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瀕死之美

  奈寶尼爾想到阿莫拉八成是教廷的客人,無奈的安撫這個小公主。過了片刻,兩個孩子的狀態像是掉了個方向,該哭的人不哭了,說不哭的人哭了。奈寶尼爾一臉苦惱的解開她到處是草屑的頭髮,阿莫拉哭哭啼啼的說這個辮子有多難編,是他父親今天出門給她編的類型,弄亂了會讓父親傷心。

  她睫毛上的淚珠子時不時掉落一兩顆,可憐極了。

  「別哭,你等著我給你弄好!」奈寶尼爾不相信自己不行,板起臉,手上努力編起來,又要注意不碰到阿莫拉的尖耳朵。最後在精疲力盡下,他硬是靠著記憶給弄了一個似模似樣的髮型。

  阿莫拉驚喜的摸著腦袋,破涕為笑道:「小哥哥好厲害!阿莫拉從來沒有編織成功過。」

  一發現頭髮好了,阿莫拉就自動改口叫小哥哥了。奈寶尼爾蹲下身,拍了拍阿莫拉的膝蓋,幸好皮膚沒有破皮,就是阿莫拉的額頭上還有一些紅印,之前摔得不輕。

  「你休息一下,我帶你去找阿特萊迪斯。」奈寶尼爾坐到她旁邊。

  「欸,你為什麼直呼我父親的名字?」阿莫拉好奇的側過頭去看他,這才驚異的發現這個小哥哥有一雙好漂亮的金瞳,她從來沒有在族人身上看過這樣的眼眸。

  奈寶尼爾認真的說道:「我爺爺和阿特萊迪斯是朋友,我父親喊他叔叔,但是我和阿特萊迪斯算平時見面也不多,身份也不算懸殊,就用名字稱呼對方。」教廷里地位高的信徒都知道,他這樣的情況上了天堂有九成概率會成為熾天使。

  十二翼,三界公認的熾天使階級。

  既然是一品熾天使,奈寶尼爾未來自然是和阿特萊迪斯同階級,提前稱呼名諱不算失禮。

  阿莫拉嘟囔道:「你爺爺是我父親的朋友,那小哥哥不是比我矮一輩分嗎?」

  奈寶尼爾強烈拒絕的說道:「你比我年紀小!」

  「嘻嘻,剛才是誰喊我姐姐?」阿莫拉扮了個鬼臉給他,從原地雀躍的跳開,像一隻在草叢裡翩然起舞的蝴蝶,一眨眼就往花園深處跑去。奈寶尼爾反應過來後,連忙追了過去,「阿莫拉!不要亂跑,這裡是教廷不是你家森林啊!」

  教廷里種族各異,可是有一些不喜精靈卻實力高強的信徒!連阿萊和亞爾曼都會避讓他們!

  花園的深處是一片湖泊,也是那些傢伙常來的地盤!

  奈寶尼爾去氣喘吁吁的趕過去時,比想像中的情況的好,阿莫拉撞見的是亞爾曼。還沒走幾步,她的後領被亞爾曼拎起,兩隻腳懸空,被亞爾曼像拎一隻小崽子似得搖來搖去,眼睛頓時暈乎乎。亞爾曼朝小精靈有趣的問道:「長得挺可愛的,你就是阿特萊迪斯到處在找的女兒?」

  奈寶尼爾平復呼吸,替阿莫拉說道:「亞爾曼叔叔,把她交給阿特萊迪斯吧。」

  亂闖花園的小精靈物歸原主。

  阿特萊迪斯的眼神有些無奈,看著乖乖站在面前垂著腦袋的女兒,「阿莫拉,你還小,不要離開我的周圍,這裡不是精靈族,你很容易受到傷害。」

  亞爾曼立刻反駁,「什麼受到傷害啊,我們教廷一向熱情待客!」

  「這裡要是少收那些陰陽怪氣的怪物,我倒是能相信。」阿特萊迪斯斜睨他,海界的生靈和大地的生靈曾經有段時間勢如水火,如今狀況緩解,不代表海界的那群傢伙會放過他家小公主。

  阿特萊迪斯低頭問自己的小公主,「阿莫拉,沒有誰欺負你吧?」

  阿莫拉脆生生的說道:「沒有。」

  哪怕是說著讓那些海界生靈火冒三丈的話,阿特萊迪斯神色驕傲,不負光明精靈王的美稱。他容貌絢麗出眾,閃亮的金髮搖曳在腰臀,尖尖的耳朵白皙優美,爬滿精靈族圖紋的古典長袍包裹住修長的身材,不需要背著弓箭或者是拿著琴笛,就把凡間對精靈的想像詮釋得入骨三分。

  仿佛他就算是露出嫌棄的表情,也是讓人無法生氣的那種嗔怒。

  亞爾曼欣賞美人,面對阿特萊迪斯這樣忽冷忽熱的美人,他也有點扛不住,但是心底也冒不出排斥和反感,只能說精靈對海界的態度一向是如此,也就阿萊在彌賽亞的影響下摒棄了種族偏見。

  這樣驚艷教廷的光明精靈王,卻在哈尼雅的病床前黯然失色。寢殿附近跪著的信徒垂淚,目光沒有留給阿特萊迪斯和阿莫拉一絲半點,他們所看所想的都是哈尼雅。

  那樣完美的人啊,為什麼要逝去!

  難道終究不為凡間所能留下,只有天堂才可以容得下哈尼雅殿下嗎……

  信徒內心的悲傷和吶喊無法訴說,化作一種壓抑的氣氛圍繞在寢殿,他們都在等,等哈尼雅殿下熬到彌賽亞殿下回來。能夠在彌留之際見到自己的父親,哈尼雅殿下必然可以感到開心。

  由亞爾曼和奈寶尼爾的身份帶路進來後,阿特萊迪斯放下懷裡抱著的女兒,來到今天專門探望的哈尼雅身前。他被哈尼雅用作「叔叔」稱呼,該有的禮節和探望,阿特萊迪斯都會牢牢得記住,而不是把哈尼雅當成彌賽亞的兒子來看待。

  嘰嘰喳喳和父親說話的阿莫拉閉上嘴,小小的手掌掩住嘴巴,似乎差點驚呼出來。她從來沒有見過比自己父親還要俊美的男人,而且是那麼虛弱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好美啊——

  就像是阿伽耶叔叔送給她的水晶玩偶,不,比任何水晶玩偶都精緻聖潔。

  阿莫拉眼睛不眨一下的盯著床上慢慢轉醒的哈尼雅。

  哈尼雅看見了小公主和阿特萊迪斯,眼底的虛弱和失望一閃而逝。他在亞爾曼的幫助下坐起身,包容的笑了,「是阿特萊迪斯叔叔和女兒啊。」

  「啊,還有我的孩子。」哈尼雅的目光往旁邊移去,臉上綻開溫柔之色。

  奈寶尼爾坐到了床邊上,小聲的問道:「父親,你還好嗎?我已經送信給彌賽亞爺爺了,相信爺爺馬上就能趕到。」他重點的咬著【爺爺】的詞,讓哈尼雅心底略過一絲驚悸的疑惑,但是這樣的感覺在他體內止不住流逝的生命力下,已經無關緊要了。

  哈尼雅的手指搭在奈寶尼爾的手背上,指尖冰冷,「奈爾,不要傷心,生老病死是人類的宿命。亞爾曼,讓我和阿特萊迪斯叔叔說幾句話,你們下去吧。」

  亞爾曼點了點頭,強健的手臂一把抱起不願離開的奈寶尼爾,並且扛到肩頭。

  「啊,亞爾曼!不要這樣倒著扛我!」

  「嘿嘿,誰讓你粘著不肯走。」

  這一大一小的對話聲遠去,信徒們也在哈尼雅的要求下自動退避到遠處,寢殿的大門半開,哈尼雅卻能保證不會有第三個傢伙在偷聽,這就是他在教廷里的威信力。

  「阿特萊迪斯叔叔。」哈尼雅的嘴唇有些珍珠白,看得阿特萊迪斯也心中不忍。

  「哈尼雅,你阿伽耶叔叔也馬上到了,他讓我帶他和你說一聲,布置完精靈族的事情就會來。」

  阿特萊迪斯的手上釋放了一絲力量,檢查哈尼雅的情況,然而眼前的哈尼雅和當年的彌賽亞一樣,出現油盡燈枯的結果。唯一的區別,是哈尼雅已經虛弱得無法站立,他熬的時間太久太長,皮膚和骨頭已經完全被信仰熔鑄了一遍,支撐他繼續活下來的是他保護孩子的信念。

  「早點去天堂,就不痛苦了。」阿特萊迪斯安慰著他。

  「不行呢,我臨時倒下,奈爾一定是慌了。」哈尼雅抿唇笑道,頗有彌賽亞的幾分風采,「我還要再堅持幾天,把教廷的事情安排妥當,凡間的信仰之力還沒有正式轉移到奈爾身上,等到奈爾名正言順的繼承我的位置,我就能放心了。」

  阿特萊迪斯搖頭,為這孩子的固執己見。

  彌賽亞也真是作孽,把一個孩子教導得這麼心腸柔軟,還這麼忠誠於上帝。

  「這是我的女兒,阿莫拉。」

  阿特萊迪斯把女兒抱到他面前,哈尼雅微笑的看著阿莫拉。

  幼小的女孩極為天真可愛,她被她的父親從腋下抱起,雙腳晃蕩,臉上還用著許多嬰兒肥,一雙水靈靈的稚氣眸子裡滿滿都是對未知的好奇,哈尼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得在意了一下自己與生俱來的容貌,「阿莫拉,我長得很奇怪嗎?」

  即使是他自己,也經常被水晶般的骨頭和半透明的肌膚嚇到。

  何況現在信仰之力大面積失控了。

  阿莫拉臉上漲紅的說道:「沒有、沒有!你好漂亮,阿莫拉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生靈,我長大後可以給你當新娘嗎!」

  哈尼雅一默,幽幽的開口道:「你女兒真幽默。」

  阿特萊迪斯假笑道:「那是當然,我的女兒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你可不許窺探她,以後老老實實的在天堂當個天使,否則小心我舉報你。」他忍住內心哭泣的衝動,阿莫拉!你小小年紀貪戀哈尼雅的美色幹什麼,以後見到了彌賽亞和路西菲爾,你是不是要許定終身啊!

  把教壞阿莫拉的對象列出來,阿特萊迪斯決定明天回去就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