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靈歡點頭,「也容我馬後炮一下,最後一局的s城之戰最為關鍵,那一局他們剛到s城的時候,我個人就覺得選這個點也許不是特別地明智,對中後期保全自己是有利的,到了決賽圈估計就不那麼理想了。」
「所以他們必須屠城,」桃之夭夭說,「dj加入後,6個隊伍在s城裡,幾乎不可能有隊伍能滿員出來,吾名要是不屠城,跑毒就要被偷背身,說不定連決賽圈都進不了,乾脆長痛不如短痛,豁出去拼一把。」
「就是這樣。」靈歡說,「這也給了我們一種中後期打城戰的新思路,值得職業戰隊們斟酌一下,攻和守的平衡究竟該如何把握。」
解說過那麼多比賽,他們看過成千上百次好幾個隊伍互相卡在城裡,最後大家一起被卡死的慘狀。
「職業戰隊可以參考一下,我們這些普通玩家就不要隨便學了,」桃之夭夭笑道,「吾名頭鐵,兩個人換一座城,我們要這麼幹,就是一隊人送四份快遞。」
「哈哈哈,我們不一樣,」靈歡樂了,「好了,我們已經和吾名戰隊的基地連上了通訊,讓我們把鏡頭給到他們——」
畫面一時分割成兩半,左邊是海選賽的解說席,右邊是吾名的戰隊基地。第一個出現在鏡頭面前的,卻不是今天大出風頭那四人,而是……修羅。
準確地說,是修羅的臉占了大半,在他身後能捕捉到其他人的一些邊邊角角。
修羅對著攝像頭左看右看好幾秒鐘,還撥了撥自己的劉海,把好些觀眾都逗樂了,這活脫脫是一副準備自拍前的模樣。
「幹嘛呢?好了沒啊?」千里湊了過來,問道。
「應該好了吧?」無咎也湊了過來,抬手指了指,「這裡顯示已連接成功啊。」
「那為什麼聽不到他們說話?」修羅認真地瞅了瞅,「他們是在跟我們說話嗎?」
「真特麼麻煩,」千里嫌棄地抓了抓頭髮,「都說直接用手機連個視頻通話不就好了。」
「不行!」修羅嚴肅道,「那太醜了!我們是國際戰隊,要講形象!」
別說觀眾,連靈歡也忍不住笑場了,他們的形象,已經很令人捉急了好麼……
「額,」桃之夭夭強行憋住嘴角的笑意,「看來吾名基地的視頻連接尚還在調試……不過導播不用切,我們正好可以看看他們最真實的樣子,這樣更親切吧,是吧。」
「我懷疑桃爺是假粉。」有粉絲提到。
「擺明了就是桃爺自己想看……」
「桃爺gj!我決定粉你一輩子!」
「哇……」偶然從鏡頭後面經過的蟲蟲不經意地掃了屏幕一眼,怔了怔,「修羅,你這美顏有點誇張……」
「啊?」千里看看蟲蟲,又看看修羅,「你果然動了手腳!我就知道!」
「幹嘛!」修羅理直氣壯地反駁,「我這都是為了戰隊好!」
「別吵了,我們這已經是在直播了。」無咎淡定道。
來到三人身後的天狼和灰熊齊齊陷入沉默。
「臥槽!全員同框!天狼!我蟲!臥槽!我的心臟要承受不了了!」粉絲們嗷嗷叫道。
「我蟲的小短裙!」
「等等,重點難道不是無隊和皮皮千的情侶裝嗎?」
「已截圖。」
「截圖的那位大兄弟,分享一下資源,好人一生平安。」
「我就想知道修羅這亞洲男團款的美顏效果怎麼整……」
「天狼生無可戀的表情亮了哈哈哈哈哈哈——」
「咳,」聽到無咎的提醒後,千里和修羅都瞬間正經起來,修羅再度看向鏡頭,「來,我們好好地跟大家打個招呼——大家好~」說罷,他還揮了揮手。
「你們好,」吾名總算聽得到解說席這邊的聲音了,靈歡鬆了口氣,「雖然你們已經很出名了,畢竟這也是你們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絕地求生職業賽,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們的隊員吧?」
「好的~」修羅樂呵呵道,先拍了拍無咎肩膀,「這位是我們的隊長無咎,人稱無隊~」
「大家好。」無咎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位是我們的指揮,千里~」
「好久不見,大家是不是想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千里笑道。
「這魔性的笑聲,本人沒錯。」
「想死你了!皮皮千敢不敢開播!」
「皮皮千不笑的話還是個大好青年,一笑就變成逗比青年了……」
「這位就是!登登登登——大名鼎鼎的!天狼!小朋友!」修羅特意把天狼推到鏡頭面前,讓粉絲們看個一清二楚。
「啊?」天狼一臉懵逼,不是,大名鼎鼎他沒意見,小朋友幾個意思?
「小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這地方呆不下去了,天狼怕不是今晚就得回娘家。」粉絲們一點也不心疼他。
「還有我們的新成員——灰熊土豆絲!」修羅又拉來了灰熊。
「大家好。」灰熊看起來很淡定,內心卻比所有人都拘謹得多。
「最後!就是!我們的!蟲蟲小姐姐!現在是我們的飼養員!」
蟲蟲捧著牛奶杯在一旁茫然地看了看他們,她只是好奇地來圍觀一下而已……
粉絲們又鬼叫了起來,滿屏都是「我蟲還是這麼美」、「蟲蟲我要給你生猴子!」、「這腿我能玩一年」之類的言論。
無咎注意到了修羅說的「最後」,他好笑道,「你呢?」
「哎?」修羅歪著腦袋想了想,「哦——還有我!我就是——」
「你就是吉祥物,我們都知道。」千里說。
「……我是吾名戰隊的經理。」修羅糾正他。
「那就是吉祥物。」
「……」
「吾名戰隊的氣氛很歡樂啊,」靈歡說,「大家的感情都很好呢,難怪能在戰場上打出那麼默契的配合,今天拿到破紀錄的三連雞,以第一名出線,是什麼心情呢?」
「能出線當然很高興,至少爭取到了一個寶貴的機會,」無咎說,「同時我們也認識到自身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我們會繼續努力的。」
這回答既謙虛又自信,一如既往地大方得體。
「我有一個深入靈魂的拷問希望你們能回答,」桃之夭夭深沉道,「今天這5場比賽下來,你們覺得你們四個人之中誰最秀?」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後,大家的目光都默契地落到了其中一個人身上。
千里。
「哎呀,」千里故作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作為團隊的戰術擔當和技術擔當,這也是必須的嘛。」
「一輛摩托車團滅我們,還有人能比你秀麼?」無咎說。
「傻不拉幾的。」天狼說。
「……」灰熊很給面子地沒有發表意見。
「哈哈哈,果然是千里啊。」桃之夭夭對此毫不意外,「你們當時是什麼反應啊?」
「嗯,」無咎思索了一下,「就是,空氣突然安靜的感覺吧。」
「那等會是不是會給千里安排一下?」桃之夭夭說。
「放心吧,一頓暴打是少不了的。」修羅說。
「這個主意好。」天狼說著,竟然還鬆了鬆手指關節。
「喂,」千里臉都黑了,「喂喂喂,我們是一個悌母啊——」
「吾名大型家暴現場。」粉絲們跟著起鬨。
「等這一天很久了。」
「桃爺心裡對皮皮千是有多大怨念啊。」
「求開直播,我要刷航空母艦。」
「震驚!河馬一哥直播兒童不宜畫面!這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今天上場的四人是吾名固定的出戰名單嗎?」玩笑開完了,桃之夭夭切入正題,「我看到吾名官博的招募信息還掛著,你們是不是會考慮繼續招新,搭建出一個能夠輪換的陣容呢?」
「不排除這個可能,」無咎說,「如果發現有實力的人才,我們會繼續引進,目前包括修羅和蟲蟲都是我們戰隊的登記選手,我們會根據情況進行適當的輪換,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就是說修羅和蟲蟲也有機率上場啊,」桃之夭夭說,「那我是真的很期待,相信廣大吾名粉也懷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情。然後——天狼還是一貫地低調啊,今天是你在吾名戰隊裡首次公開亮相,如此特殊的時刻,不跟大家說點什麼嗎?」
霎時,大家齊齊轉頭,目光都集中到天狼身上,天狼盯了鏡頭好一會兒,才憋出三個字,「說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股傻勁這麼多年來就沒變過哈哈哈哈——」千里使勁拍著天狼後背大笑。
「滾。」天狼毫不留情道。
「天狼感覺吾名如何?」桃之夭夭追問道,「跟你想像的有出入嗎?」
「還行,」天狼一臉無所謂的神色,「跟我想像的一樣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從吾名粉到狼粉都笑瘋了。
「可以的,很耿直,」靈歡也笑了,「看來吾名基地里充滿了不為人知的故事。」她頓了頓,又道,「有個問題想問一下千里,作為總指揮,吾名這個陣容第一次登上職業賽場,是什麼感受呢?配合起來是相對更輕鬆還是更困難?你們上場前有沒有預料過自己會打出什麼樣的成績?」
面對這一連幾個問題,千里思索了半晌,開口道,「其實我們今天打得不好。」
靈歡這是第一次和吾名、和千里親自對話,理所當然地認為千里這是在謙虛,適當謙虛一下很正常,可這種戰績還謙虛……會不會有點過了?
桃之夭夭笑而不語,他預感到千里又要放大招了。
「要說什麼感受,這個……一言難盡,」千里接著道,「我們有自信一定能出線,但沒想過是這樣出線,今天主要是,我們打得不好,大家也都打得不好。」
「……」
經驗老道如靈歡,也一下子沒接上這句話。
千里的潛台詞就差沒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顫抖吧,你們這群菜雞!
兄dei,你這是一下子得罪了19個戰隊你造麼……
「6666666——」粉絲們馬上幸災樂禍。
「恭喜吾名再樹新敵。」
「我還以為皮皮千的嘲諷技能早就點滿了,看來我天真了。」
「19個戰隊算什麼!皮皮千的目標可是惹遍吃雞界!」
「無隊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早已身經百戰的吾名粉表示無所畏懼。」
有些話大家沒明說——這19個戰隊的粉絲加起來也許還不夠吾名粉和狼粉加起來的總數零頭多……
靈歡這反應在桃之夭夭預料之中,他插話道,「無論是吾名,還是其他戰隊,如無隊所言,都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我們當前國內整體水平和國際一流水平還是有不可否認的差距,但我們也都看到,國內好些強隊都逐漸打出了自己的風采,這讓我們有理由去期待世界總決賽上中國隊的表現。希望今天出線的隊伍能抓緊磨練自己,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打出更好的成績,沒出線的隊伍也不要灰心,可以通過各種賽事去繼續成長,繼續進步,在下一屆官方邀請賽再接再厲。」
「好的,非常感謝吾名接受我們這個小小的採訪,在這裡預祝你們比賽順利,我們下次再見。」靈歡說。
這個海選賽小組第一名的遠程採訪只是個彩蛋環節,讓一些較為拔尖的隊伍和觀眾們見見面,熟悉熟悉罷了,一般不會涉及太深入的探討,吾名的費時比前七組的第一名都要長,實則桃之夭夭和靈歡還有很多很多想問吾名的問題,不得不控制住了,不像前七組,大多是連解說都沒見過幾次的隊伍,採訪中全程瀰漫著一股尬聊的氛圍……
關掉視頻的那一刻,千里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座椅上,呼了口氣。
漫長的海選賽終於結束了,很亢奮,很激動,很開心,也很疲累。
這時已接近11點了,無咎看了看大家,說,「辛苦了,都去休息吧,我們明天早上復盤。」
千里的復盤是很犀利的,天狼倒還好,跟著逆鱗這麼一號人物4年,多大的壓力沒扛過,就是灰熊……怎麼說都是個新人,好不容易拿到人生第一個像樣的「第一」,先讓他好好地開心一晚上吧,太打擊士氣也不好。
「知道了。」灰熊點了點頭,往房間走去,天狼伸個懶腰,也跟在灰熊身後進房,蟲蟲喝完牛奶就很自覺地睡美容覺去了,修羅還在樂顛顛地刷微博,他剛剛在官博發布了吾名今夜的戰報,各方評論和轉發紛至沓來,看得修羅心花怒放。千里洗完澡後,趁著無咎進了浴室,悄悄地把手提電腦抱上了床。
無咎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時,千里正靠著床頭,手提電腦放在膝蓋上,專心致志地看著裡面播放的視頻,右手控制滑鼠時不時地拖一下進度條。「時間到,睡覺去。」無咎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地一把拿走電腦。
「嗷!」千里一聲慘叫,眼睜睜地看著電腦被搶走,不由抬頭可憐巴巴地望著無咎,「最後一盤,真的,只剩最後一盤了。」
「不行。」無咎不為所動。
「……你是要逼死我的強迫症嗎?」
「無規矩不成方圓,」無咎說,「你犯規太多次了,信用值已經清零,你自找的。」
「……」千里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索性砰一下倒在床上,不依不饒地滾來滾去,「不行,我強迫症犯了,不看完最後一局我睡不著!我會死的!你忍心看著我死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無咎默然地看著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將手提電腦關機後放進了桌子的抽屜里。
偶爾,他會覺得,千里長大了、成熟了、穩重了什麼的,這些都是表象,錯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丫骨子裡就是個熊孩子。
「嗷——」千里絕望地哀嚎一聲,趴在床上不動了,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你不是很累嗎?」無咎倚著衣櫃,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還這麼活蹦亂跳的?」
「別跟我說話,」千里把臉埋在棉被裡,聲音嗡嗡地,「你不愛我了。」
「我想說的是,」無咎說,「你要是還能動,咱可以做點別的事消耗一xia體力。」
「啊?」過了三秒鐘,千里才回過味來,猛地抬頭,「無咎……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都這樣,你以前不夠了解我。」無咎笑道。
兩人的喧鬧被厚實的牆壁和木門全然隔住了,與他們截然相反的是隔壁天狼和灰熊的房間,一片靜悄悄,只有若隱若現的水流聲小心翼翼地瀰漫在深夜靜謐的空氣里。
天狼打開浴室門時,房間裡漆黑一片,他沒怎麼在意,正想走到自己床邊打開床頭燈,沒走兩步,突然看到窗戶前映著一道輪廓,在房間裡極其微弱的光線下只能看到剪影,而沒有任何細節,重點是,那道輪廓一動不動地杵著,甚是駭人。
「我去,」天狼一剎那有點被嚇到了,「你不開燈站在那裡幹嘛?」
他從8歲起就自己住一個房間,至今十幾年,早已習慣了自己臥室里沒有別的活物,剛來吾名這幾天,他老是忘記自己還有個室友。
灰熊後知後覺地回過頭來,怔怔地望了天狼好一會兒,輕聲道,「沒什麼。」
天狼不是個會跟人談心的人,何況以他那腦袋瓜子壓根就不會想太複雜的東西,灰熊說沒什麼,那就是沒什麼,天狼不再追問,掀被子上床倒頭就睡。
灰熊也鑽進了被窩裡,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海里卻翻江倒海,各種思緒輪番來襲。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真正的職業賽場。
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第一」。
沒錯,他很高興,他很高興吾名能順利出線,他很高興他們的征戰之途能有一個如此暢快淋漓的開端。
他對吾名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可是。
對自己。
他產生了一絲絲的猶疑。
他們拿到了第一,可這個第一,似乎跟他關係不是特別地大。
不是非他不可。
「三個隊友都在秀,只有自己在求救」,灰熊在心裡想起這句話,不由苦笑。這說的就是他。說實話,從試訓前到試訓後,他對自己都很信心滿滿,他認為自己一定對得起千里和無咎的期望,他認為他有資格以吾名一員的身份去衝擊世界冠軍。哪怕天狼以3500萬的巨額轉會價高調入駐吾名,他心中受到的衝擊也沒有修羅所擔心的那麼大。一旦天狼也成為吾名的一員,他們就是平等的隊友,總有一天,他會消弭他和天狼之間的身價差距。
這只是小問題。
打完今天的比賽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無知得有多可笑。
他與天狼,那50萬和3500萬的鴻溝,切切實實地,存在著。
不。無咎、千里、天狼,他們三個,和他自己,原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他才發現,試訓時千里給他留了多麼大的餘地,無咎有多麼照顧他的自尊心,他以為自己100分的表現,在他們眼中,也許才勉強及格。
這三人,都是賽場老手,都是能獨擋一面的人,從精神到技術,都強大得可怕,無論前面的成績多不好,無論陷入怎樣的絕境,無論遭受幾方夾擊,他們的眼中都永遠燃燒著勇往直前的鬥志,整晚比賽里,都是他們三人在carry,雖然千里是指揮,但無咎、天狼也一直都有自己的思路,許多次天狼甚至不畏風險、不怕背鍋地去孤注一擲,那種魄力,以隊友的身份去體會,是一種深刻得多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