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人獨戰八方
一起上?
這是瞧不起誰呢?
陶鐵一句話直接捅翻馬蜂窩。
當即就犯了眾怒,毫無疑問惹來了所有英才天驕的仇視。
包括西南三州的董壽、柳雨鈴、申瓊他們。
「牛羊甘受辱,猛獸忍不了。」
陽剛武夫單翼單雲飛率先做出反應,哼了一聲,手執長槍,騰空飛起。
不過他取了個巧,沒有直接飛上擂台,而是先竄高蓄力。
「噫……」
身姿充分舒展,力道充分蓄足,單翼怪叫一聲,大鳥一樣俯衝,一槍刺下,尖聲呼喝,「呀!」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單翼人在半空保持俯衝的姿態,右手握槍,高頻刺擊,身周空間直接扭曲,顯出層層漣漪樣的震盪波紋。
槍尖與劍心發生激烈的碰撞。
一息之間,數十道清脆撞擊聲響起。
叮、叮、叮、叮、叮……
山頂上迴蕩著清脆的撞擊聲,似有連綿不絕之勢。
一息之後,陶鐵依然保持著左手負在身後,右手並指,斜斜豎在胸前的姿態。
清脆撞擊聲依舊在迴蕩。
單翼已經撤離擂台上空區域,被迫極速後退,試圖避開始終距離他眉心半個手指頭的一絲劍氣。
「淦!」
待到他終於避開了劍氣,人已落回了原位,忍不住恨恨罵了一聲。
坤道玄華當即一拂塵抽在單翼屁股上,輕聲斥道,「一日有三善,語善、視善、行善,積點口德。」
單翼挨了一抽,撓撓頭,悶悶應聲:「曉得了,管家婆。」
玄華橫了單翼一眼,人忽地飛到了擂台上。
幾百隻符紙頃刻間按照特定方位憑空出現,一道道陣紋禁制滋生勾連。
一個以符為節點,以禁制為勾連,以陣紋為主體的玄陰七殺符陣瞬間布下。
七殺者,命理十神之一,謂克我而與我同性者。
玄華與陶鐵當然不是同性,肯定也不喜歡自己被陶鐵克。
所以有「玄陰」前綴,強行逆了陶鐵的「陽性」為陰,以己克之,絕殺。
陶鐵不去看符紙,不去管禁制,不去破陣紋,任你千般變化,只一劍去。
玄華剛剛布好符陣,尚未來得及把威能催到最大,忽地發現,一縷劍氣如游龍一般,精準尋到玄陰七殺陣的缺漏之處,刺到了自己眉心之前。
而自己除了退避,竟無防下的把握。
因為這縷劍氣刺得是她的本應綿綿若存、實則尚未綿綿仍是斷續跳躍的性命之息所斷續跳躍之處。
一旦性命之息的斷續跳躍之處被斬斷,性命之息也就徹底斷了,再不能續上。
人也便死了。
簡單理解,就是上一次呼吸與下一次呼吸之間存在著間歇,間隔期間上一次吸入體內的氧氣可以維持人體生存。
被陶鐵一劍斬中,便沒了下一次呼吸的機會,窒息而死。
於是玄華只能退避。
這一避,這一退,就退下了擂台。
玄陰七殺符陣沒了主陣者,隨即被劍氣餘波破去。
這就是刀小鳳給陶鐵演示的劍修/刀修對付符修、陣修的法子。
管他什麼狗屁符、狗屎陣,我只斬人!
陶鐵深以為然。
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解決製造問題的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董壽本也想緊跟著出手,卻在動念之後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眉頭微蹙起來。
與董壽一般想的,還有尊奉玄天上帝/真武大帝的巫覡朱璁。
「勿動。」
朱璁不僅自己不上擂,還伸手制住了陰柔武夫蘭陵,「再看看。」
「嗯。」
稍稍一想,蘭陵明白了朱璁的想法,便不動。
柳雨鈴和申瓊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擔心。
哪怕被陶鐵的言語激怒了,終歸還是同一州人,代表著蒼雲州的臉面。
陶鐵真能以如此張揚的姿態,拿下此次比斗單人賽唯一一個勝者之位,於蒼雲州的臉面而言,無疑是好事。
圓覺和尚雙手合十,眼觀鼻,鼻觀心,默立不動,也沒有下場比斗之意。
這讓沒能忍住衝動率先上場的單翼撓了撓頭,有些不自然。
坤道玄華輕輕拉了一下單翼的袖子,示意他不用這般。
規則擺在那,自願上台。
誰有什麼考慮,所以不上場,那是他們的事。
自己兩人上場比斗,也是自己的事。
各人各管各自的事就好。
而且,不是陶鐵先挑事,先拱火的嗎?
既然敢挑事,敢拱火,那就要做好承擔代價,玩火自焚的準備
得了玄華的無聲寬慰和支持,單翼放下撓腦袋的右手,想要握住玄華伸過來的手。
誰知玄華立即撤了回去。
這讓單翼又尷尬了。
西南三州的英才天驕徹底偃旗息鼓,沒了上擂的心思,不代表其他州也是如此。
大家非常尊重登真、如意、潛龍三榜。
但不是一味地盲從潛龍榜的排名。
沒上榜,或者上了榜但是排名在三十之後又如何,依然是英才天驕,不打過一場,怎知高下。
於是兔起鶻落間,又有十幾名英才天驕相繼上擂,與陶鐵一戰,然後一一敗北。
至此,山頂的氣氛又有了新的變化。
直面過陶鐵的一息之劍者也好,旁觀了這麼多次一息之劍者也罷,都不得不承認,正面對決、立分生死的戰鬥情景中,陶鐵同階無敵。
是同階,不是同品。
按太祖九品制,九品、八品、七品為下三品,六品、五品、四品為中三品,三品、二品、一品為上三品。
每三品一階。
按傳統五境制,每境一階。
潛龍榜上一百人,盡皆二十五歲以下,修為都在中三品的範疇,是為同階。
換言之,無論是否口頭承認,哪怕是潛龍榜上排第一的弘農楊氏楊天賜,也直覺自己在眼下的情景中,正面放對,打不贏陶鐵。
除非陶鐵的劍,變鈍了一些。
北面涼棚中。
三皇子雙手緊緊抓住座椅的兩邊扶手,十指內扣,後槽牙越咬越緊,隱隱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眼神沒再刻意控制,泛起了怒火之色。
石冠中雖在閉目養神,但是感應到了三皇子的情緒變化,心中深深喟嘆一聲,卻沒有開口勸慰之意。
堵不如疏。
既然三皇子心裡憋了很大的氣,無法正確疏導,那就索性莽撞沖刷,發一場大洪水罷。
賓客謝若愚眼珠轉了一圈,顧視左右,發現同僚們都沒有站出去勸誡的意圖,自己也息了這樣的心思。
已遭冷落,何必再自取其辱?
三皇子深吸一口氣,雙手猛地一發力,捏斷紫檀木座椅的扶手,輕聲說道:「來個人,去告訴他們,本殿下不想看見此獠奪魁。車輪戰也好,或是使陰招,把此獠弄下擂台去,本殿下有重賞。」
石冠中沒動,謝若愚也沒動,一個名叫章默林的僚屬主動攬過了這個差事,向南面涼棚走去。
值此關頭,章默林剛剛出了三皇子的涼棚,便引得很多人的注意。
待到看見章默林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南面涼棚,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皇子要搞事。
眾人對此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一百單八名的特殊培養,原先沒有比斗這一環節,是幾位皇子聯名上奏,陛下准允,朝廷不反對,這才有了的。
幾位皇子中,三皇子正是首倡者,也是最為積極的推動者。
既然為國儲才和皇子爭儲兩件事已經攪合在了一起,三皇子這個首倡者和積極推動者要搞事,便在情理之中,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三哥要幹嘛?」
七皇子把手中的毛筆擱在筆洗上,疑惑詢問姐姐。
「不幹嘛。」
六公主淡淡說道,「玩他一貫喜歡玩的陰招而已。」
「陰招?」
七皇子愈發疑惑,「什麼陰招?比斗之事,實力說話,有什麼陰招可玩的。」
「多著呢,你看著就是了。」
六公主撇撇嘴,卻沒展開來講。
她的心理無疑是矛盾的,既想七皇子明曉人心叵測險惡,也不願讓七皇子過早污了一顆赤子之心。
然而身在皇家,懵懂天真怎麼得行?
所以,先看,多看,好好看!
章默林來到南面涼棚以後,沒有去尋特定的人,沒有傳音,而是當眾大聲說道:「三皇子殿下說,車輪戰也好,或是使陰招,殿下都不想看見此獠奪魁。」
此話一出,南面涼棚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怪異起來,看向章默林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懷疑。
人太監汪錦當眾複述大貂璫利是的原話,是因為那些原話基本都是好話,不會得罪人不說,還能給人面子。
三皇子的原話可不是好話,不僅蔑稱陶鐵為此獠,還公然唆使英才天驕們使陰招?
可謂是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一遍。
話不好聽,你一個文人不會潤色一二嗎?
另外,伱這是在對哪些人傳話?
還是說,在三皇子看來他已經可以隨意給所有人下令了?
作為三皇子爭儲的僚屬,你竟然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是不是存心的?
你不是來幫助三皇子爭儲,是來拖後腿的吧?
「哈哈哈哈……」
五皇子遙遙聽見章默林的話,發出一陣爽朗大笑。
一邊笑著,一邊關掉涼棚的隔音措施,隔空說道:「三哥,你的人當真可愛。哈哈哈哈……」
可愛嗎?
三皇子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石冠中眉頭緊蹙,腦海中迅速閃過章默林的身世、履歷,然後眉頭舒展開來。
這一個月來,
七皇子與六公主的路子逐漸跑偏,隱隱有從爭儲轉為支持長公主爭儲的勢頭。
五皇子整日裡不是練武,就是泡在武學總府,學習統兵之法,連觀政的禮部都不怎麼願意去。
就算人情往來,或者拉攏人才,也是以宴請武夫為主。
四皇子被二公主牢牢管控著,有動作,但不多。
所以,活動得最頻繁,宴請次數最多,會晤人數最多的,當屬三皇子。
傾向於支持三皇子的英才天驕,明面上已經從寶津樓筵席時的十一人,增加至三十餘人。
這還不算暗中接觸過,得到隱約表態的。
不過幾人是真心,幾人是假意,幾人在敷衍,卻是難以有個確切的答案。
章默林此人平日裡少言寡語,心思深沉,且慣以惡意看人看世界。
因而,石冠中馬上便想明白了,章默林並不是犯錯,而是故意這麼說的。
就是要試探一下,那些明面上也好,暗地裡也罷,隱約表態支持三皇子的英才天驕們,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支持三皇子。
石冠中眼角餘光瞥了一眼三皇子,發現三皇子臉色雖陰沉,但是眼神並無衝著章默林去的怒意,不禁放下心來。
顯然,三皇子也看清了章默林的心思。
之所以臉色陰沉,並不是因為章默林的話,而是因為英才天驕們聽完章默林的話以後,給出的反應。
一個個無動於衷!
不管是那些明確拒絕過宴請、會面的英才天驕,還是與三皇子飲宴、會面過的英才天驕,全都沒把章默林的話當一回事。
而是聚精會神地看著擂台上方。
原來就在章默林來到南面涼棚,開口複述三皇子的話之時,潛龍榜第一,弘農楊氏的楊天賜,一言不發上了擂台。
弘農楊氏,詩書傳家,歷代不衰。
楊天賜當然是一名儒修,是明年春闈最有希望摘得會元的三人之一,更是三人中希望最大、名聲最響亮的那個。
揚長避短,正是儒修最為擅長的手段。
明知在擂台戰的情景下正面放對、立決勝負,自己不是陶鐵敵手,楊天賜自然不會悶頭撞上去。
他與單翼一般,先騰空而起,做足了準備,方才上了擂台。
甫一入擂台區域,楊天賜準備好的手段接二連三使出。
「此地九曲,當有迂迴。」
第一式,言出法隨,改天換地。
擂台沒有縱深,直來直往,最適合殺伐無雙的劍仙,特別是悟出一息之劍的陶鐵發揮。
於是楊天賜改易戰場,讓平整的擂台變成山川結合的蜿蜒曲折地勢。
以楊天賜目前的能力,空口白牙之下,肯定做不到這一點。
一卷山河圖,在楊天賜開口之前,已經飛出,放大,籠罩住整座擂台,構成似虛如實的一次性秘境。
陶鐵身形不動,沒急著出劍,也不躲不閃。
任由自己被罩入山河圖的一次性秘境之中,進到楊天賜改易地勢之後占據主動權的新戰場。
既然楊天賜認為擂台給陶鐵形成了地利,想要奪去,陶鐵便任由他奪。
贏,就要贏得徹底,就要贏得人心服口服!
楊天賜的第二式無縫銜接第一式,仍是言出法隨,指著陶鐵斥道:「此為邪魔!」
旋即楊天賜,朗聲怒喝:「萬夫一力,天下人共誅之!」
不聲不響之間,山河圖的籠罩範圍從擂台擴散開來,將南面涼棚包裹其中。
也將百六名英才天驕包裹其中。
山河圖構成的一次性秘境乃是楊天賜的主場。
不知楊天賜用了怎樣的手段,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在這方主場中擁有了定義「禮」的至高權限。
禮即規則!
楊天賜藉此強行劃定了正邪對立陣營,定下了正邪不兩立的規矩。
唰的一下。
百六名英才天驕入局,按照楊天賜的禮,無論他們願與不願,都從四面八方圍攻陶鐵。
楊天賜目光沉靜地看著陶鐵,心想:
你不是要我們一起上嗎?
如你所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