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茲東山」的市場很是一通熱鬧,若非蝙蝠精大叫「肅靜」,只怕是已經雞飛狗跳。記住本站域名
只聽蝙蝠精振翅盤旋,在空中大聲道:「都莫要聽信謠言,赤俠公乃正直君子,從不食國野之妖。」
啥叫「國野之妖」?
魏昊一頭霧水,拍了拍懷中狗頭,狗子小聲道:「以前人族崛起時,圍城稱『國』,在外稱『野』,當時野怪多跟人族合作,也是如今家畜之祖、家禽之宗。後來人族越發興旺,開啟聖王之治,更是附庸之妖多不勝數,如今『保家仙』之流,也是以『國野之妖』自居,否則傳揚出去,多是沒個根腳,被人小覷。」
蛤?!
居然是……這個「國野」麼?
如此強烈的既視感,不過魏昊還是忍住了吐槽。
此時,他多少也有點明白有些妖怪的分類、行為,會那麼古怪了。
誰祖上還沒闊過啊。
那巫三太子出來造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它吃人,而且得罪了自己,它該死。
魏大象一向光明磊落,從不掩飾自己記仇小心眼兒!
蝙蝠精吼了許久,「鳩茲東山」的動靜這才小了,原本出攤兒的妖怪們,有各自忙活開來。
想想也是,魏赤俠何等兇悍,五潮關外獨斗三大妖王,一死一傷一滅,威震各方,哪個妖精不知道?
斷金甲鱷王一尾,驚退巫三太子,凶名赫赫。
跟他們這種不吃人的「國野之妖」,豈能糾纏不清?
隨後群妖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見魏昊只是好奇張望,也就放心了下來,做生意的繼續做生意,看熱鬧的繼續看熱鬧,甚至這地方,還有臨時的娼妓館子,招攬生意的女妖精風姿卓越,但卻並不放浪。
「老丈,妖怪也嫖啊?」
魏昊大為驚奇,沖蝙蝠精拱了拱手,此時蝙蝠精已經化作一個老者,一身玄衫,頭戴偃月巾,手持一桿楠竹杖,慈眉善目、一派和氣。
「赤俠公莫不是忘了您的朋友?」
「陳兄就是好這一口,再說他是人。」
「小老兒說的哪裡是陳相公,說的是白公子啊。」
「呃……他是龍族,也不算妖吧?」
「既無差遣,又無職務,說好聽些是祖上蔭庇還能去夏邑混個『蔭監』,實際上只能嘴上過過癮,於天庭人間地府看來,算不得真龍,就是妖啊。」
「還有這個說法?」
「倒不是小老兒的說法,實在是天庭就是這麼規定的。」
「這規定可真是胡來。」
「……」
蝙蝠精聞言直接身軀一顫,一把鬍鬚情不自禁就抽了起來,它這會子就想離魏大象遠一點兒,畢竟遭雷劈這種事情,它年紀大了,抗不了兩下子。
魏昊饒有趣味地轉了一圈,見娼妓館子的生意一般,那女妖精便搬了一張凳子在門口翹著二郎腿抽著旱菸。
吞雲吐霧之間,魏昊的一雙異瞳,卻實在是看不出她身上有淫邪的氣息。
「奇了個怪,怎麼會這樣?」
魏昊沒有冒昧上前打問,而是小聲問蝙蝠精:「老丈,這妖精是修行還是怎地,偏要來開這個館子?」
「噢……赤俠公是問『秋十二娘』麼?她倒是不為修行,只是家裡又缺了錢,又沒有別的營生,這才出來如此……」
「你們妖精要多少錢過日子?」
「我等『國野之妖』開銷不多,一年到頭也使喚不了一兩銀子。」
「那又是為何?」
「秋十二娘是金秋的一隻蟬所化,秋風一到,蟬鳴皆消,她本該早早死了的。但被一個勾欄里的老小姐救了,養活過了十二月,便以『秋十二娘』為名。那老小姐一身是病、孤苦伶仃,後來又收養了一個啞巴女兒,母女二人待『秋十二娘』極好,竟是應了名號,竟是活過了啞巴女兒嫁人,一晃十二載,秋蟬成怪成精,於是便成了這家的『保家妖仙』。」
「我的天,這可真是不容易。」
魏昊很是感慨,也不知道是說誰不容易。
蝙蝠精也是點頭道:「便是如此了,我等『國野之妖』得道,都是因人而異,人怎麼樣,我等便怎麼樣。但總計離不開『報恩』二字。」
「怪不得你們不吃人,我一進來,就沒有不適之感。」
感慨之餘,魏昊摸了摸劍囊,錢還是不少的,如今他也是有錢人了。
比不得陳孟男、白辰,可跟小門小戶一比,那真是魏老爺鳥槍換炮——今非昔比!
到了秋十二娘跟前,魏昊拱了拱手,那女妖精明顯嚇了一跳,只因魏昊渾身煞氣恨不得滋在臉上,精怪們明知道不會害著自己,但也擔心魏大象突然爆發,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水沒燒開是沒問題,可燒得滾燙,那真是什麼皮毛都退了。
「秋十二娘,魏某叨擾……」
「妾身可不敢招待魏老爺,老爺大發慈悲,您是龍精虎猛,妾身嬌弱,當真是承受不起啊,還請饒命……」
「……」
只見秋十二娘竟是收了旱菸,當時就給魏昊跪下磕頭。
周圍精怪見狀,頓時叫道:「魏老爺,您下回來嫖吧,下回找個健壯些的,十二娘就是個秋蟬,哪裡經得起魏老爺您的躂伐!」
我躂伐你祖宗!!
「魏老爺,您渾身是膽,又何必跟十二娘一個小婦人一般見識,她若是怠慢了您,賠個不是便是好了,又……又何必害她的性命……」
「嫖能嫖死人嗎?!呸!放屁!老子從來沒有嫖過!呸呸呸,老子就不嫖!」
魏昊勃然大怒,沖四周吼道,「我是過來打聽個事情,嫖個甚麼就嫖!我家中自有美嬌娘!都給我滾!」
原本瑩瑩是打算從螺殼中鑽出來的,之前被那麼一夸,羞得她至今沒好意思出來,好不容易攢了勇氣,卻又聽魏昊在那裡嚷嚷什麼「家中自有美嬌娘」,當時就激動得捂臉打滾。
是我嗎?說的是我嗎?說的一定就是我!
「咿呀~~」
瑩瑩在螺殼中當真成了個陀螺,左邊滾到右,右邊滾到左,時不時暗爽竊笑,捂著嘴唯恐被人聽到。
而此時,魏昊便對秋十二娘道:「你且起來,我素來不好去勾欄里玩耍,怎地會來消遣你。只是剛才跟福老丈聊了聊,覺得你很是不容易,特來詢問一些事情。」
「若如此,是妾身的不是……」
秋十二娘連連道歉,起身之後,便低頭道,「魏老爺只管問就是。」
「你家中缺錢,卻是為何?」
「大姑娘中了風邪,快不行了,有良醫開了方子,要根百二十年的人參,妾身只是一隻蟲兒,哪裡有那門路。這人參以往少說也要一百七八十兩,現在眼見著國運衰退,大概是又要亂世起來,怕是沒有三五百兩拿不下來。好在以往這裡妖怪難至,如今國運衰退,在野開荒的精怪也多了起來,支個帳篷,妾身也能操持營生,賺些下賤的銀兩……」
「不不不,這銀兩哪裡有下賤的,是這世道下賤。」
魏昊嘆了口氣,原本想著給個十兩二十兩,見她艱難,又不曾撒謊,想了想,便道,「十二娘,也是你運氣好。如今我乃大夏千牛衛世襲司仗使左千戶官,前頭離開北陽府的時候,『上內侍監』的欽差,給了我兩錠金元寶。」
說罷,魏昊一咬牙,從劍囊中取了兩錠僅有的金元寶,壓在了一旁的石頭上:「人命關天,我也救不了幾個,但於心不忍,又念你忠義,這兩錠黃金,我留著也是壓手,不若解你燃眉之急。」
很是捨不得這兩錠黃金,包包都沒有揣熱乎呢,就沒了。
扭頭又對蝙蝠精道:「適才老丈喊我,想必是認識的?」
「赤俠公,您是有所不知啊,小老兒便是本地的蝙蝠,有個故交姓花,住在府城外北山的山崗上。那時赤俠公鄉試早交卷,路過的時候,跟汪少卿救了他一命。」
「汪!」
蝙蝠精說話的時候,還衝狗子拱了拱手,狗子很是得意,叫喚了一聲。
一人一狗這才想起來,的確是有那麼一出事情,不過救的是一隻花斑狐狸。
還是只公的。
「哎呀,原來是這麼個關節。之前在五潮縣作戰,有『白八公』、『青大娘子』、『李三郎』前來助陣,是兩隻狐狸精請來的,我便知道是因為這段緣分。不曾想,來了這裡,還能遇上朋友。」
很是高興的魏昊又給蝙蝠精微微鞠躬,一身玄衫的蝙蝠精笑呵呵道:「都道魏赤俠仗義,好打抱不平,果然是真的。老朽佩服,佩服……」
說罷,蝙蝠精也從兜里摸了兩錠銀元寶出來,然後有些為難道:「我等『保家妖仙』其實都不趁多少銀錢,鮮有富裕的。這二十兩,便是小老兒最後的一點酒錢。不過哪有赤俠公一人助妖的道理,舍了舍了,快快拿走,沒得我看了心疼!」
兩錠銀子給了秋十二娘,蝙蝠精一臉心疼,那是真的捨不得。
周圍群妖見狀,都要過來籌款,魏昊卻是拱手道:「諸位大可不必,錢夠了便好,如今世道艱難,手頭都留著一些備用,才能把日子過下去啊。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不是開銷?沒必要為了救人,把自家拖垮了。」
一眾妖精聽了頓時連連點頭,都道這不愧是舉人老爺,講話就是不一樣。
雖說龍虎榜要十月份才放榜,但魏昊高中已經是鐵板釘釘,渾身功名香氣作不得假,饞得一群妖精直流口水。
「魏老爺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
又是連連磕頭,秋十二娘淚流滿面,她只是個小小的蟲兒,雖是「保家妖仙」,卻比不得蛇兒刺蝟狐狸之類,便是出去撿個寶,那也是輪不到她的。
至於織布紡紗,她天生的本領又不是這個,比不得仙鶴蠶蟲,又是妓院老小姐養活的,自然就是勾欄里的那點哄人本事。
不操持這下賤事業,那是一點像樣的本領都沒有,哪怕是唱個小曲兒,也是嗓音沙啞,完全就是使人厭煩的蟬鳴。
現在遇上貴人,百幾十年沒有過這般經歷,如何不痛哭流涕。
她只恨魏老爺生的晚了些,要是早個七八十年,當初的老小姐、啞巴姑娘,興許也不至於得了大病而亡。
如今已經是保家到第五代,也是她道行的門檻,過了第五代,什麼恩情都算是勾了。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更何況還是普普通通的人家。
「噯,人要自助才會天助。我幫你,只是剛好遇見了,心中不忍,念你知恩圖報。這世道如此的複雜,倘若知恩圖報之輩反而無人幫扶,那將來如何還指望後人知道這些恩義呢?你拿了錢趕緊回去,治好了你家姑娘的病,那就是一切安好。也不需要唉聲嘆氣,我好歹也是功名在身,文章雖然寫得不好,但我同學極多,請他們潤潤筆,寫個錦繡文章,給你表彰一番,也好叫人知曉,知恩圖報這種事情,可不分男女老少人鬼妖精。」
「妾身叩謝魏老爺,謝魏老爺……」
秋十二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忙不迭地磕頭,周遭妖精見了,也是感慨,它們因人而化形成怪、得道修行,又或者因人而長住一方,不再遊歷,其中種種,都是非常樸素的情感。
妖精原本散漫,跟人呆久了,也就通了人性。
人性多了淬鍊,也就更加不像妖精,反而比人還要像人一些。
秋十二娘很是不好意思地收了錢,一步三回頭頷首行禮,夜裡匆匆,蝙蝠精為防不測,便跟魏昊告了個罪,然後飛出去暗中保護。
因秋十二娘的緣故,魏昊徹底沒了興致,牽著馬兒,跟群妖告辭,然後披星戴月繼續趕路,奔著左陽府而去。
路上狗子也是感慨:「世道艱難起來,真是人難過,妖也難過。」
「那是你見識淺了,小汪。」
摸了摸狗頭,魏昊便道:「人分貴賤,妖精何嘗不是分了高低?你看之前咱們在府衙裡頭見著的人,不還是日子好過得很。什麼國運衰退不衰退的,干他何事?再看這妖精,巫三太子是妖,秋十二娘也是妖,可秋十二娘若是去了巫三太子那裡,就是個打牙祭的一盤點心。」
「……」
狗子聽得無語,自從跟自家君子簽了合同,它是真的後悔,感覺自己也越來越瞧著綱常不順眼,看著法度不舒服,一天天的……大逆不道。
狗生艱難,狗生艱難,狗生何其艱難啊!
默不作聲的狗子心中更是琢磨著,這要是有一天自家君子神通廣大了,天庭來招人做個三界盪魔大將軍,這是去呢?還是不去?
狗子甚至覺得,自家君子指不定把天神都摁在地上爆打。
反正城隍廟的日游神已經被爆打過了,也不差這多出來的……
待魏昊漸行漸遠,「鳩茲東山」的妖怪集市也是更加熱切起來,原本只是過來小本經營給主家東家趁些過年錢,這光景看魏赤俠魏老爺再此「顯聖」,不少妖怪都是動了長久經營的心思。
別的不好說,魏老爺施恩過的地方,尋常魔鬼哪裡敢來放肆?
尤其是魏昊兩錠金元寶壓過的石頭,已經刻了記號,那煞氣如何都作不得假。
後半夜聞風而來妖怪,都是手提肩扛著本家的一點特產,找了個地方,劃了個圈就開始叫賣。
無非是紅薯芋頭之類的玩意兒,還有各色醬菜、魚乾、肉乾,稍微有些手藝的本家,諸如篾匠木匠之類,他們再好的手藝,出不了遠門也是白搭,放在家中也是擺爛。
有了「鳩茲東山」的妖怪市場,竟然就互通有無起來。
很多小門小戶的「保家仙」不認得路,但稍微一打聽,也就能趕來。
鳩茲東山有血煞沖天的地方,便是趕集的好去處。
以往妖怪們避瘟神一樣避開這等血煞,如今不一樣,魏赤俠高風亮節,是真英雄真豪傑,有他保佑庇護,連個秋蟬都能無礙,還有什麼精怪比蟲兒還弱小些?
於是乎,北陽府諸多尋常人家天一亮,便見家中少了東西。
本以為是遭了賊,可東西少了是少了,卻也多了東西。
有的家中少鹽,於是少了一袋米,多了一罐鹽。
有的家中缺錢,於是新編的七八個背簍不見了蹤影,桌面上卻是多了兩串銅錢。
有的家中缺二尺布頭縫縫補補,家中久居的燕子一夜就掉了不知道多少羽毛……
如此種種怪事,瞞得過一家,卻也瞞不過幾家。
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有善於占卜的除妖人過來卜算,掐了幾卦,便知道了前因後果,說是家裡的「保家仙」辛苦了一趟,為主家解了燃眉之憂。
原本有幾個道士想藉機斂財,結果再一算,算到了五峰魏昊……
於是別說是斂財,竟是還給小門小戶道了歉,奉上了幾個碎銀子,只是叮囑主人家千萬不要跟外邊說起。
話是對著人說的,但卻是對著家中「妖仙」說的,只盼精怪們高抬貴手,別把那個殺舉人跟殺雞一樣的魏秀才招過來。
那廝可不是說笑的,說斬就是斬,半點不含糊。
原本府城好些個大戶商人準備哄抬物價,但這光景「破落戶們」居然還能苟活幾日,頓時大為光火,有不少大戶琢磨著,是不是請個高人過來,做個法事,把那些個吃飽了撐的家養小妖給除了。
只是左請右請,但凡是有些本事的,掐指一算,算到了「金錠石印」,立刻頭皮發麻不敢接活兒。
錢誰不喜歡啊。
可那也得有命花啊。
魏大象是個生啃妖怪的禽獸,肉身打爆妖怪只是讓人震驚,這廝還能鎮殺妖王魂魄,讓鬼仙連鬼都別做,這是何等的恐怖。
舉頭三尺有神明,給錢好說。
千里之內有魏昊,行行好,家裡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吶。
於是乎,整個北陽府還真就一派和諧,真就沒有吃飽了撐的敢來藉機做法事「除害」。
你倒是捉了妖除了害,魏大象回來,捉了你……殺全家。
為什麼怕魏昊?
因為他真的敢殺全家……
「老爺,這城西的窮鬼最近都不來買咱們鋪子裡的米麵糧油……還請老爺示下,也好應對啊。」
「這城外精怪出沒,他們又走不了太遠,怎地能苟活的?」
一處糧店內,管事捧著帳冊,翻一頁說一頁,一天的功夫,比昨天少了三成多的銷量,著實的肉痛。
「聽『除妖監』的幾個道長說,是窮鬼們家裡的『保家仙』作祟……」
「呸!什麼作祟!那是顯靈!!」
「是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失言……」
連忙打了自己幾個嘴巴,管事才又不無擔憂地說道,「老爺,這對咱們家,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啊。窮鬼們摳摳搜搜不來買吃的用的穿的,這一個月下來,可是少賺不少錢啊。」
「『保家仙』顯靈的事情,就沒有哪個道長有意見?」
「城東的幾位老爺,倒是花了錢,不過沒花出去,那幾個道長白天就算過了,說是跟『赤俠秀才』有關,可不敢衝撞了這位左千戶……」
「以後啊,就是『赤俠舉人』啦。」
富態的員外眼神很是不爽,但也無可奈何,須知道,五峯縣鄧舉人,那可是給宰相當過書童的,不還是被魏昊給宰了?
他連舉人都不是,魏昊殺他跟殺雞一樣。
更何況,魏昊現在中舉是鐵板釘釘,他是早就打聽過了的,之前吃飯跟老朋友錢老闆聊過,錢老闆還打算送兩個洗腳婢過去沾沾光。
「那如何是好呀,這『赤俠秀才』是個油鹽不進的莽撞漢,樓里吃飯的官爺們也是拿他無可奈何……」
「急什麼,急什麼?」
富態員外抖了抖錦袍,將包住頭髮的雷巾正了正,這才道,「城西窮鬼們不願意掏錢買咱們的高價物事,那又如何?我們跟窮鬼較勁,至於窮鬼們的『保家仙』,橫豎都是精怪,他們有?我們就不知道請?且候著,不必急於一時,日子長著吶,魏赤俠能幫襯幾時啊?這北陽府的天,什麼時候是窮鬼的天了?」
「老爺已經有了辦法?」
「辦法嘛,總是人想出來的。去,在庫房找最好的香燭出來……」
「好嘞!」
等到第二日,魏昊行至左陽府,就聽附近路過的禽畜小怪說著趣聞,有兩個事情讓魏昊大為驚奇。
一個是大巢州果然鬧了大災,有妖怪扒了江堤,挖了豁口,竟是放水淹了江北,如今想要渡江,根本不可能。
秋汛已至,好些個妖怪都在說天庭降下旨意,還要在這裡行雲布雨。
另外一個則是「鳩茲東山」出了個錢莊,是個狸貓精開的,諢號「狸員外」,端的是財雄勢大,但卻又樂善好施,聽說「鳩茲東山」出了妖怪集市,就想妖之所想,急妖之所急,但有一時不趁手的精怪,都可以去它那裡支使一些銀錢。
就是有一事,需要寫個借條,簽字畫押一應俱全。
才一個晚上,就放出去千八百兩銀子,利息聽說也不高,每天就是幾個錢。
然而魏昊一聽,頓時大怒:「他娘的,哪裡來的畜生,連窮妖怪的錢都不放過?」
因為跟妖怪打得交道多,魏昊知道絕大多數妖怪算帳都不怎麼靈光,開了靈智是開了靈智,但那也只是能說會道明白學習的範疇,可沒說開了靈智就能精通微積分、線性代數……
當下魏昊就猜測,應該是「鳩茲東山」的妖怪集市出了變故。
「才一天的時間就有了動作,這有錢的妖怪可真是厲害,無利不起早啊。」
感慨了一聲,魏昊竟是有些佩服這等妖怪。
「君子,這有什麼不好的嗎?有錢的這時候出來放些錢,也算是解了不少人的燃眉之急啊。」
「你好好算一算它們這利息,日息瞧著不多,算成月息、年息,能嚇死你。」
魏昊越想越氣,就想提刀殺回去,剁了這個什麼「狸員外」。
只是一想到江北淹了,也不知道大巢州什麼個情況,便又是愁惱起來。
小白龍浪蕩是浪蕩了些,但跟陳孟男一樣,他是當作朋友的。
「也不知道小白龍怎麼樣了。」
「現在秋汛激烈,咱們要過江也不易,秋汛形成的風水變化,吹起來飛鳥難過,我就算變身,只怕也不夠力氣飛過去的。」
「這裡可有朋友?找個鳥怪,先遞個消息過去,告知小白龍我到了,讓他安心。」
「君子,這裡是左陽府,我如何認識甚麼鳥怪……」
「我去幫你們傳遞消息,如何?」
忽地,一個聲音傳來,從天而降,是一道黑影,魏昊一看,頓時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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