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三抱拳:「還需些時日,宅子許久無人打理恐怕要修繕一段日子,到時候完工了,通知各位同仁,都來我家喝酒。」
曹同光不解:「修繕?官家還能賜破房子不成?」
等到了永樂街,拐了兩條頗為熱鬧的巷子,齊家從前的院子終於呈現在眾人面前。
曹同光看著破敗的門檻和搖搖欲墜的匾額,光從外頭看,既不氣派也不奢華,處處顯出荒涼。
封條提早被衙門撕了,林老三開鎖推門而入,三年未曾有人住過的院子,首先引入眼帘的是有半人高的雜草,需要安排人清理打掃,破舊的椅子要換新,掉漆的牆、破敗的屋頂要修繕,連承接房梁的圓木都有裂開的趨勢。
祥雲看到眼前一幕,不禁想起當初跟著全家一起落戶蓮花村山腳房子的情形。
不由升起一股從頭再來的心情,只是不同於當初的躊躇不安,如今他們一家落戶在天子腳下,即將住進官家御賜的宅子,父親叔伯皆是前途璀璨,官運亨通。
林老大和兩小子沒有因為院子破敗而喪氣,反倒是覺得一路走來街道繁華,左右鄰里皆是高門大院,門口的石獅子都氣派無比。
等自家院子修繕完成,定然也是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不同於林家人的樂天主義,曹同光原本還有些羨慕的內心,突然為林老三發起愁。
這得花多少錢修葺,才能住人啊?
周春皺眉:「好歹是官家賜的屋子,也沒宮裡人幫忙打掃一下,總不能讓有功之臣住進破宅子吧?」
宋引比他想得多:「這批封賞的官員中,只有延秋得了房屋,本就是與眾不同十分扎眼,惹得不少人羨慕嫉妒,若官家賞賜的是豪華奢靡的大宅,更讓那些對延秋不滿的文官武將尋到做文章的由頭。」
曹同光和周春點點頭。
林老三確實有犯愁的地方,倒不是因為銀子,此次官家賞賜中有不少金銀,應該足夠宅子修葺。
只是他如今成了宣武將軍,處理的事物跟著繁重起來,官家的意思,讓他在京中軍營就職,手下領了三萬步兵,所以抽不出時間管理宅院雜事。
林老大是男人,以前這些事也不是他操持的,剩下的三個孩子更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幫不上什麼忙。
林老三趕忙跟閨女道:「阿寶,寫信給家裡,將這幾個月的事情好好說一說,讓家裡最好能派個人來幫忙料理京中家務。」
祥雲回去後馬上寫了三頁紙,等千里外的林老太收到時,已經過去了七八日功夫。
一家子搬遷肯定不現實,孩子們的功課學業,鄭氏的酒樓生意,老太太的醫館,都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林老大在老家還有船運的事情要忙,等拜訪完市舶司前輩後就得轉乘回六合鎮。
好在天賜天瑞年紀漸長,不太需要人照顧,家裡的田地和龍蝦湖也可以交給金掌柜打理,最後,林老二帶著張氏和碧雲,一同趕往京都。
林四郎這邊在參加完鹿鳴宴後,被調任到翰林院當了個小小編修,官職九品的芝麻小官。
別看官職不高,翰林院卻不是所有進士都能入選的,除了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剩下的職位空缺緊張,哪怕是個小小不起眼的編修、檢討,也要進士們卯足勁,托關係也要往裡頭鑽的。
林四郎院試成績在二榜第九,按理說輪不到他進翰林,能被分到六部、府、院、監台等處當京官都是祖上積德。
他甚至做好被外放當個地方知縣、縣丞之類,誰知初次授職落在他頭上的竟然是翰林院的文職。
這無異於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一連三個月,林四郎都沒從夢中醒過來,直到收到小侄女寄來的信,更是喜笑顏開。
家中好事連連,真輪到他林家轉運的時候了?
宅子沒修好的這段日子,林老大等人照舊住在客棧。
祥雲鄉君的冊封禮,慶武帝說等林家在京都的院子收拾好後,再行頒布,到時候一起慶祝。
消息卻早已傳得街知巷聞。
客棧掌柜的一聽他們是新上任的宣武將軍親人,裡頭還有不日當上鄉君的將軍女兒,態度殷勤備至。
因此林老大在向他問詢城中有哪些風評較好的土木瓦匠時,掌柜的立馬給了一處住宅地址,保證對方人品好價格實惠,關鍵是手藝活沒的說,經他手的房屋二三十年都不會漏雨。
聽說林家在找泥瓦匠,曹同光主動來幫忙,他祖上三代皆是幹這行的,可以幫忙監工,防止林家人生地不熟,被坑騙了。
林老大跟曹同光按照地址,很快找來了泥瓦匠,又根據泥瓦匠的介紹,找來了木工和油漆工。
曹同光細細考察幾人,問了些用料、時間和工錢上的問題,事先來的路上順道調查了京都的物價和人工,見對方給出的價格還算合理,幾人也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沒有上了年紀在裡頭混時間的小工,才對林老大使了使眼色。
林老大:「想必你們也知道這所宅子由來,官家賞賜天恩浩蕩,日後完工那日,京中跟我家交好的官員武將,都得上門道賀,到時候若見此處煥然一新,必定會問起何人修繕。」
回話的男人叫郭臨,是一群人中領隊的,身形高大,一看就有一身好力氣,應承道:「小的明白,老爺是在給咱哥兒幾個表現的機會,以後能不能接到達官貴人家的活兒,就靠這次了!」
林老大很欣慰對方的上道,交代了幾句後,讓男人列出單子,註明需要用到的木料、瓦片、油漆以及其他零散工具,以及預設的花費。
他核查無誤後,支取銀子再去採購。
有曹同光這個行家在旁邊監工,又有新晉官場紅人的頭銜在院子上方蓋著,瓦匠們是半點不敢懈怠,更別說是從中拿採購的回扣。
處理完修繕的事,林老大繼續往東西兩面廂房走,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需要找專人打掃。
除了個別幾個還能用的大衣櫥和精緻的雕花屏風,屋子裡的床榻、桌椅板凳也得換新,
直接去家具店裡購入,費用不小,林老大正琢磨時,郭臨湊了過來,說他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