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察走後，蘇建成帶著蘇鴻蘇偉也走了。
裡屋房門緊閉，趙燕來鞋子都沒脫，直接上了炕。
聽著忽遠忽近的腳步聲，蘇娟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雙黑碌碌的眼睛。
嘩啦——
趙燕來拉上了窗簾，屋內視線變得昏暗，蘇娟看不清楚趙燕來是什麼表情，只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她身體哆嗦著，受不了內心上的煎熬，試探性地喚了聲，「媽……」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趙燕來眼底紅了一片，嗓音壓得極低，問，「你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
蘇娟咽著口水，眼淚在眼圈打轉地把頭偏向牆面，本能地想逃避問題。
趙燕來衝上去一把薅住她的頭髮，眼神銳利地道，「我問你話呢，說話！」
頭皮被扯得發疼，蘇娟嗚咽著打趙燕來的手。
趙燕來咬著牙，恨不能直接捏死她。
「你個死孩子！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把心放在學習上，不要去招惹馬佳偉，現在警察就在外面等著，你讓我怎麼辦，啊，我不如直接把你打死得了！」
她恨鐵不成鋼，按著蘇娟的腦袋往牆上撞。
蘇娟腦袋昏沉，眼冒金星的嚎啕大哭著求饒，「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把我交給警察，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再也不跟馬佳偉來往了！」
「……」
趙燕來驀地鬆開人，癱軟著身體跌坐在炕上，表情麻木地道：「我可真是生了兩個好女兒。」
「媽，馬佳偉他沒有碰我，不，是剛要碰我，大姐她回來了，她打了馬佳偉，然後馬佳偉要找大姐算帳，威脅我，讓我幫著他撒的謊……」
蘇娟連滾帶爬的上前扯住了趙燕來的胳膊，渙散的眼中透出星點的癲狂。
「媽，你不是一直都不想讓大姐復讀嗎？現在街坊鄰里都知道了大姐和馬佳偉發生了關係，大姐名聲毀了，只能嫁人。嫁了人，她就不能讀書了。」
這話倒是沒錯。
趙燕來垂目看著蘇娟，見她青紅的臉色，還有凌亂成雞窩的頭髮，眼睛一酸，「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媽的話了？」
蘇娟見趙燕來這是氣消了，一頭扎在她懷抱，哭聲道：「不敢了！我不敢了。媽，你快點把外面的警察趕走吧，我害怕。」
「馬佳偉…」趙燕來心疼地抱她在懷中，欲言又止，「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就是摸了我兩下，媽，我……」蘇娟咬著唇，問出了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不會懷孕吧？」
趙燕來鬆了口氣，「不會。」
要是摸了兩下，不算什麼。
就是怕女兒那層膜沒了，以後嫁人，新婚夜怕是不好給男方那邊交代。
院子裡。
女警察掐著懷表，看分針已經走三格了，等不住的正要抬腳去催，屋門忽地被推開。
趙燕來下台階，衝著幾名女警扯了個笑，聲音干啞地道，「警察同志，我都仔仔細細地看過了，我二女兒身上沒有痕跡，一定是我家老大撒謊了。」
女警察略有詫異。
從蘇婉提出這個辦法後，他們警察這邊，都比較偏向於相信蘇婉的話了。
但是人家當媽的都這麼說了，她們也不好較真，只能回去看看蘇婉那邊的檢查結果了。
「好吧，打擾你們了，我們先回所里了。」
「那個等等，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家老大啊？」
「要看馬佳偉那邊怎麼說，最壞結果是拘留五到十天，處以兩百錢的罰款。」
「警察同志，馬佳偉那邊我能保證他不追究，我和我家老頭子，現在能跟你們去見一下我家老大嗎？」
「可以。」
……
派出所。
趙燕來和蘇建成進了門，沒走幾步，就看到了被關在鐵牢里的蘇婉。
他們走過去，手扒著鐵欄杆叫裡面的蘇婉，蘇婉一下午沒吃飯，餓得她心慌，此時正在翹著腿靠牆躺著，雙手搭在肚皮上假寐。
聽到父母的聲音，她睜開眼，有些意外。
「爸，媽？」
「你個死丫頭！誰讓你叫警察來家裡的，你不要臉，家裡其他人也不要臉了嗎！」
趙燕來拍著欄杆，氣不打一處來的說，「你在這裡呆得倒是愜意，讓我和你爸被人戳脊梁骨。」
蘇婉撲哧地笑出了聲。
她剛才有一剎那還驚訝，趙燕來和蘇建成怎麼轉性親自來接她回家了？
原來不是接她回家，是罵她來著。
蘇婉盤腿坐起來，手裡玩著一根稻草，漫不經心的道：「趙燕來，你腦子被開水燙壞了嗎？跟馬佳偉發生關係的是蘇娟，不是我。你在這裡自欺欺人，未免太好笑。」
「你叫我什麼？」
趙燕來片刻失神，恍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沉了出去，就好像是失去了一個孩子的那種感覺。
「趙燕來啊，你難道不叫這個名字嗎？」
趙燕來臉色難看，哪有孩子是直呼自己媽大名的，蘇婉她真是大逆不道！
「你——」
她正要輸出髒話，蘇建成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她說正事。
趙燕來被提醒，轉了話音，「蘇婉，我告訴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馬佳偉發生了關係，好在馬佳偉願意娶你。」
「你要是同意嫁人，我和你爸現在給你辦保釋手續接你回去，不然你就在這裡吃一輩子牢飯吧！」
這話嚇唬少男少女確實是一嚇一個準，但是嚇唬蘇婉實在是有關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
「我不嫁。」蘇婉言簡意賅。
「你再說一遍！」趙燕來拽著鐵欄杆，恨不能鑽進去跟蘇婉血拼一架。
換做前一天，蘇婉看到趙燕來這猛獸出籠的架勢，心裡還會下意識發怵。
但自打她上午一鐵鍬把馬佳偉給打倒在地後，她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無敵了。
別說怕，她甚至躍躍欲試地想擼起袖子跟趙燕來大幹一場！
「幹嘛呢，幹嘛呢，在派出所鬧事？」
警員過來驅趕趙燕來。
趙燕來一下子慫了，點頭哈腰，歉意道：「對不住對不住。」
「探視時間到了啊！」
「讓我再說一句，就最後一句。」
「行，說吧。」
得到警員的允許，趙燕來回身，怒目道：「蘇婉，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嫁不嫁！」
蘇婉翻著白眼，不耐煩道，「嫁你個奶奶腿。趕緊滾犢子吧你。」
趙燕來備受刺激，嘴唇嚅動著髒話頻出：「我操你***！」抬腳脫鞋，用力往蘇婉身上扔去。
蘇婉輕鬆接住，隨後大步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了趙燕來的衣領，把她腦袋拽進牢內後，掄著她的布鞋，「啪」「啪」幾下甩在了趙燕來的臉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等有人反應過來要阻止，蘇婉已經先一步連趙燕來的鞋子和她的人推開了。
她態度堅決，聲音冷的掉渣：「我不嫁，你有能耐就讓我吃一輩子的牢飯！」
說完，蘇婉快速轉身，兩行眼淚唰地划過了她的面頰。
正常來說，警察去了家裡檢查蘇娟的身體發現她沒有撒謊，會立刻放她回家，可現在警察沒放人，趙燕來還來以不保釋她出去作為威脅地讓她嫁人。
說明趙燕來在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真相後，選擇了犧牲她的名聲保全蘇娟的名聲！
她不是女孩子嗎？
她的名聲就不重要了嗎？
上輩子真是太乖順了，居然錯過了趙燕來和蘇建成這麼多醜陋的面孔。
她應該早點覺醒，早點舍掉和他們的這段親情關係！
「那個……我這裡有手紙，你要嗎？」
清亮的少年聲在身邊響起。
蘇婉側頭，只見她隔壁的鐵牢里，一個穿著春林高中校服的男生，正身體貼著鐵欄杆，友好地伸出手，遞了一沓帶香味紙巾給她。
「楚宥。」
她怔怔地瞧著人，下意識張嘴叫了對方名字。
「啊？」少年一雙標準的桃花眼霎時睜大，非常意外道，「你認識我？我們之前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