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瘋魔,不成活
「你在想什麼不禮貌的事?」
刀小鳳和裘宛如兩人忽地同時瞪著陶鐵,齊聲喝問。
就在剛才,兩人同時感知到了來自陶鐵的不懷好意的揣測與腹誹。
這讓兩人默契結成攻守同盟,一致對外。
「沒什麼。」
陶鐵一本正經辯解,「我可沒想什麼不禮貌的事,比如兩位師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怎麼就都受了情傷呢!也沒想這或許兩位師姐受情傷與喜歡的都是女子有關!真的,師弟我真沒想什麼不禮貌的事!對兩位師姐都敬重無比!無比敬重!」
「好啊!」
刀小鳳挑眉怒目,怒不可遏的樣子,迅速起身,閃至陶鐵身旁,探出左手,壓住陶鐵的左肩,「好你個陶鐵,居然敢陰陽怪氣師姐來了?看來師姐那件天階下品的『遁天闢地梭』是白送了。對你這麼好,哪怕是一顆石頭,也該捂熱了吧?沒想到伱居然是這樣的人,虧我前幾天還誇了一番黃君實那個榆木腦袋。」
裘宛如跟著起身,閃至另一邊,探出右手,壓住陶鐵的右肩:「果然啊,裘師姐終歸不是親師姐,就算是親師姐都可以拿來隨便吐槽,更何況是裘師姐。你裘師姐我呀,也很心寒呢。」
刀小鳳和裘宛如對視一眼,齊齊發力,將陶鐵提溜起來。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放開我!」
陶鐵左右扭動起來,做出大驚失色,想要擺脫兩人的束縛,掙脫開來的模樣。
兩人不搭理陶鐵的掙扎與叫嚷,一邊各自出口指責,一邊協力鎮壓陶鐵,一起提溜著陶鐵走出蒼雲州會館,上了會館門外的一輛馬車。
這個過程中,有諸多視線,或明或暗關注著這裡的動靜。
這個過程中,陶鐵雖只是假裝掙扎,卻切實領教到了兩位師姐的實力。
裘師姐還好說。
厲害歸厲害,按九品制算的話,應在四品左右,離譜但不算特別離譜。
【萬物通曉】雖沒有觸發出太多的信息碎片,也沒有洞察到弱點,但終歸讓陶鐵對裘師姐的實力有了大致的把握。
刀師姐的情況可就讓陶鐵摸不准了。
法力倒是其次,比裘師姐高一些,應在三品左右,與老師傳聞中的修為相近,同樣離譜但不算特別離譜。
關鍵是,她體內蘊含了某種奇異玄妙的力量,讓【萬物通曉】過了很長一會兒才觸發出一則沒什麼大用的信息碎片。
也讓陰神「太乙大天帝」悸動不已。
更讓饕餮法相躁動起來,像是遇見了高級許多的同類,既興奮,又敬畏。
陶鐵沒有以陰神「太乙大天帝」統御【萬物通曉】,去主動感知兩位師姐,強行觸發更多的信息碎片。
對親近的人,不該做得太過分。
只是暗暗把兩位師姐的情況記在心裡。
然後靜靜坐在隔絕了外界窺探視線的馬車車廂里,等候突然間來了這麼一出的兩位師姐給出解釋。
馬車啟動,迅速駛向城外。
刀小鳳和裘宛如也安靜坐著,沒有說話的意思。
先前的一番搞怪確實讓兩人的情緒有所回升,但整體而言,還是有些低落,不願多說什麼。
既然一時等不到解釋,陶鐵索性不等也不問了。
反正兩位師姐突然這麼做肯定有她們的原因,那就先聽從安排,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畢竟兩位師姐極有可能是在長公主發出第一聲輕喝以後,就來了蒼雲州會館等他回來。
等到他回來以後,又馬上把他帶走。
這麼做,或是為了避避風頭,或許還有其它目的,或許兼而有之。
不管怎麼說,兩位師姐不可能害了他。
馬車的速度很快。
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京城,來到一棟位於城郊、靠山面水的別苑。
「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們開始特訓。」
下了馬車,裘宛如直接走了,刀小鳳留下,對陶鐵說道。
「特訓?」
陶鐵頗有些意外。
怎麼突然間搞出一個特訓來了呢。
特訓什麼?
由誰來特訓?
刀小鳳理所當然說道:「黃君實那個榆木腦袋教弟子,除了讓你看書,給你講些大道理,偶爾點撥一下,做個示範,還會教些什麼?你既然喊我一聲師姐,我當然要教你點實用的真東西了。」
陶鐵微微沉默一瞬,向刀小鳳鄭重行了一禮:「勞煩師姐了,多謝師姐。」
「去!去!去!」
刀小鳳揮揮手,不耐煩起來,「別和我搞這些虛禮,煩不煩人?」
撂下這句話,刀小鳳掠過陶鐵,風風火火進了別墅。
自有別墅的管家、僕役上前招待陶鐵,予以安置。
儘管今晚發生了一件大事,陶鐵依舊安心得很,愜意休息,靜心修行。
只不過這種愜意與靜心,只有一晚。
翌日,寅時初,陶鐵被刀師姐叫到了別墅的演武場,說是要晨練。
「師姐,我還沒做早課呢。」
陶鐵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提出自己的抗議,「就算要晨練,也得等我做了早課再說吧。」
刀小鳳撇撇嘴:「早課?你又不是真的道士,偶爾做做早課,儘儘心意,也就得了。天天做早課,真的要皈依?」
略微思忖一番,陶鐵認真說道:「皈依倒不至於,但是做早課也是一種修行。」
刀小鳳不說話,只是身形一閃,躍上了擂台,招了招手:「來!」
陶鐵沒有拖沓,緊跟著跳了上去。
欻!
音爆聲呼嘯響起的時候,刀已經劈到了陶鐵鼻尖,只余半個手指頭,就能破開皮肉骨骼。
順勢而下,即能將陶鐵一刀兩斷。
「你死了。」
明亮的刀光一卷,殘影仍在陶鐵面前,刀小鳳人已回到原位,執刀而立。
「是,我死了!」
陶鐵緊緊咬了咬後牙槽,吐出一口濁氣,坦誠承認。
沒有什麼不講武德來騙來偷襲的抱怨,直面事實,心悅誠服。
刀小鳳發問:「在你看來,我剛剛用的是法術,還是武功,或是神通?」
陶鐵沉思,然後搖頭:「師弟愚鈍,沒看清楚。」
刀小鳳嘴角微勾:「再來。」
話音落下,刀光一閃,已再度劈到了陶鐵鼻尖,仍是只留半個手指頭的距離。
已經死了一次的陶鐵心有準備,師姐提刀的一瞬間,以陰神「太乙大天帝」統御,施展出用了很久的地煞術「御風」、「躍岩」、法術「落地無蹤」、「神行無影」的組合,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退避。
然而不管陶鐵退得有多快,刀小鳳如影隨形,而刀始終距離陶鐵鼻尖半個手指頭。
「你死了。」
明亮的刀光一卷,在陶鐵於一息之內繞著擂台退了一圈之後,刀小鳳收刀。
「是,我死了。」
陶鐵點頭,正面承認。
「再來。」
「你死了。」
「再來。」
「你死了。」
「再來。」
「你死了。」
……
「再來。」
「你死了。」
從寅時初開始,至卯時初結束。
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刀小鳳出了一千零二十四刀。
陶鐵也就死了一千零二十四次。
每一次,刀始終劈在距離鼻尖半個手指頭的地方,無論陶鐵做怎樣的準備,用什麼手段。
地煞術,法術,【閃現】,「太乙大天帝」搬運,武道功法形意拳的步法……
單獨也好,組合也罷,統統無效。
刀小鳳就是能在把修為壓到陶鐵同一水平的前提下,一刀斬死陶鐵。
一刀。
只有一刀。
只需一刀。
今天的這一次晨練,讓陶鐵隱約有些明白,什麼叫霓凰仙子。
更讓他隱約有些明白,為何霓凰仙子能俘獲那麼多妹子。
颯!
實在是太颯了!
好似丁白櫻與上官燕的結合升級版,既美又颯!
「你做早課去吧。」
撂下一大清早就被虐了一千零二十四次的臭師弟,刀小鳳揚長而去。
「多謝師姐指點。」
陶鐵面容平靜,眼神平靜,絲毫也無低落、沮喪、懷疑自己、懷疑人生一類的負面情緒,鄭重行禮。
然後鼓起最後一絲法力與氣力,拖著疲憊到了極致、肩頭壓根稻草就要暈厥過去的身體,回到自己在別苑的臥室。
做早課,採藥鍊氣,恢復法力與狀態。
就在陶鐵接受師姐的虐殺特訓之時,京城裡的風起雲湧已從暗地裡上轉入明面上,而且愈演愈烈。
花萼樓的廢墟一夜之間被清理一空,又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形制無異的新樓。
只是封存著,不曉得朝廷會拿來做什麼用途。
大庸都城隍在大朝之前,入宮覲見了陛下,一是請罪,二是請命,三是復命。
這三件事都得了一個好結果。
罪是失察之罪,罰俸十四年以為懲戒。
後兩者融二為一,得到的答覆是一查到底之令。
自都城隍陰司以降,大庸境內城隍-土地陰司轉運體系,進行一次規格最高、處罰封頂的內部糾察,一切害群之馬都要被揪出來,按律懲罰,當斬則斬!
這個消息從宮裡傳出,許多人暗道果然。
當今皇帝最擅長的就是因勢利導,權術手腕極其多變靈活。
於是,該做的切割必須儘快做完,該做的捨棄必須馬上捨棄,該做的交代必須交代到位……
總而言之,陛下已經給大家劃出了一道紅線,也給出了一個寬鬆的條件。
陛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花萼樓為代表的一系列對大庸陰陽秩序的扭曲、篡改,必須得到更正。
大家配合好都城隍這次的活計,把事情做好,一切都好說。
若是有人泯頑不靈,怕是滅族不遠了。
須知當今陛下因為繼位的程序有所瑕疵,在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上頗受掣肘,行事一點也不像他登基之前那般恣意,可以說是隱忍了三十年。
如今,三十多年前那場大變、征伐海外魔門的大戰、天南割裂給天朝帶來的元氣損耗,已經在當今陛下三十年潤物細無聲的施政治政下徹底恢復。
國力還增長許多!
朝堂明公,文武百官,在野世家宗門,只要是明眼人,應當都能知道,已經到了當今陛下撇開一切束縛,大展拳腳,盡祛憋屈的時候了。
所以大朝結束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共審花萼樓一案的旨意,推行得極其順利。
擔任主審職責的刑部,想要拿誰,就能拿誰,沒有絲毫阻滯。
所以,當今皇帝要吏部主持京察,沒有任何人敢跳出來說,陛下,每六年一次的京察,已經三十年沒舉行了!
什麼是京察?
京察就是對在京任職的官員,按四格:守、正、才、年和八法:貪、酷、無為、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進行考核。
與京察相對的是大計。
大計就是對在京城以往任職的官員,按四格和八法進行考核,每三年一次。
京察大計黜罷的官員,不復予用!
當今陛下這是在明著昭告天下,為了主動應對大劫而做的攘內,可還沒結束呢。
只要是能發現的隱患,只要會拖累到天朝的步伐,無論是誰,都別想僥倖苟存。
所以,當今皇帝准了有意爭儲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聯名上奏,欲在對一百單八名英才天驕的講法、修悟、實踐三個特殊培養階段之前,新增一個比斗一事,無人有異議。
就算這件事從理論上來講,大概率不是好事,也違背了這一次遴選英才以特殊培養的本意。
所以,當今皇帝又命三皇子入戶部觀政,四皇子入兵部觀政,五皇子入禮部觀政,七皇子入工部觀政一事,更沒人敢說一句,此與祖制不合的話。
只有五皇子站了出來,嚷嚷道:「父皇,我不去禮部,那地方整天禮來禮去,沒個卵意思,我想與四哥換一換,我去兵部。」
皇帝只當沒聽到這句嚷嚷。
自有糾儀官上前勒令五皇子歸列。
御史台幾名御史順勢當堂參了五皇子一本。
這個插曲就此結束。
除了五皇子得了罰俸一年的處罰,朝會上因為前幾件事而遲滯沉重的氛圍稍有減輕。
只是這種減輕,並沒有延續到散朝之後。
因為幾封聖旨都已接連明發天下,曉諭八方。
又是一輪會死很多人、抄很多家、貶很多官、褫奪很多神的激盪風雲襲來。
這輪狂風驟雨一般的大洗牌,持續了整整半個月。
躲在城外別苑的陶鐵持續被虐了半個月,死了足足一萬六千三百八十四次。
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
終於在第一萬六千三百八十五次的時候,避開了師姐的那一刀,斬出了自己的一劍。
代價則是神識、法力、體力在這一避一斬之間全部耗盡。
渾身皮膚炸裂,毛孔溢血,口中更是噴血不已。
「你死了。」
刀小鳳刀尖點在陶鐵眉心,語氣冷冰冰宣判,眼中卻滿是欣賞,嘴角也勾勒出笑意。
不遠處的裘宛如搖搖頭:「又瘋了一個。」
說話間,血人一般的陶鐵仰頭倒了下去,狼狽不已,真的離死不遠。
臉上卻綻放著燦爛的笑。
他悟到了,也做到了。
什麼神通,什麼法術,什麼武功。
生死搏殺之時,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極致的快便是極致的守,更是極致的攻。
「果然瘋了。」
走到近前的裘宛如看著陶鐵臉上的笑,嘖嘖搖頭,然後對刀小鳳說道,「你要的手續辦好了。」
「出發。」
刀小鳳拎起陶鐵,玉手握刀輕揮,
「滇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