概眼睛才剛剛學會睜開,對世界的認識蒙昧未清,連話都不會說。路西法在這一刻心都差點碎了,上帝到底有多殘忍才會把一個孩子關入天使監獄啊!

  不僅路西法差點氣死,路西菲爾在孩子消失在懷裡的瞬間,手指猛然試圖抓住——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握住,大意之下根本搶不過上帝的速度。

  「吾神!」

  路西菲爾失聲尖叫。

  利維坦嚇得小臉煞白,撲上床去尋找孩子的蹤影,「以諾!以諾呢?」

  水晶天的上帝比他更憤怒,可謂是忍無可忍,「第一次,我當你是不忍,可是第二次、第三次,路西……你餵他鮮血,是否想過你自己的立場,想過你對吾的保證。」

  路西菲爾被神靈冰冷的聲音鎮住,幾秒後他恢復理智,分清孰輕孰重,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和上帝頂嘴。他朝虛空行禮,蒼青色的眼睛裡流露出哀求,那是熾天使長這一生都罕見的情緒,「吾神,以諾的身體太虛弱了,我要是不餵他,他會餓死。」

  「請你寬恕,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落到這種地步。」

  「路西,你不要執迷不悟。」

  上帝的語氣一沉,繼續施加壓力的逼路西菲爾放手,「看在你的面子上,吾會讓以諾的靈魂上聖靈冊,以此彌補他對你的褻瀆,你要是再這麼縱容下去,可知道會用鮮血餵養出怎樣的惡魔嗎?」

  路西菲爾巧妙的迴避道:「我並沒有感覺到褻瀆,以諾飢餓難忍,我做的一切都心甘情願。」

  「是嗎。」

  上帝見他冥頑不靈,就單方面終止了談話。

  「吾神?」路西菲爾心中的警鐘拉響,當即披上熾天使長的外袍,往水晶天走去。一到恆星天的傳送陣,路西菲爾就抑鬱的發現通往水晶天的通道被上帝關了,想也知道上帝不樂意看到他過去求情。問題是那是他的孩子!路西菲爾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天使的守則里也沒有明確說過天使不得有親情啊!

  一記起水晶天的時空壓迫力,路西菲爾有些心灰意冷,「怎麼會這樣……」

  上帝低頭看著搶過來的嬰孩,對方癟著嘴巴,水潤潤的眼睛紅了一圈,想哭又不敢哭。他的手指拭去以諾嘴巴上沾著的天使之血,驚奇道:「沒有感覺到空間壓迫?」

  水晶天遍布純粹的光明力量,其中威壓最重的就是大聖堂,以諾竟然能夠無視這些。

  以諾剛進入天堂,上帝就密切注意到了利維坦的行動,最開始以諾對第五重火星天沒反應,他只是覺得是路西的血脈起了作用。如今水晶天也對以諾無效,這很可能和他吸收了路西菲爾的血,天賦進一步覺醒有關。

  上帝在以諾想咬手指的渴望目光下收回手,沒人性的把他進了天使監獄。

  還敢打自己的注意?

  呵呵,等洗刷完自己的罪過再出來吧。

  ……

  在天使監獄內,路西打著參觀的名義四處走動,時不時的回應阿萊和亞爾曼的話。他一間一間牢房的仔細觀察,最終在一間特殊結界加持的牢房見到了孩子。蜷縮在一張床上,孩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小聲的哭咽突然嚎啕起來,聲音穿透結界,在寂靜滲人的天使監獄裡迴蕩。

  路西法忍住擔憂的慢慢走向哭泣的地方。

  透明的監獄大門內顯露出裡面的場景,一片蒼白的牢房,裡面什麼都沒有,就一張突兀的嬰兒床。

  阿萊跟上來一看,目瞪口呆的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年幼的孩子!」

  「好小啊。」亞爾曼在結界外努力看清楚嬰兒床,「他犯了什麼罪?為何會被關入……」亞爾曼抬頭去看牆壁上的標籤,啊!竟然是高級牢房之一,孩子的關入時間就是今天。

  路西法:「……」

  這筆帳我記住了,耶和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