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使慶典

  「殿下,利維坦那個小丫頭呢?」

  米迦勒匆匆從外面走進來,眼中有些惱火。

  「天使慶典快到了,我讓她去凡間通知去通知其他種族。」路西菲爾一筆帶過了利維坦的事情,隨後以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副官,「誰允許你直接衝進我的宮殿,你的禮儀呢,米迦勒?」

  「呃,我只是一時心急,殿下勿怪,我這就去監督天使慶典的事情。」米迦勒以多快的速度衝進來,就以多快的速度行禮之後逃跑。路西菲爾盯著空無一人的殿門口走了一會兒神,沒有了同伴的存在,他往後一靠,身體還有些虛弱的靠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累積得高高的公務宛若小山,從第一重月星天到第八重恆星天,堪稱八個小世界的範圍全部在他的掌控下。公務事先由天使長篩選一部分,剩餘的交給他和梅塔特隆來最終審核一遍。

  以前沒覺得多累,現在卻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仿佛心中有個倒計時,不斷的提醒他即將去喚醒上帝。

  路西菲爾捋了捋耳邊的細發,繼續完成熾天使長的職責。他能如此放心的待在這裡,便是斬斷了後路,而以諾,他已經交給了利維坦下界照看,應該沒事了。

  在外面,逃過一劫的米迦勒吐了吐氣,差點就撞到路西菲爾的火點上了。

  唉,殿下最近的心情略糟糕啊。

  「抓到利維坦了嗎?快點叫她來幫忙啊!」加百利像旋風一樣趕過來,一沓文件砸在米迦勒的胸膛上,白色的古典長裙飛起漂亮的弧度,滿頭金髮掃過米迦勒的臉。

  米迦勒毫不客氣的打個噴嚏,「啊啾——」

  「米迦勒!」美麗的女性大天使長身體一僵,拿出手帕抹了把臉,怒火值節節升高,「你要是抓不到利維坦,就自己給我去流放之地抓回那些墮天使!」

  米迦勒頭疼不已,「殿下說利維坦去了凡間通知其他人參加慶典,流放之地你就讓薩麥爾來唄,反正他身兼座天使長和天使監獄的監獄長身份,流放之地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總是找利維坦來幫忙也不像話。」

  「我不管,通知的事情派誰都可以,讓她回來!」加百利瞪著眼。

  米迦勒鬱悶了。

  哪裡有那麼好抓啊,利維坦明顯是去凡間偷懶。

  那個小丫頭的本體是混沌龍,也是天地第一條龍,地位猶在黃金聖光龍王之上。利維坦和阿特萊迪斯基本是一個類型,龍族不敢管她,龍王懶的理她,天天蝸居在伊甸園附近。

  平時她沒什麼本事拿的出手,卻是鎮壓流放之地的大殺器,完全能不講任何情面的把試圖逃跑的墮天使滅掉。她們熾天使就不好這麼做,於公於私都不想雙手沾染上同胞的血液,即使……那些天使早已成為了墮靈。

  「流放之地的事情我會來幫忙。」米迦勒揮了揮手,提起另外一件事,「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光明教庭的聖子發請帖?」

  加百利思索片刻,「按照功績確實夠格,只是吾神那邊——」

  她一臉【你懂的】表情。

  米迦勒表示特別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人,「過幾天殿下就要去覲見吾神,乾脆去詢問一下吾神即可,請帖我們先發,他能不能活著過來就看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了。」

  在熾天使長副官看熱鬧的一句話下,敲定了彌賽亞能夠參加天使慶典的資格。

  看見天使作為傳信使者來訪,凡間的光明教庭得知消息後歡呼,果然聖子大人被天堂承認了!肯定是上帝會在慶典上承認聖子彌賽亞的身份,所以提前發請帖要求聖子前往天堂!

  不不,不該稱為大人了,應該是彌賽亞殿下!

  傳信使者是一個二品智天使,在天堂的地位並不低,但是這個智天使看見教廷里狂熱的氣氛,心中的吃驚不比那些上司們低。簡直就像是瘋魔了一樣的捧著彌賽亞,仿佛信仰著他,才進一步信仰著他所信仰的上帝。

  這樣的信仰,實在可怕。

  到底誰才是他們心中的【神】?

  智天使把某些話咽下,不敢和他們說天堂還沒承認彌賽亞。

  為了表現出身份的尊貴性,請帖是阿萊從智天使手中拿到,再轉交給光明教庭最中心地帶的路西法。拿到請帖的一刻,路西法的眼神微變,「天使慶典?」

  阿萊以為他不清楚,就按族內的消息解釋道:「天使慶典九千年一次,從創/世之初到今天舉行了二十次,只邀請凡間和天堂友好的種族,惡魔是一個都別想上去,而人類只邀請了你一人。」

  絕對是莫大的光榮!

  一旁傾聽的亞爾曼難掩激動,「彌賽亞,你成功了,上帝一定會來見你的吧。」因為請帖可以攜帶兩人同去,他和阿萊都有資格去天堂一睹慶典!

  路西法:「……」

  阿萊和亞爾曼唰唰的注視著他,仿佛他敢有半句不去,就聯手綁架上天堂。

  路西法心底發澀,記住了創/世慶典上刻骨銘心的一幕,唯獨把九千年一次的天使慶典給忽略了。大概再甜美的幸福都比不上令人發瘋的痛苦,天使慶典是所有天使歡笑的一天,而創/世慶典是三界震驚的一天。

  前者他榮耀加身,後者,他萬念俱灰。

  「讓我想一想,再決定去不去吧。」路西法把請帖隨意的往桌子上一丟,神色淡淡的走出宮殿。以他對熾天使的了解,不看內容也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

  身後的一精靈一龍面面相覷,不知道彌賽亞是怎麼了。

  看到浮空島外的景色,路西法的心情有所迴轉,凡間曾經是他無法涉足的地方。他的實力過強,上帝限制一開始只是限制他不得闖入天堂,後來他把黑暗的力量發揮到巔峰,所到之處萬物俱滅,惡魔都難以靠近他,上帝便連大地也不允許路西法踏入一步。

  一點一點,他能去的範圍縮小,常年就待在萬魔殿裡不再出去。

  地獄就像是上帝精心為他準備的牢籠,束縛住羽翼,禁錮住雙足,一旦選擇了就無法脫身。

  唯有死亡讓他擺脫了上帝。

  路西法在面具後悶悶的笑了起來,為自己上輩子的絕望嗤笑。自己恨了無數年,挑起無數場聖戰,只因上帝不願見他,他便一句恨都無法對著昔日的造物主當面說出。

  多麼的令魔王遺憾,他本來想要在死前用深淵的全部力量拉耶和華墮入黑暗啊。

  罷了,上輩子就這樣吧。

  「天使的慶典啊,看來不去參加有點不甘心。」路西法的腳步一轉,走向某條低級黑龍的龍窟,揪出這個滿眼不甘不願的臨時坐騎,他溫柔的說道:「不要讓我廢話,現在帶我去精靈族,找他們的精靈王。」

  黑龍戴維怨念的說道:「找哪個精靈王?阿伽耶大人還是阿特萊迪斯大人?」

  「找那個最不要臉的。」

  路西法往平坦的龍鱗上坐下,動作優雅得和語氣截然不同。

  戴維懵了一下,腦海的指針在阿伽耶和阿特萊迪斯兩個精靈之間搖擺,幾秒後,確認了是誰。龍吟長嘯,戴維張開巨大的龍翼往天空飛去,龍臉上掛著賤笑,顯然是明白路西法說的是誰。

  按照龍王經常罵街的話來看,妥妥是光明精靈王阿特萊迪斯。

  熬過了阿伽耶幾日來的嘲諷全開,阿特萊迪斯在精靈族死活不走,直到苦等到路西法過來。當即他就撲了過去,嚶嚶的說道:「光明教庭能收留我嗎,精靈族不要我了。」

  沒抓住對方的阿伽耶臉色發黑。

  能不要這麼丟精靈族的臉面嗎,阿特萊迪斯!

  路西法摸了摸他的狗頭,「我肯接收你,龍王未必肯,你要徵得尤利西斯的同意。」

  阿特萊迪斯絕望了。

  尤利西斯雖然和他私交甚好,但也屬於損友一員,甚至對方在龍族浮空島上光明正大的宣傳,惡魔與精靈王不得入內。他不就是忽悠過幾個龍族來交換寶物,騙走了一些美麗的寶石嗎,何至於如此!

  龍族的人可不這麼認為,騙走寶石的全是天底下最大的壞人!

  手臂一攔,路西法順勢把阿特萊迪斯抱在了懷裡,抬頭對阿伽耶說道:「我和他有事需要商量,暫時帶走一會兒。」阿伽耶嘴角抽搐不停,喂,聖子你的舉動未免太熟練了吧,還有阿特萊迪斯,你那裝柔弱可憐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哪裡柔弱可憐了!

  迎走凡間的兩個大禍害,阿伽耶無力體前屈。

  心好累,為什麼阿特萊迪斯就不像利維坦那樣安分的待在天堂?

  然而被他拿來當參照物的利維坦實際上在凡間溜達,懷裡抱著一個襁褓里的嬰兒。她不敢用本體飛行,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地圖,左看右看一會兒,走向許多年過去後地貌不太一樣的海界。

  和年幼的小女孩外表不同,利維坦一口氣走上幾十公里,照樣手不酸腿不疼。隱隱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她低下頭發現嬰兒含著手指,睡得極為香甜,悄悄鬆了口氣。

  「海底的老傢伙應該不會在意我回來吧?」

  利維坦的眼底划過一縷擔憂,不僅是為了嬰兒的安全,更多是為了路西菲爾。

  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敢嫖了殿下!

  尤其是殿下身負七美德的戒律,不知道能不能度過上帝那一關。

  遠在天堂那邊,路西菲爾已經整裝待發,一臉肅穆的表情走向水晶天的神殿。上帝的宮殿名為大聖堂,大聖堂與九重天內的八個小聖堂密切相連,平日裡能夠聽見所有天使的禱告。

  路西菲爾單膝跪下,用最鄭重的姿態在大聖堂的殿門口說道:「吾神,路西菲爾請求覲見。」

  聽見熾天使長的親自覲見,寂靜無聲的大聖堂出現了一絲變化,恍若凝結的氣流輕微的遊蕩,內斂的神威從光明御座上震盪出一層層肉眼看不到的波瀾。

  支著臉頰的手臂放下,上帝緩緩的睜開了金色的眼眸。

  「路西?」

  大聖堂的殿門應聲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