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神之寵兒

  濃郁的神威撲面而來,大聖堂內部幾近實質化的能量壓力堪稱世界最恐怖的地方之一,實力不足的天使會寸步難行。整個九重天堂,唯有路西菲爾能面不改色的走向上帝的方向,步履輕盈,儀態完美典雅。

  每走一步,他的心靈就變得空明澄澈,像是拂去了霧露的水晶,褶褶生輝。

  這些全部在上帝的眼眸中呈現。

  即便是端坐在遠離塵世的御座上,上帝也覺得看著路西菲爾是一種享受。他寵著這個天使,從路西的靈魂最初在他掌心中誕生,他便將世間一切美好給了對方,最後用一縷晨星凝聚的光輝點亮了他的雙眸。這個過程之中上帝全心投入,用純粹的心態締造了一個純粹的路西菲爾。

  見到路西菲爾的誕生,無形的法則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世界的奇蹟。

  上帝再也做不到第二次這麼認真。

  「路西,你比吾上次見到的時候虛弱了不少。」上帝不為表面蒙蔽,一眼看穿了路西菲爾的狀況,「是吾沉睡的期間,天堂的事物太過繁重嗎?」

  說著話,上帝的目光輕飄飄的瞥向以前不願關注的地獄。那種被扒皮看到最深處的感覺讓地獄大大小小的惡魔陡然一驚,不管是睡著還是玩樂中的深淵大惡魔也乖巧的站在原地,不敢有半點異議。

  不過上帝還是接收到了一堆內心誹謗,「……」

  路西菲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走到御座之前的位置,站姿筆直挺立,「天堂一切安好,在您沉睡期間天堂和地獄也並未交戰,請吾神無需擔憂。」

  上帝抽回視線,仔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路西菲爾,「你今日前來是為了什麼事?」

  「天使慶典即將開始,吾神是否有興趣參與。」路西菲爾垂目以表示尊敬,渾身再無統領天堂的盛氣凌人,他既是以天國副君的身份來稟報事物,也是以請罪的身份來覲見上帝。

  出乎意料,光暈籠罩全身的上帝沉吟了許久。

  「是九千年一次的天使慶典嗎?」

  「是的。」

  心中的一根弦悄然繃緊,路西菲爾安靜的等待著神的決議。

  「又一個九千年即將到來,不知不覺世界就過去了快二十萬年。」上帝的手指放在御座的扶手上,倒影著世界的金瞳無悲無喜,與溫和的聲音產生詭異的矛盾感。他摩挲著扶手上鑲嵌的寶石,輕輕說道:「路西,慶典吾會出席,除此之外,你應該有別的事情找吾,是何事讓吾驕傲的路西變得如此謹慎小心?」

  吾驕傲的——

  路西菲爾的耳根瞬間紅了,蒼青色的眼瞳浮現能讓惡魔都失神的光彩。

  上前半步,他在上帝面前跪下,「吾神,路西向您請罪。」

  上帝的眼皮不詳的跳了跳,目光加深的凝視路西菲爾。很好,靈體沒有被污染,實力沒有受損,七美德戒律還在,看上去僅僅是莫名的虛弱了一點?

  「我……我被惡魔蠱惑,違反了天使禁律。」路西菲爾牙一咬,低頭說出了開頭。

  「違反了哪一條?」

  上帝努力不去揣測不好的方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路西菲爾在這一點上他和路西法一樣果斷,「後來我發現身體有孕,便生下了一個孩子。請您原諒那個無辜的孩子,我將他安置在人間,由利維坦照看,這些都是路西菲爾自己的錯,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

  向來鎮定自若的熾天使長最後幾句話微微顫抖,並非恐懼,而是愧疚至極。

  他辜負了神靈的信任!

  御座之上的上帝呆滯,什麼!才睡了一會兒怎麼就出了這種事?

  然而對路西菲爾的信任讓上帝選擇了相信這番話,他的熾天使長不會做出偷情的事情。千言萬語凝聚在心頭,化作森冷的一句聲音,「是哪個惡魔?」

  路西菲爾更加羞愧難堪的說道:「我不知道,沒有看清他的臉。」

  上帝:「……」

  在神靈的震怒下,地獄直接炸鍋了!

  所有擁有一頭銀髮的惡魔只覺得頭皮發麻,被神靈的視線像剜了皮肉,皮膚表面發出灼燒焦了的味道。好在體質強悍,惡魔們嗅到獨特的烤肉味也只是欲哭無淚,而沒有被擴散開來的光明神力弄死。

  可是比起遭難的普通惡魔,被上帝重點搜查的深淵大惡魔發出悽厲的慘叫。

  每個王級惡魔都如同火燒屁股一樣的衝出宮殿。

  「臥槽,上帝發什麼瘋!」

  「好燙好燙!救命,給我一點冷水!」

  「搞什麼鬼!」

  「啊啊啊啊啊——天啊,我漂亮的銀髮啊!上帝為什麼燒我頭髮!」

  ……

  地獄的深處,鬼哭狼嚎不斷響起,平日裡深不可測的惡魔此刻形象盡毀,各種咒罵聲和痛呼絡繹不絕,將本來沉寂幽深的第九重地獄弄得熱鬧無比。

  上帝在怒火之下里外搜查的結果和路西菲爾一樣,查無此惡魔。

  扭過頭,上帝有點不敢置信,「路西,你確定是銀髮?吾在地獄並未看到擁有這般力量的惡魔。」

  「吾神,我雖然沒有看清臉,但是發色和氣味不可能欺騙我。」路西菲爾眼中升起的期望破碎,眼眶微紅,讓上帝都心軟了一絲,縱然路西菲爾有錯,但是那個敢誘拐路西菲爾的惡魔更加罪無可恕!

  上帝閉上眼,磅礴的神念展開,「吾去三界都搜查一遍。」

  繼地獄遭難之後,凡間陸地、海洋、半空、次空間生存的生靈猛然一個哆嗦。凡是實力在某個層次以上,他們腦袋全部抬起看向天空,清晰的感知到強大的意念從天而降,如颱風暴雨般掃過凡間,夾雜著罕見的怒氣。

  神靈的一念之威,赫然可怕。

  路西法在禱告中的時候臉上驟然一白,感覺到上帝的目光在他的頭髮上停留了半秒鐘。隨後路西法身上的信仰之光讓上帝放心了,灼燒皮膚的疼痛消失,上帝的視線移到了其他人身上,讓路西法成功度過一劫。

  準確來說,上帝並不認為一個二代人類有能耐做到強迫路西菲爾的程度。

  光明教廷的主殿中,被譽為聖子的彌賽亞露出笑意,如同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他坦白了。」

  過去的自己真是傻的可愛。

  要是被上帝用這個藉口打入地獄,想必路西菲爾一生都沒辦法在上帝面前抬起頭,這可不是路西法想要的結果。唯一能改變這局面的方法就是刷高神對路西菲爾的好感度,讓上帝自己推延時間。

  天使慶典恰巧就是機會,路西菲爾肯定會想辦法彌補。

  前提——他不會鋃鐺入獄。

  路西法望天,「天使監獄啊,我以前都沒進去過,不知道住裡面舒不舒服。」

  答案是,相當不舒服。

  天堂的第五重火星天,身為監獄長的薩麥爾在看到監獄的新人口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殿下!你到底幹了什麼!」

  「……」

  路西菲爾面壁思過,不理會薩麥爾匆匆趕來時的一臉崩潰。

  在熾天使長被上帝判入關押天使監獄的第一天,天堂的天使都被嚇瘋了。這絕對是萬年以來最勁爆的新聞,無緣無故在天使慶典開始的前期,上帝卸去路西菲爾的熾天使長職位,毫不留情的關入天使監獄的最高級別房間,甚至沒有留下一句什麼時候放出來的話!

  且不提在上帝面前沒有發言權,卻急得上火的天使,幾個有資格覲見上帝的熾天使也是輪番前往大聖堂為路西菲爾說情。奈何上帝這回鐵了心要關路西菲爾,眼皮一抬,直接封住了恆星天通向水晶天的傳送口。

  路西菲爾犯了錯,上帝心情很糟。

  害路西菲爾犯錯的惡魔沒有找到,上帝心情更糟。

  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兒子」,還被暗地裡宣言和夏娃有一腿,上帝在光暈下的表情都有點茫然。為什麼一覺醒來,整個世界的發展就撒腿跑向另外一個歪了的方向?

  細想之後,上帝為自己創/世後就鬆懈的心態感到一絲拉的愧疚。

  好吧,以後少睡一點。

  不過他一定會抓住那個萬惡之源!

  「銀髮惡魔」就這麼在上帝心底掛上了頭號黑名單,乃至於地獄裡有銀髮的惡魔全部被牽連,數百年內只要敢用銀髮,全部頭髮掉光。當上帝詛咒的威力體現出來時,三界全部掀起了染髮的熱潮,生怕步上了某些惡魔的悲催後塵。

  不是上帝不想去找路西菲爾的孩子提取血液,而是他這麼做了,以諾的身上只回溯出路西菲爾的血脈。

  這就和路西菲爾身上的七美德戒律沒有破一樣詭異。

  上帝百思不得其解。

  以諾擁有沒有力量的**,靈質高等,偏偏靈魂純白度低得發指,根本是一死亡就能化作惡魔的前奏。對方能讓路西菲爾生下這樣特別的孩子,絕對是黑暗陣營的大惡魔無疑。

  為何他會查不到罪魁禍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