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天吉嚇了一跳,丟下筐子就跑,氣得林老三在後面罵:「回去就告訴你們奶,看她今晚上怎麼收拾你們!」
再一看倒在阿蠻懷裡,連腰板都挺不起來的閨女,林老三心疼得不行,把框裡的爛葉子倒進坑裡,發現筐子也髒了,只能抱著閨女一番檢查。
卻發現閨女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有蟲子叮咬過的痕跡。
祥雲皮膚白皙,一有點小紅疹,就特別明顯,加上她覺得痒痒,一直在撓,手腕的紅就連成一片,乍一看上去,還挺嚇人。
可憐閨女即便難受,也只是委屈地哼哼兩聲,不哭也不鬧,看得他這個當爹的心裡一陣難受。
林老三小心翼翼給閨女吹痒痒的地方,「不撓不撓,撓破了要留疤的,咱回家找奶奶,讓奶奶給咱塗藥膏。」
再看到一旁的阿蠻也是這種情況,忙抱起兩人下山。
林老太在醫館剛給一村民施完針,看到寶貝孫女回來,笑得眼睛都沒了,又一見她身上髒兮兮,臉上衣服上都是黑黢黢的泥巴,臉立刻拉下來。
「怎麼回事,走的時候不還乾乾淨淨的嗎?碰上什麼事情了?是不是摔著了?」
林老太忙接過孫女,看她一直在哼哼唧唧撓手,手背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上頭有明顯被蟲子叮過的痕跡,氣得不行。
忙找來藥膏給孫女抹上,眼睛一瞪開始數落兒子。
「我不是說了要照顧好阿寶嗎?那麼多人呢,怎麼就把我的乖孫弄成這樣,是地重要還是你閨女重要?」
她又低頭好一番檢查,確定阿寶除了紅腫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才鬆了口氣。
「林奶奶,不是林三叔的錯,是天福把筐子拿走了,阿寶妹妹才被蟲子咬到的。」
阿蠻找到機會開始告狀。
一聽是調皮孫子們把妹妹的筐子拿走了,讓她在泥地上坐了半天,氣不打一處來。
「把那幾個混帳東西給我提進來!」
說完林老太伸手牽阿蠻到身旁,輕輕在阿蠻皮膚上也抹上膏藥:「好孩子,山上別去了,在家陪阿寶妹妹玩兒也是一樣的。」
阿蠻乖巧地點點頭,確實不好玩,風很大,還有小蟲子,她不想再去了。
天賜和弟弟們還不知道犯了錯,一群孩子嘻嘻哈哈你追我趕進回家,歡樂得不得了。
一踏進院子,突然感覺氣氛不對勁,林老太正用鋒利的眼刀剜他們,臉上的笑意頓時散去。
當天晚上,四個小子全都挨了家法,一人五個手板心,打得他們嗷嗷叫喚。
連林老太一向最寵愛的林四郎,也沒被放過,理由很簡單,弟弟們一直是他照看的,弟弟們犯錯,他也得跟著挨打受罰,還要罰得更重。
林四郎看見平日裡白白淨淨的侄女,變成了個髒兮兮的泥娃娃,身上又紅又腫,自責不已,一句話也沒反駁。
竹板子打在林四郎手心,「啪啪」聲音很大,掌心很快紅起來,見奶奶還沒停手的意思,祥雲看不下去了。
四叔的手是拿來翻書寫字的,打壞了可怎麼辦。
她哼唧兩聲攀上林老太的脖子,「啊啊」叫喊著,伸出一隻手攔住奶奶又想打下去的手。
一家人很快明白,阿寶這是在給四叔求情呢。
林四郎愧疚地垂下頭:「阿寶,是四叔不好,四叔沒照顧好你,該罰的。」
祥雲晃晃腦袋,好似聽懂了一般,伸長胳膊要往林四郎懷裡鑽。
林四郎怕她摔著趕忙接過來,手心火辣辣的感覺還在延續,只能用胳膊的力量環著小侄女。
見侄女將手放在他掌心上安慰他,不足四分之一的大小,此刻小手上紅成一片,心裡越發愧疚。
四個哭唧唧的小子們,見狀都圍了上來,一個接一個跟妹妹道歉,說著說著哭得更大聲。
祥雲一個個安慰,一會兒給這個擦眼淚,一會兒給那個吹吹掌心,忙得不可開交。
林老三和鄭氏本來心裡氣得很,看到眼前這幕,再多的氣也消了。
只有林老太一遍遍對孫子們耳提面命:「阿寶年紀小,你們記住了,以後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再讓我發現一次你們只顧玩樂,不顧妹妹,就不是今天幾戒尺這麼簡單了!」
小子們垂著腦袋,紅著眼眶,異口同聲。
「知道了,奶,我們錯了。」
祥雲被鄭氏抱到木桶里,跟阿蠻一起洗了個澡。
兩個女娃娃在水汽浸泡下,皮膚變得粉粉嫩嫩,像是兩個粉糰子。
洗完澡,抱到床上,好在林老三做木床的時候,考慮到閨女長得快,睡覺又不安生,特地做大了些。
這會兒阿蠻和祥雲躺在小床上剛好合適。
鄭氏給兩人重新塗了藥膏,交代晚上痒痒也不能撓。
阿蠻點頭應承:「嬸子,我會看著阿寶的,放心,她一抓我就握住她的胳膊。」
張氏突然敲門,叫走了鄭氏。
等她出門後,才發現,男人們也在院子裡。
林老大首先發話:「今天在山上,天福跟我說阿蠻在家不喜歡吃蛋羹,卻喜歡吃一種燕子吐血做成的東西,我一開始沒當回事,回來後越想越不對勁,燕子吐血不就是血燕嗎?阿寶如果經常能吃到血燕,那不可能是普通農戶家的孩子的!」
鄭氏此時也回憶起某些對話片段:「如果阿蠻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那她之前說家裡有小溪,小溪里有魚,該不會是家裡花園池塘里的鯉魚吧?家門前的獅子,是石頭做成的獅子?」
她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原來他們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