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他是小賤種,你是什麼?

  話說著,趙淮景已經衝進父親所在屋中,左右張望發現傳信公公已經走了,只有案前放了沓明黃外殼的摺子。

  想都沒想,直接上前打開,看到內容,憤怒地摔在地上,用腳使勁踩踏數下,依舊不解心頭之火。

  趙嚴怒火中燒:「放肆!誰教你的規矩!來人,把世子的文武先生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們是怎麼教授本王兒子的!」

  一聲令下,很快有伺候在旁的小廝,看看屋中形勢,匆匆忙忙跑出去,至於要不要請先生們過來,還得再觀察觀察。

  反正今天這樣的情形,自從新夫人生下小世子後,隔三岔五都得來一場。

  趙淮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怒吼道:「為什麼宮宴不讓我去,而要讓東苑的小賤種去!」

  趙嚴面色陡然變青,上前抬手就要甩兒子一巴掌,看到那張跟他外祖父三分相似的臉,終究是沒能落下來。

  亡妻的父親王冶是當朝左相,地位尊崇,連慶武帝見了都得禮讓三分的存在。

  可惜王家子嗣單薄,王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兒嫁給他不到三年生下孩子撒手人寰,兒子從小體弱多病,更是沒活過二十。

  因此王相對趙淮景這個外孫可謂溺愛成性,加上外孫從小體弱多病,王相國更是寵愛有加,半點風吹草動、頭疼腦熱必定上門探望。

  生氣起來,連趙嚴也是敢訓斥的。

  趙淮景見父親的巴掌懸在半空中,心跟著顫了一下,終是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我不管,我也要去宮宴,往年只有我能去,憑什麼今年有了那個小賤種,我連進宮資格都沒了?」

  趙嚴怒目圓睜:「什么小賤種!那是你親弟弟!是你母親生的孩子,怪我這些年對你疏於管教,縱得你無法無天,不尊長輩!」

  原本好不容易按下嬌縱脾氣的少年,一聽「母親」兩字,雙眼通紅:「她不是我母親!我母親早死了,她是鬼不成!」

  趙嚴氣得捏緊眉峰,他妾室不少正妻之位卻一直空懸著,去年迎娶顏家長女。

  顏家三代進士,祖父曾任職太傅,與同為天子之師,如今已經隱退的山居先生,並稱大乾二傑。

  只是二人性情不同,顏老醉心鑽營朝政,山居先生不喜官場是非,只想寄情山水,當時他跟慶武帝的較量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拉攏顏家這樣桃李滿天下,朝中關係盤根錯雜的大家族,肯定比跟不問世事的山居先生更合適。

  亡妻和如今的王妃都有強硬後台,趙嚴是哪個都不能得罪,一直在中間斡旋,試圖緩和新妻和嫡長子的關係。

  可惜天不從人願,顏氏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趙淮景更是要風的雨的小霸王,兩人同時出現的場合必定翻天覆地,安穩不了。

  趙嚴:「你是我的長子,成日裡不知道用心讀書,一門心思放在亂七八糟地方上,顏氏生的孩子是小賤種,那我是什麼?你又是什麼?我看你平常就是太閒了,生出這許多不中用的心思。

  再我讓聽到這些不著四六的話,就給我滾回你外祖父家!眼不見為淨!

  我趙嚴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

  這話多少帶了賭氣成分,四周下人紛紛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聲。

  趙淮景自幼缺少母愛,父親不是流連花叢,就是鑽營權謀,甚少關心他的成長。

  小時候他習慣用大吵大鬧,試圖吸引父親注意力,如果說一開始的刁蠻跋扈多少有故意的成分,如今的囂張野蠻卻是實打實的本性。

  他還想再說什麼,衣擺被身側的乳母拽了拽。

  趙嚴看到二人的小動作,利眼瞪過去:「還有你身邊的這幫乳母婆子,平日裡不知道規勸,一味縱著你哄著你,你變成如今模樣,少不得她們的教唆。

  統統拉下去杖責三十大板,扣半月例錢。」

  丫鬟婆子跪下求饒,趙嚴自不會收回命令,趙淮景則是覺得下人的命不值錢,打就打了。

  臨走前,小少年又聽到父親長嘆一聲:「可惜我兒女成群,竟沒一個比得上趙括的獨子,難道真應了老話:好兒不用多,一個頂十個。」

  回到房中的趙淮景,一口氣砸了所有玩具和瓷器,怒火還是沒能消下去,又打罵了婢女小廝,跑到廚房在顏氏補品里吐口水,抓了幾條蛇偷偷放進東苑。

  直到下面人來報,顏氏被蛇嚇得大叫,在下人面前失了態,才稍稍緩和心情。

  東苑內。

  年輕貌美的顏氏,此刻哭得梨花帶雨。

  「王爺,妾身自問入府後謹小慎微,一直將景兒當成親生孩子對待,不成想他對妾身的成見如此深。

  王姐姐離世時,妾身跟王爺尚且不認識,他憎惡府中妾室便罷了,為何對我……

  今日若不是下人發現及時,那蛇就鑽進延兒床榻上,妾身這會兒想起來,心還是慌得厲害!」

  顏氏剛洗過澡,身上有淡淡的梔子花和乳汁的清香,加上美人落淚,靠在趙嚴懷裡時不時抬眸尋求庇護的脆弱模樣,讓他心神蕩漾。

  有了繼母,便是有了繼父。

  趙嚴:「淮景這次實在過分,你放心我定壓著他過來給你道歉,彆氣了,小臉皺得本王心都跟著揪起來了,讓我聽聽胸口,是不是還在發慌……」

  顏氏剛生產完半年,因為有乳娘用不到她哺乳,年輕身材恢復得也快。

  身量比先前越發玲瓏,尤其是胸前那對沉甸甸的……在寬鬆寢衣的襯托下,顯得腰肢越發纖細,看得趙嚴數次吞咽口水。

  沒等顏氏再抱怨幾句不滿,就被陰影壓倒在床榻上。

  蠟燭爆了兩聲後,趙嚴累得趴在枕頭上休息,顏氏耳邊風一吹,宮宴徹底沒了趙淮景什麼事。

  攝政王府大小主子不合的消息,當晚傳到慶武帝耳中。

  意料之中的事情,年輕帝王並未多驚訝,反而問起一旁的大總管:「懷澈和謝卿應當已經出發了吧?」

  大總管:「回陛下,再有四五日路程,小殿下就要進京了。」

  慶武帝眉眼舒展,看著筆下一幅滿意的冬日雪景圖,連連點頭。

  大總管伸頭望過去,見漫天大雪中,一處農家院落里,頭戴紅色虎頭帽的粉嫩女娃娃,堆了個跟她差不多高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