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巡查大營

  距離六合鎮千里外的邊境軍營中,剛升任承信郎的林老三,正接受兄弟們的一波波敬酒。

  篝火旁架起的木棍上,正烤著一排排滋啦冒油的野兔肉。

  香味在晚間風一吹下,鑽進喝得興致正高的將士們鼻腔中。

  「野兔好了,快給老子撕條後腿來,配上烈酒那叫一個暢快。」

  身形壯碩體胖腰圓的漢子,喝得臉頰泛紅,聞著味道口水都要留下來。

  剛準備伸手扯兔肉,被身旁人搶了過去:「石頭,懂不懂規矩,今天這場慶功宴是給咱頭兒準備的,最肥美的一口當然是要獻給頭兒了。」

  圍在林老三周圍的漢子們,紛紛附和。

  「對對對,這野兔子還是頭兒獵的呢,你是沒瞧見今日頭兒的箭術,百發百中!」

  被叫做石頭的男人,眼睛一瞪:「我怎麼沒瞧見過?前日深入敵營,兩軍交戰,我親眼看到老大將敵方頭子腦袋上的氈帽射在草垛上,對方嚇得沒當場尿了褲子,哈哈哈……」

  回想起前兩日一雪前恥的痛快場面,大伙兒興致更高了。

  他們都是林老三從敵軍營里救回來的兄弟,本就有救命之情,如今見領隊如此英勇,更是加重了誓死追隨的決心。

  歡呼聲伴著晚風,在周遭慶祝的篝火中尤為熱鬧。

  魏磊端著酒壺走過來時,林老三又喝下了兩大碗,此時臉色不同於周邊人泛紅,他是微微發白的。

  這不得不說到,林家兒郎的一大特點,越是喝酒上了頭,臉色越白。

  外人看著好似酒量驚人,實則已經到了醉過去的臨界點。

  林老三的酒量比之箭術差得多,此時眼前已經重影了,頭重腳輕,就差倒頭昏睡過去。

  還是從來人的聲音,分辨出是魏將軍來給他敬酒了。

  「延秋,你又給軍營立了一功,謝將軍書信上呈,連官家都贊了你跟手下勇猛聰慧,好好干,以你的本事,再往上升幾級不是問題!」

  大伙兒一聽連官家都知道他們這次戰役,還親口誇讚,一時間興奮的情緒被推到高潮。

  林老三實在招架不住,最後還是宋引扶著他進營帳休息。

  看著好友抱著恭桶吐得昏天黑地,還不忘傻乎乎地在嘴裡還真媳婦和閨女的名字。

  「竹君,我出息了,我當上承信郎了,嘿嘿嘿……」

  「阿寶,等爹榮歸故里,給阿寶帶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嘴回去,到時候阿爹帶你騎馬,教你挽弓射箭。」

  越說越高興,抱著恭桶不撒手,不知是把它當成了誰。

  宋引捂著鼻子,嫌棄不已:「好歹這麼高的個子,戰場上厲害得很,才三碗酒就暈了?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

  林老三是聽不到好友的嫌棄了,已經抱著恭桶昏睡過去了。

  次日一早醒來,小王大夫已經在營帳外等著,聽到動靜,端了醒酒薑茶過來。

  因是同一個鎮出來的情意,小王大夫對林老三和宋引格外照顧。

  一早聽說他喝酒宿醉,就準備了薑茶讓他舒緩舒緩。

  林老三接過碗,一飲而盡,忍不住咂了咂嘴:「這味道,跟從前在家時,喝的竟一樣。」

  「就是師傅交給我的方子,她老人家臨走前千叮嚀萬般囑咐,要我照顧好你,」小王大夫邊收拾碗碟邊笑道,「前幾日收到老家寄來的家書,上頭說你們家飯館出了道有名的菜,如今火得一塌糊塗。」

  林老三的信寄出去沒幾日功夫,還沒收到家裡來的書信,聽到小王大夫帶來家鄉情況,心情跟著好了:「定是我媳婦琢磨出來的,她手藝好,總有些稀奇古怪的點子。」

  小王大夫點頭:「等回了六合鎮,我也要去嘗一嘗,我祖父說蒜蓉味道的小龍蝦一絕,跟上癮似的,每天不喝點小酒嘬上兩三斤,渾身難受。」

  兩人談著家鄉瑣事,想著春來地里的莊稼要開始收割,不知今年產量如何,百姓的生活是否過得安逸。

  就聽見外頭有士兵通報,有貴人來訪軍營。

  所有品級在身的將士,都得去候著。

  林老三雖是最末等的承信郎,如今也算一官半職了,跟在將士們身後,站在隊伍最角落位置,並不起眼。

  等了片刻功夫,就見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一路穿過演武場,徑直到了隊伍不足十米外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駕車的是個四五十歲管家模樣的男人,首先跳下馬車,眼睛一眯掃向隊伍,手隨便一指:「你來,當馬凳。」

  所謂馬凳,是供貴人下車時的腳蹬子,一般有些地位的,都喜歡用人充當馬凳子。

  因為下腳軟。

  可此處是軍營,在場等候的都是有職位在身的將士。

  別管官職高低,食的是天家俸祿,哪能做此等有損尊嚴的事。

  被指著的漢子,頓時臉拉得比驢長,跟棵大樹一樣腳生根在地上,遲遲沒有動靜。

  正當男人失去耐心,要苛責時,馬車帘子被人從裡頭掀開。

  先露出一雙明顯沒經歷過風雨的手,比之女人還要修長細嫩,接著是一截銀白長袍衣擺,上頭繁瑣的花紋,即便是不懂刺繡的人也知道價值不菲。

  帘子繼續往上,露出車裡大半情形,香車寶馬內奢靡成風,一件一物非金即玉,更讓人意外的,躺在趙嚴懷中的溫香軟玉,此時衣衫微亂。

  明眼人一下子便知道,方才車內經歷過什麼。

  魏磊站在隊伍最前方,見狀三兩步上前,壓下眼底的怒意:「殿下,軍中有規矩,女人不得入軍營。」

  不知是他的語氣過於生硬,還是此時臉上的神色算不上友善,那女子又往趙嚴懷中靠了幾分。

  趙嚴摟著她的腰肢,並沒有跟魏磊對視,而是用懷疑的語氣問:「是嗎?我怎麼聽說軍營里不久前來了個女大夫,連伙房裡頭不也有女的嗎?」

  魏磊礙於對方身份,不敢太過不敬,耐著性子解釋:「大夫眼中無男女之分,況且她們都是年紀足以當祖母的人……」

  「哦,我身旁這位也是個大夫,專治本王心疾,醫術高超,沒她本王夜不能寐,非常人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