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翠重複了一遍問題。
「什麼!誰喜歡你?你要和誰結婚?周亥文?你和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見花翠還是捧著腦袋沒心沒肺的糊塗樣子, 關盈盈深覺皇上不急太監急,她恨不得抓住她肩膀使勁晃醒花翠。
還笑還笑,要被豬拱了知道不知道!?什麼狗屁結婚!
花翠搖頭:「什麼周亥文呀, 跟他有什麼關係?」
關盈盈鬆口氣,不是周亥文就好,不是就好,不對……她心又提起來:「不是周亥文,那是誰?你別告訴我是村裡的人?」
「嗯嗯。」花翠點頭。
關盈盈眼前一黑, 是村裡的人那還不如周亥文呢,好歹周亥文知根知底。
「趙齊明,你應該認識他吧, 就是趙隊長的小兒子。」
豈止認識, 趙齊明不就是前段時間一直在大水田幫花翠幹活的那小子嗎?
關盈盈恨自己太大意輕心,痛心疾首之下,以至於忽略了身邊孫文娟異樣表情和一瞬間停滯的動作。
「所以你想和他結婚?你不想回城了?」
「想啊,都想,可現在不是還回不了城嘛。」
關盈盈的三觀碎了一地, 瞠目結舌地問:「所以你想.你想先結婚,等能回城時再回城?」
「嗯啊。」
「可是,趙齊明怎麼辦?」
「放心啦, 等我回城, 世界那麼大, 他一定找不到我,到時候天高憑鳥飛,海闊任魚躍, 嘻嘻~」
關盈盈:「誰問你這個了, 你這不是」這不是欺騙別人玩弄人的感情嗎?
她一開始只以為花翠是貪玩貪吃愛偷懶和胡鬧的孩子, 本性並不壞,誰能想到「本性不壞的孩子」突然學壞,竟然已經在背後偷偷摸摸打起了壞主意。
「誰規定結婚後不能再離婚了,就算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也可能會因為鬧矛盾而分開,既然最後大家都是會分開的,那麼怎麼分開的重要嗎?」
關盈盈被堵得啞口無言,世界觀跟著一起破碎,她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有點道理,但不太多。
花翠嘆氣,有些沮喪道:「不過,小明哥根本不想和我結婚,我還沒把人追到手呢。」
關盈盈心情更複雜,不知道該氣惱趙齊明拱了自家小白菜,還是該同情他,畢竟這顆小白菜可是會吃人!
「你這樣……如果是我,我也會拒絕你吧。」
「為什麼呢?」
「因為你不愛我,不愛我還要和我結婚,這不明擺著別有所圖嗎?」
花翠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明白小明哥一直拒絕的原因了。
「難道小明哥發現了我的目的!」
關盈盈沉默,她有時候覺得花翠精明通透大智如愚,有時候又覺得她天真單純得過分。
「肯定是這樣!」
花翠恍然大悟:「小明哥的脾氣真好!」
互換思考一下,如果有小白臉不愛她又饞她家產,死纏爛打想和她結婚分家產,那她不把小白臉頭打掉才怪!
而趙齊明居然只是拒絕她,甚至沒捨得說過分的話。
「小明哥可真是個好人呀,我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關盈盈:「.你這算是恩將仇報嗎?」
「才不,有我是小明哥的福氣!」
「嗯!對,福氣!」
關盈盈決定暫時放棄自己的良知,她雙手合十念了句「我佛慈悲」,花翠笑著伸手去撓她,兩人瞬間打鬧成一團。
孫文娟沒和她們一起,笑意久久僵在臉上,她呆坐在旁,有些失神地盯著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土疙瘩。
「咦,文娟姐,你怎麼了?你是在發呆嗎?」
「沒事。」
孫文娟臉色變了變,她緊張地咽口水,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翠翠,你.為什麼想和趙齊明同志結婚呢?」
「嗯?」
「我是說,你、你是想爭取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嗎?趙齊明是隊長的兒子,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剩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孫文娟尷尬又羞愧地搖頭,「沒事,抱歉,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吧,真的不好意思!」
花翠卻明白她的意思,孫文娟想要工農兵大學的入學名額,擔心她接近趙齊明是想套近乎走後門。
一共只有四個名額,整個大隊的知青卻有百來號人,競爭自然激烈,不怪孫文娟那麼在意。
「我肯定是不配拿到這個名額啦。」花翠誠懇地搖頭,「比起我,明明文娟姐才更有資格。」
孫文娟是她們幾個中最勤奮刻苦的人,理應是最該獲得名額的人。
聽到這話,孫文娟更加羞愧,她鼻子微微發酸。
「不過,如果我真的走後台了,那文娟姐你還會和我搶嗎?」
孫文娟認真考慮了下,沉聲道:「我不會放棄的。」
說完,她臉更紅了,仿佛做了錯事般低著頭小聲道歉:「抱歉……」
「為什麼道歉?」花翠有幾分驚訝,孫文娟個子不高,外表瘦弱,平時說話總是細聲細氣像個老好人,她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讓人欽佩的一面。
花翠伸手迫使她抬起頭,笑眯眯說:「道歉幹什麼?有野心是好事,你又沒有做錯什麼,還有,不要總低著頭嘛。」
孫文娟茫然剎那,似乎花翠說的話和她從小到大聽到過的不太一樣,有野心是好事嗎?
她情不自禁喃喃出聲。
「當然啦,不爭不搶,豈不就是任人宰割?野心勃勃沒有錯,你更沒有錯!」
孫文娟臉上泛起因激動而生出的紅暈,她重重點頭!
花翠並不在意這次的工農兵大學入學名額,一是沒資格,二是瞧不上,就連大隊組織的集體測試她都沒參加而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她沒想到這次名額搶奪帶來的影響遠遠沒有結束。
天氣慢慢熱起來,花翠洗澡洗得勤,髒衣服自然也就比別人多,她雖然愛偷懶,但是個愛乾淨甚至有點小潔癖的人。
村里洗衣服都是幾個小姐妹們結伴去村外的小河邊洗,花翠一開始還擔心河水不乾淨有細菌,但見周圍人都這樣,她也就慢慢接受了。
「誒,翠翠,你看那是什麼?」
「哪裡?」
花翠正悶頭搓自己的髒衣服,抬頭順著小夥伴徐友婭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裡!你看,草叢那邊。」
「是從上游漂過來的衣服嗎?」花翠這次看清了,她撿起地上一根樹枝想將「衣服」撈上來,結果衣服沒撈到,反而樹枝像是戳到塊石頭。
花翠有些奇怪,用樹枝挑開浮在水面的衣服。
「啊!」身邊的徐友婭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花翠僵在原地,瞬間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她匆忙扔掉手中樹枝,渾身發涼。
這哪是什麼衣服!而是一具浮在水面的女屍!這附近河中,怎麼會有屍體?
屍體已經微微變形,變得蒼白腫脹,花翠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不敢再看。
「她是誰,怎、怎麼辦啊?」徐友婭攥住花翠,害怕地貼近她胳膊。
花翠後退幾步:「你去通知村里幹部,我在這守著。」
她補充一句:「快去快回,低調點,別鬧得誰都來看熱鬧。」
莫名地,花翠覺得那個人應該不想死後也不得安寧,被人當成熱鬧瞧。
「好,我、我馬上去,你等著。」
花翠抱著胳膊在小河邊守著,她不敢貿然去搬動屍體,只好干站著等徐友婭帶人趕過來。
不一會兒,徐友婭帶著人匆匆趕來,她跑得滿頭是汗。
「哪裡?在哪裡?」趙富國又急又驚,「你們確定沒有看錯嗎?」
花翠給她指了指屍體方向,看見他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也是,隊上發生這種事,他作為大隊長肯定心裡不好受。
一起跟著來的幾個男人從水中撈起屍體放到床板上,又拿了層白布蓋上,等做完這些,天已經暗下去。
花翠默默站在邊上,這才看見趙齊明也來了,兩人目光相撞,他難得主動輕聲安慰她:「沒事了,別害怕。」
「嗯。」
趙富國因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簡單問了花翠幾句便點點頭,天這麼晚,他吩咐人先將屍體安置好,準備等明天一早便去縣城報警,等警察處理。
「花翠同志,你也別太擔心,隊上出現這種事,我作為隊長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我明白的,趙叔辛苦了。」
趙富國又安慰了她和徐友婭幾句,「老三,你等會兒送送花翠同志。」
知青點位置偏,又出了這種事,趙齊明幾乎立刻點頭同意。
回去的路上。
花翠打破沉默:「趙叔說她是三隊的知青,名字叫李蘭英,今年才十九歲。」
比她上輩子還小五歲,那麼年輕。
趙齊明沉默地「嗯」了聲,這麼一條年輕的生命逝去,總是讓人心情沉重。
「她那麼年輕,怎麼會想不開呢,你說,會不會其實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只是恰好偽裝成自殺。」花翠不願意相信趙富國的判斷,他們都說看屍體樣子不像是有人謀殺,極有可能是不小心墜河或是投河自盡。
但知青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去村外小河幹什麼?如果排除他殺,那麼基本只剩自殺了。
花翠父母在她十五歲那年雙雙車禍離世,她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奶奶,也不知道奶奶知道她發生車禍後該怎麼辦?
她一定會很難過吧,兒子兒媳和孫女都因為車禍去世,她該有多難過。
花翠心情突然低落下去,她之前刻意不去想這些事,將以前的生活稱為上輩子,將這第二次生命視為新生。
但是。
「小明哥,我有點想我奶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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