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支渾身顫抖著,撲通一聲跪倒在易風的面前,伏地悲聲道:「蘇支跪請大帥為阿會氏主持公道,為我死去的族人們報仇血恨?」
今次同羅入侵,萬餘族人身死,尤其是剛剛在他面前喪命的上萬族人,更讓他將同羅人恨之入骨。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雖然那上萬此時還倒在血泊之中的族人是死在隋人的弓箭之下,可蘇支卻不會把族人之死的仇恨落到隋人頭上,他將所有的仇恨都射向了同羅人。阿會氏本也是一個大部族,部眾多達十萬之數,戰士數千。可這次同羅入侵,短短時間裡,阿會氏部族就已經損失了過萬人口,戰士也折扣了千餘眾,整個阿會氏實力大損。全盛時的阿會氏連同羅族的一支偏師都打不過,如今損兵折將之下,他們想要找同羅人報仇血恨更加艱難。
聽到易風並不打算讓同羅人輕鬆退卻的想法後,蘇支不由升起一股希望。阿會氏自己找同羅人報仇血恨的機會渺茫,可隋人可以。
看著跪伏在地的蘇支,易風伸手相扶。
「突厥人太過猖獗,奚族乃是早已經歸附我朝,是大隋的蕃屬,突厥人如此明目張胆的侵略奚境,俘殺奚人,這就是沒有把我大隋放在眼中。奚族乃是大隋蕃屬,奚族土地也就是我大隋庇護之疆土,鐵勒人既然敢入侵,那某身為大隋邊疆總管大將,自有責任有你們主持正義公道,絕不容他們如此猖獗放肆。」
蘇支大喜。再次跪伏拜倒在地,恭聲道:「天朝上國為我蕃屬部族主持公道正義,蘇支感激不盡。自此之後,我阿會氏唯大隋馬首是瞻,部族上下任由大隋朝廷及易帥差遣,刀山火海,萬死不敢相辭。」
這番話說的直接明白,誠懇十足。易風聽到心裡也是相當高興,經此次之後。阿會氏損失慘重,而且損失了近半的戰士之後,以後日子只怕會更難過。不管如何。阿會氏都只能全心倒向中原隋朝,請求庇護了。
易風展顏大笑,蘇支的表態對朝廷有利,但直接受益的也包括懷荒。蘇支的地盤雖然以前並沒有直接與壩上相連。但也就是隔了一個部族的地盤而已。相距並不遠,蘇支這番受損,徹底倒向隋朝之後,對處於隋奚邊境上的懷荒軍來說,就等於在東北方向有了一個可靠的盟友和緩衝區。甚至只要運作的好,阿會氏甚至能成為懷荒的一大助力。
「俟斤對朝廷忠心耿耿,本帥自然得為阿會氏主持公道。」
不過易風和蘇支雖然都不想放過同羅人,可眼下對面的同羅人還有差不多近九千之眾。且幾乎都是騎兵,人人有馬。雖然在先前。同羅人在隋軍的壕溝箭陣之前,吃了不小的虧,大意之下,先後在陣前丟下了千餘具屍體。可是如果同羅人打算要撤退,懷荒軍想留他們卻也不容易。
等天一黑,若同羅人趁黑撤軍,懷荒軍根本沒有辦法留下他們。
「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跑了。」
「可若他們要撤,我們也沒有辦法留他們。」魏徵皺眉道。他一揮手,幾名行營參謀將一個新趕製出來的松山附近的沙盤抬了進來。沙盤臨時趕製出來,作的還有些簡易,不過倒也基本上把松山附近的山脈河流等給繪製了出來,這種立體的沙盤,比起原來簡便之極,且還有許多錯誤的羊皮地圖可就要直觀的多。原來羊皮上繪製的地圖,雖然也繪有山川河流,可根本就沒有一個比例,一座山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二的地圖。而在沙盤上,雖然說也並不太精準,可起碼是大致按比例來的。
以松山為中心,鴨子河、落馬河、舍河、陰涼河四條發源於松山西北部山區的河流自西向東,最後流向松山東側,出了山區後,最終經過松山帳的那塊平原草地,匯入了饒樂河,再一路向北匯入契丹的弱洛水中。這一地區的中心就是松山山嶺,山嶺西面是縱橫交錯的河谷川地,東面則是饒樂河平原地,眼下懷荒軍和同羅軍對峙之地,就是在松山西側的舍河川谷中。
舍河是條只有兩百餘里的河流,最寬處也不過百餘步,而且河水極淺,一到冬季更是結著厚厚的冰面。眼下不論是懷荒軍還是同羅軍,其實都是站在厚厚的舍河冰面之上。
作為諮議參軍事,魏徵指著舍河川對易風和蘇支等人說道,「我們如今守在舍河川的西側谷口,同羅人固然突破不了。可他們一旦決定撤軍,只要沿著川谷原路向東撤回,不過數十里地便可自舍河川東谷口出川。」
舍河川東谷口之外,已經是松山東側的開闊平原地帶了,舍河川北面的鴨子河川以及落馬河川兩條谷地,東面的出川谷口也都在這裡。同羅騎兵一出舍河川,就可以立馬進入落馬川,然後沿著早已經結冰的落馬河,一路向西北方向,等出了落馬河川,就可以迅速北返漠北了。
舍河川雖然是一條川谷,但這種川谷並不是那種一線天類型的狹窄谷地。基本上,舍河川谷有數里之寬,這種地形,使得同羅騎兵雖然撤退路線已經固定,只能沿著川谷東撤,可谷地的開闊,特別是同羅人能直接踩著舍河的平坦冰面快速撤退。
在這種數里寬的川谷中,懷荒軍要追擊他們,是很危險的。同羅人的實力尚存,且都是騎兵,懷荒軍若是主動放棄營地出戰,就算數量稍眾,可也不一定能打的過同羅騎兵。畢竟,寬闊而平坦的谷地里,同羅騎兵很適合騎兵作戰。
「也許鐵勒人正希望我們追擊呢。」魏徵說道。他擔心易風感情用事,冒然追擊,會有被鐵勒人翻盤的可能。
易風仔細的研究著沙盤。魏徵說的沒錯,冒然的出營去追擊,是很冒險的。而且就算出營去追。不但有鐵勒人回擊的可能,而且若是鐵勒人真要跑,他們也很難留的下來。其實舍河和落馬河是兩條平行的河流,兩條谷地相距也並不遠,如果算直線距離,也許兩條河谷之中只相距二十里左右。同羅人要撤退,他們從舍河向東出谷。然後進入落馬河川,其實是等於又調頭往西。同羅人繞上一圈,跑上一百多里地。也就是在現在位置北面二十里處。可這種山地里,只能按各個河谷川地行路,很多谷地看似並行相距不遠,可卻隔著高山險峰。根本不可能直接跨越。
「蘇支俟斤。從我們這裡,能不能直接跨越舍河川與落馬川之間的山嶺?」易風指著兩川之間的那數十里山嶺問道。
蘇支對於松山附近的地形很熟悉,看到隋人的沙盤時相當的驚訝。從這沙盤上看,舍河川與落馬川隔的真的很近,難怪易風有那樣一問。他很容易就想到易風話中之間,如果兩川之間真的有小道捷徑的話,同羅人跑上一百多里地,而懷荒軍卻不需要順著河川跑。直接橫跨二三十里就能馬上攔到同羅們的前面去。
不過對於易風的這種期盼,蘇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山間的小徑不少。但只是些獸徑小路,獵人們打獵時能走,卻不適合大軍通過。」蘇支回道。
那樣的獸徑小路,對於一支大軍來說,意義不大。易風雖然目的是要抄捷逕到同羅軍前面去攔路。可那樣的小路,人能過去,後勤輜重卻很難過去。別說戰車過不去,甚至將士們的鎧甲等也很難帶過去。如果只是空山翻山過去,那有何意義。而且現在是冬季,大雪封山,就算輕裝翻山,都不一定能成功。
易風皺了皺眉頭,如果只能在後面咬著同羅人,這仗卻是不好打了。易風是不太願意跟在同羅人後面緊追不放的,他更期望的是能夠繞到同羅人的前面去,用懷荒軍更熟練的工事陣地,來阻擊鐵勒人。
「易帥想繞到鐵勒人前面去?」蘇支問。
「同羅人雖然折損千餘騎,但實力依然不容小覷,若我們在後追擊,一來很難留下他們,二來若他們轉身反擊,對我們壓力不小。但若能繞到前面去,憑藉著松山一帶的川谷地形,就能跟同羅人打阻擊陣地戰,發揮我軍優勢。」易風點頭道。
蘇支沉吟片刻,「若是如此,我倒覺得並不是全沒機會。」說著,蘇支伸手指向沙盤。「這裡。」
蘇支所指的地方是舍河川南面的一條川谷,同樣是並行的一道川谷,兩谷之間相距大約三十里。
「這是猴頭川,川谷中有一條旱河,只有春夏之時才有一條河,秋冬之時乾旱斷流,不像舍河、落馬河一樣是長流水。這條川谷東面川口直達松山帳,西面卻有多個岔道口,連通多個川谷,其中就連通我們現在的舍河川。從現在我們的位置向西行二十里,然後從那裡的岔道轉折向南行二十里,就到了猴頭川了。再一直向東一百里,就出川了。」
隨著蘇支的指點,易風也明白了蘇支的意思。出了猴頭川,就是落馬河,而在這裡逆河而上大約四十里,就是落馬河與舍河的東川**匯處,這裡也正是舍河川和落馬川的東川口。易風想抄近路去落馬川攔截同羅人的捷徑沒有,但向南走猴頭川卻是可以繞路去堵住舍河川的東谷口的。
不過這裡卻還有一個問題,同羅人現在的位置距離舍河川的東川谷口也就七八十里路,而懷荒軍要想繞路去堵舍河川東谷口,卻得繞一個圈,前後差不多一百八十里路。算起來,得比同羅人多跑一百里路。
雖然有一百八十里的路途,可易風此時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他轉頭看向魏徵。
魏徵盯著這條一百八十里的路線,沉思良久,最後一拳砸在左手心裡,大聲道:「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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