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銘敬冷眼看著裝模作樣的一群人, 半路知青和土生土長的村里人到底不同,比起他,這些人明顯更偏向趙齊明。
就連花翠, 她也是,寧願最後選擇村里泥腿子也不多看他一眼。
孫銘敬陰惻惻地看著她,滿是氣憤和不甘,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花翠早就死千百回了。
這樣赤裸裸的仇視目光, 花翠自然沒法忽視,她皺眉思考半天,不明白自己從哪惹來的仇恨。
她和孫銘敬壓根不熟, 對方倒是來獻過幾次殷勤, 可惜她覺得他長得十分影響她食慾,所以一直很乾脆地拒絕,連釣都沒釣過他。
這邊,趙富國揚著巴掌想教訓兒子,可惜被周圍村民一擁而上攔著, 他只好「無奈」作罷,甩甩膀子讓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各忙各的去別浪費時間。
他派了幾個人把孫銘敬帶去公社衛生院, 做出保證:「孫知青, 你放心, 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待,不會這樣就算了。但身體要緊,依我看, 你先去處理身上傷口, 醫藥費算我頭上, 其餘的事我們後面再談,行不?」
孫銘敬本來就心虛,趙富國又是生產隊大隊長,掌握著知青去留大權,他見好就收,臭著臉勉強點頭。
等人一走,趙富國沒好氣地轉頭:「你娘現在還不知道這事,你既然不想跟我說實話,就好好想想等會兒該怎麼跟你娘解釋吧。」
話是對趙齊明說的。
花翠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垂著頭數地上的螞蟻。
「翠翠。」趙富國又開口。
「嗯,啊?」
「我現在要去趟衛生院,就麻煩你把這不省心的臭小子送回去了,這一身血總得收拾下,回去讓他娘好好收拾他。」
花翠點頭:「我知道了,爹,沒問題。」
趙齊明一身斑斑點點的血跡看著嚇人,但大多數都是孫銘敬身上的,對方身上的傷比他重得多。
「小明哥,疼不疼呀?」
趙齊明搖頭說不疼。
花翠習慣性地想去牽他的手,卻看見他手上蹭破了皮,傷口有血水正慢慢滲出,可見他對孫銘敬下手有多重。
花翠立刻嫌棄地縮回手:「所以,孫銘敬他到底幹什麼了?」
趙齊明悶聲答:「他說你壞話。」
和花翠的猜測大差不差。
說來也巧,孫銘敬前段時間在李姣霞的婚席上對花翠一見鍾情,費了番心思打聽到她底細,又厚著臉皮接近人大獻殷勤。
接連獻了幾回殷勤,花翠卻始終對他不冷不熱,孫銘敬認定她是故作矜持,誰料最後卻突然爆出來個消息:她要嫁給趙齊明!
這讓孫銘敬自信心大受打擊,感覺面子裡子都丟光了,他恨花翠不識好歹害得他被身邊人明里暗裡嘲笑。
再後來,孫銘敬暗中發現花翠婚後仍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於是,他惱怒中又多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好像被戴綠帽子的人就是他自己似的。
他怨恨花翠不識好歹,怨恨她選擇趙齊明,也怨恨她放蕩輕佻。
秉持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理,孫銘敬這才由愛生恨四處散播謠言,他甚至自己都騙過自己,認為花翠這種女人娶回來就是家門不幸,他趙齊明有什麼值得羨慕的!
等著吧!等著瞧!
但常在河邊走,總有天會濕鞋,這不,今天他正和人編排些莫須有的東西,趙齊明突然出現在背後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隨後就是一場單方面壓制、拳拳到肉的鬥毆。
趙齊明平日裡一直獨來獨往,有活時悶頭幹活,沒活休息時去找花翠,再加上孫銘敬也有意避開他,他一直到今天才發現。
趙齊明怨恨自己的遲鈍,如果他能早點發現他下手越發狠戾。
聽完趙齊明描述的經過,花翠只剩一個想法:打得輕了。
這仇,她必須親自報復回來才行!
她是不介意各種亂七八糟的謠言,但如果有人故意造謠傳謠,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花翠從來不是什麼善良大度的人。
她咬牙:「此仇不報非君子!」
趙齊明附和點頭。
兩人回到家,李桂芳嚇得差點沒拿穩鍋鏟,連忙追問:「咋了,這是咋了?」
趙齊明打架的時候她正好抄小路趕回來做飯,完美錯過。
花翠搶答:「小明哥和人打架了。」
「打架?為啥事打架啊?」
「因為三隊那個叫孫銘敬的知青說我們家壞話,小明哥一時氣不過才動手打了他!不過,娘你別擔心,小明哥沒受什麼傷,都是些皮肉傷。」
李桂芳看著趙齊明問:「真是這樣?」
趙齊明點頭。
「那也不能打架啊,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李桂芳皺著臉嘮叨,「平時那麼沉穩的一個人,怎麼這回就這麼衝動,萬一打出個好歹怎麼辦?啊?」
花翠跟著幫腔:「娘說得對。」
「看這滿臉血的,不嫌疼啊?趕緊洗把臉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
花翠:「娘說得有道理,小明哥,聽到沒?以後做事前要先考慮清楚。」
趙齊明呆愣了會兒,乖乖點頭。
「翠翠,還是你懂事些。」李桂芳滿臉欣慰,一屋子的犟種,只有花翠真正肯聽她的話,每次犯錯鬧事都不跟她犟,乖乖認錯。
雖然下次還犯。
「翠翠啊,你去隔壁林家一趟,拿個東西回來。」
「拿什麼東西?」
花翠不太樂意去林語椿家,那個獨居帶孩子的女人脾氣又暴又古怪,每次都愛拿「救命之恩」壓榨自己。
「金瘡藥,她上次借了我們家的還沒還,老三這次受傷,正好要用到。」
「小明哥只是皮外傷啦……」
言外之意:用不著。
李桂芳哪裡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那你去看著鍋里的菜,我自己去拿。」
「別別,我去我去,去還不行嘛。」
花翠小聲抱怨了兩句,在李桂芳惱火前溜出門,她沿著小路走到林家,屋頂煙囪冒著縷縷白煙,看樣子林語椿正在做飯。
她孩子被她心大地放在院子裡,地上只鋪著一層涼蓆,小孩兒就獨自在涼蓆上自己玩。
見到花翠過來,她睜著雙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著她。
花翠最怕她這種眼神,連忙豎起手指橫在嘴巴:「噓。」
但沒什麼用,小屁孩一見到她立刻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鬧著要她抱,嘴裡激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花翠:很煩!特別煩!煩死了!
小屁孩不知道跟她什麼緣分,特別喜歡她抱著,每次一見她就手舞足蹈要抱抱,不抱她還不高興。
小屁孩那厚臉皮的親媽每次都愛用這個理由逼她幫忙帶娃。
林語椿從廚房探出腦袋,看到她後一挑眉:「聽到沒?要你抱呢。」
花翠怒了:「她是你孩子又不是我孩子,我才不抱,自己哄去!」
「那我把她送你唄,以後你就是她媽了。」
花翠「呸」了聲,伸手跟她要金瘡藥。
「左數第二間屋子,裡面窗台擺著的那個白色小瓶子,自己拿,我沒空。」林語椿倒是也沒把她當外人。
花翠不客氣地推門去拿她要的金瘡藥,等拿完出門,她目光不經意地瞥見窗台掛著的兔子皮,突然一愣。
她現在對兔子很敏感,問:「這是兔子皮?你買兔子吃了?」
林語椿白她一眼:「你覺得我買得起?」
「那你哪來的兔子?!」
「撿的唄,不知道是哪個白痴就那麼把兔子掛樹上了,嘿,我運氣好正巧看見,立刻就給他拿了!」
花翠:「……」
花翠:「…………」
花翠:「………………」
(本章完)
作者說: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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