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翠順著他的話接下去:「還好, 暫時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兩人沿著池塘邊小路漫步,鄉下村民都休息得早,吃過晚飯嘮嗑完就早早收拾上床睡覺, 這個時間點沒人會來魚池,因此兩人走在一起也不怕被人發現。
周亥文開口:「我上午去了趟縣城,聽說,趙齊明同志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和孫銘敬」
「是啊,打得滿臉血, 可嚇人了。」花翠好奇,「你去縣城幹什麼?」
「家裡寄了些東西,我去郵局取。」
花翠努努嘴, 這小子手裡有不少好東西, 三天兩頭地往郵局跑,在大家都還吃不起豬肉的日子裡,他已經偷偷摸摸實現了牛肉罐頭自由。
「真羨慕你啊,能有這麼好的父母。」花翠眼饞得不得了,家境殷實就是好, 父母隔三差五就會寄來補給品。
不像原主,她穿過來這麼久,什麼都沒收到。
「對了, 我這裡還有幾袋牛肉乾, 我一個人吃不完。」周亥文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幾包牛肉乾, 難為他藏這麼嚴實,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吃不完」。
這個年代,怎麼會有吃不完的時候。
「哎呀, 這怎麼好意思, 謝謝你呀, 周亥文。」花翠笑眯眯地收下牛肉乾。
臉上笑容也真誠了些,這趟出門,值了。
周亥文看著她雀躍模樣,不緊不慢地輕聲:「不用客氣,你開心便好。」
花翠搖頭:「可我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你受委屈了?還是他對你不好?」
花翠把最近的流言和孫銘敬的事講了一遍,當然,她自己略微潤色加工過,孫銘敬的傳謠對象基本都是村里老頭老太,這些人閒著沒事幹就愛嚼閒話。
知青和村民井水不犯河水,平時也湊不到一塊,花翠猜測他們恐怕和自己一樣,消息一個比一個封閉。
果然,周亥文聽後眉頭緊鎖,問道:「那麼,趙齊明同志也是因為這些事才和人打架嗎?」
花翠點頭:「但我們沒有證據,揍一頓也太便宜孫銘敬了。」
周亥文略微惋惜。
他對這些不甚了解,只以為趙齊明是年少輕狂衝動行事,他原本準備藉此機會給花翠上點眼藥讓她反感趙齊明……
但。
「翠翠,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
周亥文斂眉,低頭一瞬間眸光寸寸冷淡下去,孫銘敬……他的「處理」手段有很多。
花翠故作驚喜:「真的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當然不會。」周亥文親昵地將她被風吹亂的長髮撥正,「相反,我希望你遇到困難時,第一個求助的人就是我,這是我的榮幸。」
花翠:「……」
她委婉提醒:「我結婚了。」
周亥文笑:「我知道。」
花翠大多數時候都是個直爽坦率的人,但偶爾也會陷入擰巴,比如此刻,周亥文邀約,她沒有任何顧慮、興沖沖就來了,來就來了,偏偏要嘴賤說幾句「我結婚了」。
她自己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見不得別人好,總想踩著周亥文刺他幾句。
無論穿書前穿書後,她愛折騰人的毛病始終沒變過。
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周亥文的臉皮。
「那,時間不早啦,我先回去了。」
花翠以起夜為藉口出門,再待下去趙齊明恐怕就該懷疑她掉進茅坑了。
「好,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回去休息吧,我們……下次再聊。」
周亥文一怔,笑意攀上眼角:「好,我們下次再聊。」
花翠心滿意足回到趙家,她溜進堂屋,輕手輕腳地將得來的幾包牛肉乾藏進雜物堆里。
她沒法解釋牛肉乾的來歷,只好先偷偷藏起來,等到第二天家裡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再拿出來。
花翠合上堂屋的門,轉身沒走幾步就看見趙齊明站在門口,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目光靜靜地看著她。
「你在這幹什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花翠惱怒發火。
她不知道他具體看到了多少,但她記得進門時沒看見這裡有人。
趙齊明神色平靜,單從外表瞧不出任何異樣:「我只是剛剛聽見外面有響動,所以起來看看,沒想到是你。」
花翠拍拍胸口,錘了他一拳:「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走路都沒聲嗎?」
她挽上他胳膊,懶散地靠在他身上放軟聲音:「好啦,都幾點了,回去睡覺吧。」
趙齊明輕輕「嗯」了聲,又問:「你剛剛進堂屋幹什麼?」
「女孩子的事情你別多問。」
趙齊明不問才有鬼,但花翠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合適的理由應付他,說多錯多,她乾脆什麼都不說,也不讓他問。
再問她可就要生氣了。
「.好。」趙齊明心裡清楚花翠有事瞞著他。
第二天,花翠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堂屋取走她藏起來的牛肉乾,數了數,一包沒多,一包沒少,位置也是昨晚她放的位置。
看來沒人發現。
勞模小明哥昨天下午休息半天,今天一早就又下地幹活去了,趙富國頭疼他之前和孫銘敬的惡性鬥毆事件,最後乾脆各打五十大板,當著全大隊面將兩人當成典型的負面案例,痛斥一頓不說,還一票否決了兩人年底的評優評模。
孫銘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趙齊明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泥腿子,要那些名譽也沒多大用,但知青就不一樣了,表現突出者甚至能提前回城
白白失去一次機會,孫銘敬心裡慪得能吐血,但到底不敢把趙家人得罪徹底,只能自個兒認栽。
但他沒料到,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孫銘敬發現自己最近這運氣實在不好,先是下地幹活時鋤頭莫名鬆動砸傷他左腳,再是他屋裡失竊,剛從郵局拿回來的包裹眨眼就不見了,更有甚者,整個知青點的人一起吃飯,偏偏就他吃到有毒的蘑菇,拄著拐杖上吐下瀉
他表情陰沉。
一次兩次他可以當作是意外,但次數一多,樁樁件件連在一起,孫銘敬不信他真的有這麼倒霉,肯定是有人故意報復!
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趙齊明,但暗中觀察了幾天後,卻沒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除非趙齊明會分身.但那怎麼可能。
更可氣的是某天早上,孫銘敬剛出門就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攔住,那男人滿臉橫肉,怒氣沖沖地盯著他,二話沒說就扇了他幾耳光。
孫銘敬被扇懵了,牙齒鬆動冒出血,半邊臉高高腫起,他甚至不認識這個男人是誰!
他再也維持不住自己「風度翩翩」的形象,破口大罵,引得不少路人來圍觀,但男人顯然比他還生氣,他啐了一口,語速雖快但條理異常清晰地講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孫銘敬這個長舌夫造謠他媳婦在外面有人了,說昨天看見他媳婦在西山和人私會,但那個時候他媳婦明明就和他待在一起!
「差點就被你這個賤人騙了!看老子今天不撕爛你這張嘴!」
花翠站在人群後方,聽後一挑眉,她給的劇本可沒這句話,純屬他私自加戲了。
圍觀群眾同樣很給力。
「我作證,昨天大山確實和他媳婦待在一塊兒。」
「原來是假的啊,我說呢,大山和他媳婦明明關係那麼好.」
「咋這麼惡毒,人家大山媳婦哪招他惹他了?」
「誰知道,我看這人嘴裡的話一句話都不能信!」
「虧我之前還覺得知青們都不容易,原來這人就是個長舌夫」
嘰嘰喳喳的人群,有周亥文用鈔能力雇來的演員,也有不明真相但被利用的真路人,總之,輿論風向一邊倒。
孫銘敬氣得頭暈腦花,眼前陣陣發黑,他很想立刻暈倒讓時間重回一個小時前,這些人!這些人簡直就是污衊!
他根本不認識什麼大山,更不認識他媳婦,也從沒說過這些話!
都是污衊!都是污衊!全都是污衊!
孫銘敬吐出一口帶著唾沫的血水,他腫著臉含糊不清地想反駁,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願意相信他,一個這麼愛造謠的長舌夫,誰敢信?
花翠立在人群中圍觀他的醜態,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為了看這場好戲,她特意起這麼早。
「我沒有!我根本……根本沒說過!」孫銘敬不知為何一眼看見人群中的花翠,他突然迫切地想向她解釋。
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自己露出嫌惡的表情。
或許、或許她相信他……之前的確是他做得不對,但他只是因為氣憤她選擇了趙齊明!
花翠微微擰眉,但還是露出憐憫的神情,她上前幾步,將手帕遞給他:「擦擦吧,都是血。」
孫銘敬顫抖地想接過,卻聽見花翠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說。
「我當然知道你有多委屈呀。」
「畢竟就是我陷害的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