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不久他就敏銳地察覺到屁股後面跟了一群尾巴。
為了不打草驚蛇，周洵裝作什麼都沒發現。
等到故意轉進人煙稀少的小胡同，那群尾巴還以為機會來了，一臉亢奮地沖了出來。
「兄弟，這是要去哪兒？」為首的壯年男人操一口地道的京腔，流里流氣地一手搭上了周洵的肩。
周洵沒躲，視線輕飄飄落在壯漢的手背上：「你們這是想打劫啊？」
壯漢哈哈一笑：「打劫那可是要犯強盜罪的，我們兄弟幾個沒那麼蠢。」
「那你攔住我這麼個瘸子，是幾個意思？」
「也沒什麼大不了，」那壯漢痞里痞氣，連站著都沒個正形，「就是有人嫌你礙事，叫兄弟們留住你聊聊天。」
周洵的心被拎得懸到了半空：「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壯漢聳聳肩，「我們就是聽命行事，只用攔住你就行。」
周洵眉眼間儘是冰冷。
「快點！在這裡！」
胡同口突然傳來喊叫聲，接著就是一串凌亂奔跑的腳步聲。
胡同里的幾人循著聲音回頭，就見六七個穿著工服的男青年魚貫而入。
這些人一看就是練家子，比起攔周洵的街溜子要老道很多。
在這些人的最後，跟了一條熟悉的身影——
「周洵！」江旻秋拍著胸口，一副又累又急的樣子，「你沒事兒吧？」
周洵看看眼前這個衣著光鮮，滿臉都是「真誠」擔憂的姜桃二號，雙目蒙上了一層冷意：「江旻秋，姜楠呢？」
江旻秋把著急擔憂演繹得極好：「我就是得了消息要來告訴你，結果你不在宿舍，我一路追著問人，還好你坐著輪椅，好找。」
邊說著，江旻秋就將視線轉到了周洵的輪椅上。
周洵前不久剛換了京市才有賣的電動輪椅，這玩意兒難買，價格自然也貴。
最重要的是，因為電動輪椅屬於外國貨，一般人即便有錢都搞不到。
江旻秋在知道電動輪椅完全是周洵自己不聲不氣弄來的時候，心裡的想法就更多了。
「你們幾個，」江旻秋指著最初攔住周洵的人，「京城腳下還敢搞這種強盜行為，不怕進局子麼？」
幾個痞里痞氣的人互相看看，什麼話也沒說，就翻過胡同圍牆跑了。
江旻秋作勢要追：「誒！你們還沒交待清除呢！」
「算了吧，」周洵沒耐心跟江旻秋車軲轆：「你想告訴我什麼？」
江旻秋壓著聲音湊近，一臉的失望：「姜楠盜取費老研究所的研究成果給了第二所的人，被費老發現了。」
周洵推開江旻秋：「你以為我會信嗎？」
江旻秋一怔。
「你太小看姜楠了，」周洵輕笑著搖頭，嘲諷道，「不過也是，她的能力，你又怎麼能猜得出來？」
江旻秋臉上的笑僵住了：「周洵，你真的那麼相信她？這可是人證物證俱全的事兒。」
周洵的頭腦里飛速掠過種種與姜楠相關的畫面，無意識地就露出一抹笑來。
「她雖然有時候挺傻的，但你若是因此而小看她，那你可就慘了。」
江旻秋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周洵，她一大早就去了研究所，這麼晚還沒回來，你覺得是為什麼？」
周洵一直都觀察著江旻秋的表情，原本還有些惶急的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江旻秋，你不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麼？」
這話倒是戳中了江旻秋的痛處。
她的人直到現在都沒有給出研究所裡面的消息，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成。
「呵。」周洵吐出冰冷的哼笑，操縱著輪椅掉頭。
江旻秋追問：「你去哪裡？」
「回宿舍，」周洵頭也不回，「等姜楠。」
……
京市藥物研究所內，姜楠正架著腿坐在小馬紮上。
她的旁邊是一台電話。
整個研究所總共有兩台電話，另外一台故障了還沒修好，如今只有這一台在使用。
姜楠撐著下巴，耐心地等著。
從她坐過來開始，總共有四個電話打進來，都是研究人員的家屬在問什麼時候回家。
姜楠沒從其中聽出什麼異樣來。
「師妹，」陸良走到姜楠身旁，「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不餓嗎？要不我幫你看著，你去吃點兒。」
姜楠捧著臉咧嘴一笑：「不用，估計快了。」
「小姜楠，你在等什麼啊。」費老拒絕了讓他先行回家的提議，堅持要做到一視同仁。
姜楠笑得意味深長：「等那個坐不住的人。」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還當真大家都不能回去嗎？」陸良顯得有些焦躁，「老師的身體吃不消的。」
「誰說的？」費老還處在亢奮狀態，熬了一天下來也沒見他有疲憊的神色，「我好著呢！」
姜楠帶著笑的目光落在陸良身上，後者躲閃著避了開。
「丁零零……」
第五個電話打進來了。
姜楠再一次接起話筒，聲音又作又甜：「喂，您好，這裡是京市藥物研究所，請問您找誰？」
話筒那邊傳來了一個男聲：「喂，我找陸良。」
這時候話筒的隔音差，只要離得近一些，雙方的對話都能聽得清除。
聽到是找自己的，陸良瞬時一凝，伸手就要搶話筒。
與此同時還故意大聲喊道：「找我的！我在呢！」
姜楠朝費老身後的壯助理使一個眼色，對方會意，衝上來捂住陸良的嘴把人拖走。
姜楠繼續夾著聲音說話：「哎喲陸良，你慢點兒嘛，怎麼能跑著還能平地摔呢……同志您稍等啊，他絆了一跤，正在過來。」
姜楠的反應很快，找的理由又毫無破綻，電話那邊的人並沒有任何懷疑，只說了一句：「辛苦。」
壯助理對付完了陸良重新折返回來，他接過話筒，再開口時，那聲音就與陸良有八分相像了：「喂，是我。」
電話那邊：「陸良，方便說話麼？」
「方便。」
「情況怎麼樣了？人怎麼處理的？」
壯助理看一眼姜楠——她正在紙上飛快地寫字。
助理照著讀了起來：「暫時關在研究所，還在跟費老對峙。」
被塞著嘴巴捆在一旁的陸良，此時只餘一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