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刷新好感

  有路西菲爾在,上帝對彌賽亞講述的就是含蓄版本了。

  在大聖堂里,彌賽亞的表情怔愣,一直聽著上帝用局外者的角度冷漠的說著他的過去。其實內容與托拜厄斯說的有七八成相似,但是上帝的看法更加的尖銳,褒揚有,批評也有,總體而言是很不喜歡。最重要的是他聽到了一場兇殺事件——該隱弒弟。

  「尚未改名之前,該隱殺死了亞伯,把他的屍體埋在了土裡,後來不知是否幡然悔悟,就對著亞伯的屍體懺悔,獲得了亞伯靈魂的原諒。」

  上帝對彌賽亞的厭惡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堆花花腸子!

  「……」彌賽亞無言以對。

  這麼坑弟坑爹的事情,真的是同一個靈魂下的手嗎?

  上帝也知道彌賽亞以前的歷史過於「光輝」,看向同樣有些驚訝的路西菲爾,「路西,這件事情你知道的也不詳細吧,彌賽亞在凡間把這件事全部遮掩了過去。」

  路西菲爾思索片刻,臉上略微精彩,該死的彌賽亞,瞞了他好多事情。面對上帝的說法,他有自己的見解:「您之前說……他對您的信仰並不虔誠,但是他嫉妒亞伯得到了您的青睞,而沒有享用他獻給您的祭品,所以對親弟弟亞伯產生了殺意?」

  上帝沒覺得這番話有什麼不對,可是路西的語氣讓他發覺好像哪裡不對勁?

  路西菲爾的聲線一抖,盯著上帝問道:「吾神,彌賽亞一直喜歡您?」

  上帝:「……」

  路西,你是怎麼聯想到這個方面!

  在路西菲爾旁邊,被指名道姓的彌賽亞面露恍然,這樣就對得上原尾了!以前的彌賽亞喜歡上帝,嫉妒弟弟得到了上帝的偏愛,就下了殺手,等到清醒過來,「他」感到愧疚的和弟弟道歉,獲得了弟弟靈魂的原諒。之後就更能理解「他」一心一意想要上天堂了。

  先在凡間造勢,獲得生靈對「他」和上帝的信仰,再借用聖壇,割腕獻血,以祈禱的方法隨時能溝通上帝。甚至為了居住在上帝的力量庇佑的宮殿裡,「他」一直熬到了死亡,直到成功讓上帝神降在路西菲爾身上,接引「他」去天堂洗禮。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彌賽亞還想到一件事情,臉頰微紅的說道:「吾神,我問過副官,他說他不清楚我第二次洗禮的原因,請問是什麼原因導致您給予我第二次洗禮?」

  洗禮者和被洗禮者的關係會很親密,這些事情都是他後來查出來的事情,據說他第一次洗禮的對象是路西菲爾,所以和路西菲爾的關係好,而這一次,是上帝親手為他洗禮,中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上帝一點也不想說出彌賽亞求賜婚的事情,含糊道:「他做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洗禮是為了淨化他的靈魂,你不用在意這些過去。」

  彌賽亞的眼神黯淡下來,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前的自己告白失敗了?

  路西菲爾在旁邊也聽出了不對勁。

  順著彌賽亞的角度去想,難道彌賽亞以為自己是向神示愛,結果被二次洗禮?

  那是他的情人!路西菲爾立刻無法淡定下去,「吾神,這些事情還是讓彌賽亞清楚一點比較好,您越是不說,他就會越是猜錯方向,誤入歧途。」

  上帝一聽,猶疑的去聽了聽彌賽亞的心音。

  於是他聽到了彌賽亞心中與真相隔了十萬八千里的詭異答案。

  【他以前愛上了上帝。】

  「……」

  上帝第一次遭受到了刷新三觀的感受。幸好路西及時提醒了他一次,否則這麼誤解下去,他新轉生出來的彌賽亞不就真的要「誤入歧途」了嗎!

  等一下,他要怎麼解答?

  彌賽亞,你從未愛過吾,吾也從未喜歡過你,吾與你是不可能的?

  被內心分析出來的話給雷得不輕,上帝面無表情的刪除剛才的記憶。他是不是被凡間的事情影響了,怎麼會去想膩歪的內容?沒有其他辦法,上帝只能把彌賽亞愛慕路西菲爾,並且來到他這裡,請求他把路西菲爾賜婚予他的事實。

  得知真相的這一刻,路西菲爾的心中泛起一絲甜蜜。

  他的情人想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即使失敗了,不被允許,對方也是世上最愛他的人。為了防止上帝看到他眼底的情緒,路西菲爾扭轉視線的去關注身邊的彌賽亞,然後……他半顆心涼了。

  彌賽亞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猜錯的羞澀,望向路西菲爾的時候有些茫然。

  仿佛在說——

  我怎麼會愛上你?

  路西菲爾努力把心底竄起的火苗壓下去,臉上有些冷意。他警告自己不能在上帝面前發火,彌賽亞沒有記憶,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自然不會認為會愛上自己。彌賽亞甦醒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上帝,想必短時間內沒有一個生靈能夠勝過神在他心中的地位。

  上帝誤解了路西菲爾的冷臉,以為他反感彌賽亞的示愛,不由十分欣慰。

  「路西,這樣的事情不會有第二次了。」

  「是。」

  路西菲爾答的很艱難,而旁邊的彌賽亞抿了抿唇,神色不是特別高興。任誰得知自己拼上一切去示愛,得到的結果卻是另外一個天使無動於衷,都會產生感同身受的悲涼。

  了解完了自己的事情,彌賽亞沒忘記對方,好心的提醒道:「路西菲爾,你不是有事尋求吾神嗎?」

  路西菲爾:「……」

  上帝望了過去,「路西,何事?」

  尋求上帝幫忙的事情並不作假,路西菲爾只是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忙得快忘了。

  「吾神,有一件事情是彌賽亞以前和我商定的……」路西菲爾垂下視線,不願去看彌賽亞純然忘了的面孔。他看著水晶地面上折射的自己,蒼青色的眸子多了一份冷靜,「以諾離成年不遠了,我們想要給以諾改一個名字,希望您能夠准許。」

  上帝淡淡說道:「以諾。」

  這個名字從神的口中吐出,透著無端沁寒的涼意。

  「路西,他用這個名字豈不是正好?」

  路西菲爾猛地抬頭,「吾神,我……」他顧忌的看了一眼彌賽亞,沒有辦法之下,他對上帝單膝跪下,「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請您看在以諾什麼都不知道的份上,原諒他身上的罪,給予一次改過的機會。」

  彌賽亞從始至終一頭霧水。

  以諾不是他的兒子嗎,為什麼路西菲爾在替他兒子下跪請求?

  該不會是——

  彌賽亞打了個寒顫,以諾是他和路西菲爾的兒子?

  不好旁觀下去,彌賽亞也學他的樣子單膝跪下,開口請求:「吾神,我聽說孩子才十多歲左右,請您寬容一次幼崽,如果是我做錯了什麼,也請您責怪我一人吧。」

  上帝一噎,這和彌賽亞又有什麼關係。

  感覺越講越亂,上帝也難得產生了一絲煩躁,強硬的拒絕了路西菲爾的請求,「路西菲爾,我不同意你心裡想的那個名字,『有神之美』的哈尼雅?他污穢的出生可配不上這個名字。」

  路西菲爾的眼眶一紅,咬住下唇得說不出完整的話,「吾神,我……」

  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上帝羞辱。

  並且在彌賽亞面前。

  「路西?」上帝看到路西菲爾的反應,金瞳停滯,連時刻要關注的世界也暫時忘了。寵愛了無數年,他從未想過捧在手裡的晨星會被他氣哭了。

  是的,氣哭了。

  淚珠從天使纖長的金色睫羽上滴落,沾濕了水晶地面。

  路西菲爾臉上神色空白,眼眸盯著地面不抬起頭,就這麼僵硬而倔強的跪在地上。看到了路西菲爾的眼淚,連大聖堂都不禁出現低低的哀鳴,祈求著上帝不要讓熾天使長傷心。

  上帝冰冷的心都軟化了一些。

  這件事本來不是路西的錯,都怪那個無底深淵用法子引誘了路西!

  沒等上帝反省自己的錯誤,彌賽亞用手擦去路西菲爾眼睫上的淚珠。注視到這雙漂亮的眸子裡水汽少了一些,瞳孔倒影著自己的面容,他擔憂的低聲說道:「路西菲爾,不要哭,我看著也難受。」

  路西菲爾的眼瞳微張,眸中划過一絲異色。

  彌賽亞收回手,雙膝跪下,對上帝懇求道:「吾神我是以諾名義上的父親,以諾犯了什麼罪,有什麼錯,讓我來承擔也一樣,請你不要責怪路西菲爾。」

  上帝:「……」

  在此時此刻,偉大的創/世神體會到了站在反面角色上的滋味。

  他的本心不是這個意思啊!

  拿出創/世之書翻到《聖靈冊》的一頁,上帝把以諾的名字迅速改成了「哈尼雅」,之後在彌賽亞驚愕的視線下,上帝走下御座,手掌放在路西菲爾的頭頂,溫和的說道:「吾已經修改了名字,從今天開始就會生效,他不再是以諾,而是哈尼雅,可以了嗎?」

  路西菲爾沒吭聲。

  上帝接著說道:「路西,吾給予你一次機會下界見他。」

  路西菲爾立刻抬頭盯著他,眸中的驚喜乍然閃現,未料上帝馬上多了後面一句:「最多明天一天。」上帝一點都不想看到路西菲爾親近以諾,這一天是他給的極限了。

  路西菲爾:「……」

  彌賽亞面露同情之色,原來熾天使長這麼可憐,下凡間見兒子還需要上帝來批准。

  走出大聖堂後,彌賽亞有種沒脫離剛才氣氛的感覺,而路西菲爾走在他前面,越走越快,似乎一點都不想再等他。彌賽亞本來還想體諒一下熾天使長今天的受傷情緒,但是被這麼一弄,好勝心激起來了。他無視路西菲爾冷冷的臉色,快速跟上了他,「路西菲爾,不要走這麼快。」

  路西菲爾停下了,看著這個一無所知的彌賽亞,「我心情不好,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彌賽亞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獨自待著,心情會更不好吧。」

  路西菲爾冷斥道:「放手。」

  彌賽亞反射性鬆開手,發現自己不小心握緊了力道,在路西菲爾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淡紅。他不好意思的看到衣袖遮住了手腕,怕路西菲爾是擔憂秘密泄露,又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路西菲爾扭頭,放緩了腳步往傳送陣走去,這一次彌賽亞慢慢的跟在他後面。

  「路西菲爾。」

  水晶天傳送陣的白色光芒亮起。

  「什麼事。」

  「以諾是你的兒子嗎?」

  「……是。」

  「那我是以諾的另一個父親嗎?」

  「不是!」

  「啊,白讓我高興了,我還以為是你跟我生的呢。」

  在光芒的遮掩下,彌賽亞的臉上有些笑意,雖然遺憾自己又猜錯了,以諾不是他們的孩子,不過路西菲爾剛才面頰浮現的紅暈沒有逃過他的視線。

  咦,他的哪一句話讓對方羞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