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你們太窮了

  「啊?」千里這話逆鱗愣是沒反應過來。

  「啊?」別說逆鱗,天狼自己也沒反應過來。

  逆鱗沒說話,看了看天狼,天狼一臉茫然地問千里,「你要幹嘛?」

  「我不知道啊,」千里理直氣壯道,「蟲子讓我來約你的。」

  「啊???」

  「我靠,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一旁的松枝掛劍耳尖地聽到幾人的對話,飛快地湊了過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天狼,「我靠,你,你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

  其他的神之光成員也聽到了,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目光集中在天狼身上。

  「……」天狼百口莫辯,臉都要憋紫了,一把揪住千里後衣領,「你別亂說話。」

  ldm的圈子就那麼大,這種流言蜚語不出一天估計全聯賽都得知道了。

  「去吧。」逆鱗突然斬釘截鐵道。

  「餵——」天狼想跟逆鱗解釋什麼,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啥——解釋什麼都很奇怪啊!

  逆鱗轉身,不知自言自語還是跟天狼說,「今晚可以不回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松枝掛劍已無法正常言語了。

  夭壽啦!他們家狼崽長大了!

  「……」天狼萬念俱灰,每一個穩重人設的隊長都是假的,背地裡都特麼一個比一個皮!

  總之,莫名其妙地,天狼就被千里拐走了。

  「我們到底去哪?」路上,天狼忍不住追問。

  兩人都換下了隊服,戴上了鴨舌帽和口罩,可謂全副武裝,在這大夏天裡著實不容易。s市可是ldm的天下,他們不是沒有過在大街上被圍追堵截的慘痛經歷,可不就得學乖了麼。

  「去吃飯啊,難不成還能把你賣了嗎?」千里說。

  「……」天狼忍下了一腳踹上他屁股的衝動。

  在千里的帶領下,兩人沒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是離會場和他們下榻的酒店都不遠的一個商場,兩人乘電梯直奔3樓,這途中千里和無咎通了個電話,無咎說他們也剛到,就在門口匯合再一起進去好了。

  出了電梯一個拐角,兩人遠遠就看到面前一群人已等在那裡,這些人天狼都認識——無咎、修羅、蟲蟲、33、蚊子。看到這陣仗,天狼總覺得似乎有一個很大的套路在等著他。

  「走吧。」無咎說。

  七人浩浩蕩蕩前往某家店的店門口,天狼抬眼一掃——海底撈。

  別看千里在s市呆了四年,這卻是他第一次來這家家喻戶曉的連鎖火鍋店,不記得是哪天,千里隨口說了句他還沒吃過大名鼎鼎的海底撈,無咎說滿足你,還真就找個機會大家一起來了。

  還沒進門,門口的服務員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微笑問道,「請問你們是在校大學生嗎?」

  「啊?」其他人還好,千里和天狼都是一懵。

  「額,」千里試探著問道,「不是大學生……不能吃嗎?」

  這家店已經高端到這種地步了嗎?

  完了,他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學歷遭到了毀滅性的歧視。

  「人家意思是在校大學生有優惠。」無咎忍著笑解釋。

  「哈哈哈哈哈哈千里你還是這麼逗啊——」33直接笑開了。

  「……」明白自己會錯意的千里默然無語。

  天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淡定地跟在無咎身後邁步進去。

  七人找了個角落就座,「今天無咎隊長請客,大家隨便點哈!」千里大力地拍著無咎的肩膀說道。

  「好嘞,我就不客氣了,所有肉類先來一份吧。」33第一個發言。

  按理說,六個大老爺們加一個女漢……咳,一個健身房女神,以海底撈那個小資的份量,這麼下單好像沒什麼毛病。

  天狼被夾在了33和修羅中間,對面是千里,斜對面是蟲蟲,他早就料到千里說什麼替蟲蟲約他的鬼話絕對不可信,再看到蟲蟲若無其事的表情,天狼就明白千里又在瞎幾把胡扯了。

  所以那丫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現在也不是直搗黃龍的時候,大家都在嘰嘰喳喳地點菜呢,吃什麼天狼並不是很在意,就由得他們折騰去了。這期間,一個又一個服務員接踵而至,送圍裙的、送濕巾的、送小菜的、送手機套的,服務面面俱到無微不至,上菜速度也很快,沒一會兒桌面上就擺了個琳琅滿目,大家累了一天,這會兒肚子都快餓癟了,連千里都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這裡不愧是以服務出名的火鍋店,到了這時,仍有一個服務員留在他們桌邊,替他們把東西下鍋,還細心地囑咐他們什麼菜品應該燙多少分鐘等等,好一會兒才終於離去,千里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她要在這裡呆到我們吃完呢。」

  「不然你以為海底撈怎麼出名的,」修羅說,「不過有些烤肉店確實會有服務員單對單服務,從頭幫忙烤到尾。」

  「哇,」千里又漲了知識,「那豈不是看中哪個小哥哥小姐姐就能點哪個?」

  「你想點哪個?」無咎轉過頭來,笑得無比溫和。

  「我——我是覺得蚊子和33可以試試。」千里一本正經道。

  「哎呀,千里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純潔無暇的小孩子了。」蚊子搖頭嘆息。

  「來來來,」33自顧自地給眾人都滿上啤酒,「這麼久不見,必須喝一杯!你也是!感情深一口悶!」

  前不久,從修羅那得知吾名的最新狀況後,33和蚊子私底下一商量,決定專程來給無咎千里他們打氣,順便全員聚一聚,見見老朋友,吹吹牛逼,緬懷一下過往的榮光。

  「不喝。」天狼一口回絕。

  「修羅!摁住他!」

  修羅看一眼天狼,連連搖頭,「摁不住摁不住,你們的恩怨自己解決吧。」

  在場這七人里,天狼雖然年紀最小,個頭卻最高,身材也很結實,要是真人pk起來,一臉黑幫大哥氣質的33也未必是他對手。

  「你特意叫我來就是吃火鍋?」天狼問千里。

  「怎麼,我想敘敘爺孫情都不行了嗎?」千里說。

  「……」天狼面無表情地瞅著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千里說,「怎麼樣,要不要跳槽來我們戰隊啊?」

  「……你認真的麼?」天狼反問。

  千里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話鋒忽然一轉,「你是不是跟你們俱樂部申請調到絕地求生分部去了?」

  天狼一時愕然,不知該說什麼。

  這傢伙真的沒有在他們基地裝竊聽器嗎?

  天狼的反應基本證實了千里的猜想,他樂呵一笑,「逆鱗說的話很明顯了,什麼鬼一切皆有可能,不要跟我講什麼新戰術新思路,他能那樣說,不是他有變故就是你有變故,我掐指一算,」千里指了指面前的天狼,「變故在你身上。」

  「……」天狼無言以對。

  千里說得沒錯。

  和千里他們四排的最後一天,與ego的偶然一戰給他的震動非常大,那一仗,他們贏得很艱難,勝利後的成就感也很澎湃,他仿佛又回到了剛剛接觸ldm那時的狀態,在開拓未知的前路中碰上了讓他精神一振的強者,那股強烈的征服欲與興奮感令他徹夜難眠,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闖進那個陌生的領域中一展身手,看看這一次,是否會遇到連他也難以跨越的高峰。

  他想挑戰新的對手,想見識新的世界,從最初起,促使他踏上這一條漫漫征戰之路的,就是汩汩流動在他血液里那超越一切的渴望。

  說干就干,第二天他就跟逆鱗說了這個想法,連逆鱗也不禁有點為難,他們家的王牌居然要跳槽……雖說是跳到自家俱樂部旗下的其他分部,好像都是「自己人」,可這件事引起的連鎖反應絕對不會小,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這已經超出了逆鱗這個隊長的權力範圍,輪不到他拍板定案,他替天狼向管理層傳達了他的意願,而對神之光里的其他人,逆鱗都沒有透露這件事。

  至於逆鱗自己,他是比較矛盾的,無論是從個人角度,還是從戰隊隊長的角度,他當然都不希望天狼離開,天狼是他當年親自挖掘的遊戲天才,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王牌,是他們比賽奪勝的利器,是神之光的魂魄所在,也是……他四年的戰友,四年的同伴,這樣一種羈絆,豈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

  然而……逆鱗內心深處,隱隱地有另一道聲音輕輕地告訴他,也許,放手是更好的選擇。

  有時候,逆鱗想,至少在賽場上,他大概是這世上最了解天狼的人了吧,所以他才會在那麼多反對與質疑的聲音中堅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所以天狼也才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唯獨他能理解,在天狼心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唯獨他能為天狼爭取他所想要的自由,唯獨他能放任天狼去無拘無束地縱橫馳騁,去肆意地綻放出他最閃光的瞬間。

  逆鱗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狼是個受不得束縛的人,這頭野獸是任何鐐銬和牢籠都困不住的,他若心已不在這裡,勉強也沒有意義。不是為自己而戰的天狼,就不是天狼了。

  他也不能太貪得無厭了,四年,對於電競生涯,真的足夠長了,何況還是達到過巔峰的電競生涯。他們和戰隊簽的是合同,不是一紙婚書也不是生死狀,還非得來個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麼?

  對於天狼的申請,俱樂部沒有立刻同意,也沒有立刻駁斥,神之光目前的運營狀況確實很複雜,如此重要的一步棋,必須下得慎之又慎。嘉年華這天的採訪會上,逆鱗放出的也是可進可退、迴旋餘地極大的言論,之後不管俱樂部作出怎樣的部署,他們都能圓得回來。

  「反正都是要吃雞,你們分部的人你也不認識,不如來加入我們溫暖的大家庭唄?」千里一臉誠懇。

  「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天狼不服。

  「猜的。」千里坦然道。

  「……」天狼頓了頓,「我是挺想和你們去打那個比賽的。」

  此話一出,整桌人都有點意外,除了無咎,其他人都認為千里這次的挖角行動成功率幾乎為零,只是為了不打擊他都沒有明說而已,陪他鬧一鬧也不會少塊肉,沒想到……天狼這是動心了?!

  「但是,」天狼繼續道,「你們太窮了。」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狼崽子啊,」千里幽幽道,「在你心裡,錢比我們的親情還重要嗎?」

  「別鬧了,」天狼說,「神之光不可能同意我轉會的,我的違約金你們付不起。」

  職業選手和俱樂部簽訂的合同都有年限,如一年、三年、五年等,如果在合同期結束前,有別的俱樂部想招募該選手,在原俱樂部同意的前提下,雙方可以協商一個價格,這個價格就是轉會費,轉會費大部分支付給原俱樂部,另外一小部分支付給該選手。每一個職業選手的合同都有一個最低違約金,假如原俱樂部不同意選手轉會,但該選手又和另一個俱樂部情投意合,打定主意要走的話,招募方就必須支付原俱樂部該選手的最低違約金,其實就是毀約賠償金。

  轉會費一般不會到達違約金那個數額,但天狼說得對,神之光不可能同意他轉會,想跟神之光討價還價,門都沒有。

  「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吾名啊,我們再怎麼著也是個世界級戰隊好吧,還能付不起你一個人的違約金?你說吧,多少。」千里信誓旦旦道。

  「5000萬。」天狼說。

  旁邊在喝酒的蚊子差點一口噴出來,其他人也都以看外星人的眼光望向天狼。

  「……什麼?」千里愣了愣,「你再說一遍?」

  「5000萬。」

  「再見。」千里毫不猶豫道。

  「我就說了你們付不起。」天狼淡然道。

  「不是,你值5000萬???你這是簽了五百年的合同???」千里表示無法理解。

  「去年剛簽的新合同。」天狼說。

  「完了,」千里痛苦地揉起了太陽穴,「完了完了完了。」

  這一算就明白了,天狼肯定是第一屆聯賽時和神之光簽了三年合同,這個決定十分理智——以天狼的腦袋瓜子是想不到那麼久遠的,實則這是逆鱗的建議,三年後,也就是第三屆職業聯賽結束之際,天狼已是ldm神壇上最高級別的職業選手,身價翻了不知幾倍,再簽的新合同只能以四個字來形容:喪心病狂。

  這個看起來只不過是個鄰家大男孩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已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千萬富翁了……這一刻,修羅、蟲蟲、33、蚊子感到人生突然失去了夢想。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啊……

  不行,他們得吃口肉壓壓驚……

  千里的思緒和他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他煩躁地抓起頭髮,「我靠,把我賣了都買不起你啊!」

  「嗯……」修羅沉吟著開口,「把你賣了說不定真的可以……」

  是的,神之光確實也向千里伸出過千萬級別的橄欖枝,這丫自己給拒絕了罷了……

  千里抬頭看了他三秒,「修羅,你哪邊的?」

  「我哪邊都沒用啊,」修羅無奈地一攤手,「我們太窮了。」

  「……」

  空氣又一次安靜。

  「無咎,」千里凝重地按上無咎手腕,「要不,我們把他綁架了,跟神之光要贖金吧。」

  無咎:「……」

  天狼:「……」

  「我覺得我們全部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他……」修羅嘟囔道。

  天狼沒有理會這些玩笑,看了看無咎和千里,「我們還是只能當對手了。」

  該說這是緣分,還是命運呢?

  「好吧,」半晌,千里笑了笑,「無論哪個賽場,我都會照舊打爆你的,你可悠著點,別把神之光的招牌砸了。」

  「呵。」

  「你裝什麼高冷,誰輸誰叫爺爺敢不敢?」

  「怕你?」天狼早就想把這輩分改回來了。

  「來來來今晚不醉不歸!」33嚷道。

  一片歡聲笑語中,夜色慢慢流淌。既然有些事情無能為力,他們也不再執著,大家暫且放下了工作上的糟心事,聊聊柴米油鹽,談談家長里短,而對於天狼,除了神之光的小夥伴,聯賽里的這些對手,也就是他最熟悉的朋友了。

  千里跟他說的事,天狼沒有告訴別人,可逆鱗一猜就猜到了,但他也沒有戳穿,天狼不跟他提,就說明此事沒有下文了,沒有必要過多追究。

  24日,嘉年華第二天,歡樂的八大戰隊混合表演賽啟動,抽籤決定各隊陣容和對戰名單,一如既往地,輸了的一方要在舞台上接受慘無人道的懲罰。

  千里抽到的四個隊友全是聯賽里新晉的後輩,他的對手和他這邊差不多,四個新人,一個老將。

  重點是,這個老將,是寂寞成灰。

  表演賽大家一般都特別放飛自我,戰術什麼的更是拋到了九霄雲外,沒多久千里和寂寞成灰就直接槓了起來,其他人打得怎麼樣他們都懶得管了。

  「這麼久沒碰,手生了吧?可別輸太慘啊。」寂寞成灰一槍懟過去。

  「沒事,打個最強炮灰還是沒問題的。」千里一個急退拉開距離。

  「……你有本事別跑!」寂寞成灰一下就被戳到痛點了。

  「有本事你抓我啊幻之第四人哈哈哈哈哈哈——」千里一邊笑得放浪形骸一邊扭動屁股瘋狂走位。

  「你大爺的幻之第四人!」寂寞成灰一連甩出三個位移技能追上去,「老子kd5.4!!!!」

  「風太大我聽不清哈哈哈哈哈哈哈——」

  「給我站住!」

  「傻不拉幾的,你以為這是聲控遊戲嗎?」

  「——」

  吾名和橫掃天下的成員們都看得一陣無語,這兩人……虧他們還是場上資歷最老的兩個選手,小學生本質真是萬年不改,碰撞到一起還會發生加倍的化學反應,也不顧及一下戰隊的形象被他們拉低了多少。

  結果,這一局,千里贏了單挑,輸了團戰,他和寂寞成灰纏纏綿綿一萬年終於分出勝負後,他的隊友們都被對面整殘了。

  「哈哈哈,被套路了吧,不愧本大爺作出如此精心的安排。」寂寞成灰不放過任何一個嘲諷千里的機會。

  千里瞟他一眼,「說你多少次了,不要為你的菜找藉口。」說完,不再看他一眼,大搖大擺地上台接受懲罰去了。

  轉眼間,4場表演賽一一分出勝負,之後就是本次嘉年華最後一個環節——挑戰大神。

  吾名戰隊只有4個擂台,丁香之吻年年都把他們的擂台打個遍,今年也不例外,排的第一個就是千里,登錄遊戲進入競技場後,丁香之吻抬劍一指,「來吧,這回非把你削了不可。」

  「你哪年不是這樣說?」千里不以為然。

  「今年我是認真的。」

  「呵呵。」

  丁香之吻大義凜然地衝上,不到三分鐘,就被千里的羽箭戳得抱頭鼠竄。

  「我操!你能不能有點人性?!」在觀眾們的哄堂大笑中,丁香之吻咆哮道。

  「我怎麼就沒人性了?」千裡邊悠哉悠哉地回話邊持續放箭。

  「你他媽就不能讓我贏一次?!」

  「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窩真的木有收海底撈的GG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