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娘氣勢洶洶地撲上門來,自己的話沒說幾句,被玉青時灰頭土臉地奚落了一番。記住本站域名
她不甘心地站在門前叫嚷,可怎麼叫都不見有人出來,最終只能是陰沉著臉敗退而去。
門外終於消停了,屋頂上的宣於淵也湊合著忙了個差不離。
他順著梯子爬下來站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說:「搞定。」
玉青時不是很放心地說:「確定都補好了?」
宣於淵被她話中不明顯的懷疑弄得很不滿,哼了一聲抱著胳膊說:「那是自然。」
「我幹活兒你只管放心,穩得很。」
活兒到底幹得如何不好說,可他這樣的自信就足以讓人側目而看。
玉青時無言半晌只能說:「確定都弄好了,我就把東西送回去。」
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把借來的東西送回去,她還要趕著回來做飯。
宣於淵抬頭看了眼天色,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路我都認識,我帶著元寶去還吧。」
「你確定?」
「非常肯定。」
宣於淵招手把元寶從地上召喚起來。
把玉青時之前就準備好的小籃子塞到他的手裡,扛著梯子說:「薛強的娘這會兒估計還沒走遠,你出去萬一撞上了,說不定還要起什麼口角。」
「好端端的,你出去跟她爭什麼爭?」
宣於淵話說得自然,玉青時想了想也覺得此言有理。
薛大娘慣來是個蠻橫潑辣不講理的性子。
今日在她這裡受了這麼一番閒氣,指不定還要去哪兒嚼舌。
倒不是說惹不起,只是沒必要的麻煩,玉青時打心眼裡不想招惹。
她無聲嘆了一口氣,說:「你帶著元寶去也行。」
「早去早回,吃過午飯還得去地里把尾上的活兒收拾了,都做完了明日好騰出時間去鎮上。」
宣於淵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揪上元寶溜溜達達的就出了門。
他猜的果然不錯。
薛大娘憋了一肚子的窩火氣,一時也不著急回家,反而是站在道邊跟路過的村民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什麼。
元寶走一步回一次頭,情不自禁地往回看。
似是隔著很遠的距離都感受到了薛大娘身上傳出的怒氣,元寶惱道:「她是不是在說姐姐的壞話?」
宣於淵伸手把他的腦袋轉朝前方,漫不經心地說:「可能是吧。」
不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些人提到玉青時大約就不會有什麼好話。
元寶氣鼓鼓地癟著嘴也不知在想什麼,腳下每走一步都踏得很是用力,像是恨不得把某些人的臉直接扯過來塞到腳底下踩爛。
宣於淵被他這幅苦大仇深的樣子逗得可樂,隨手拽了根狗尾巴草塞到嘴裡,含糊道:「人言輕重無關痛癢,氣大恐傷身,為這些無關緊要的閒人,不必置氣。」
這番話對元寶而言過分深奧了些,他似懂非懂地擰起了眉,納悶道:「什麼意思?」
宣於淵手上用力揉了他的腦袋一把,慢悠悠地說:「意思就是,這些人再怎麼惱,拿你姐姐也是沒辦法的。」
「你姐姐行事自有分寸章法,心中溝壑深得很,用不著你給她操心。」
以玉青時的心計手腕,她若是想在村里博個賢名,也只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今日之事,她肯定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但是她卻選擇了最粗暴的一種,似在有意想借著薛大娘的嘴,把自己的惡名渲染得更不堪些。
世間不論男女,皆看重聲名,玉青時如此倒是與世人渴求的方向截然相反。
不過以秦家目前的處境而言,她的惡名傳得愈遠,或許前來招惹欺辱之人就會愈發少些。
這家裡的一老一小,也就能受更多庇護。
只是惡名遠揚,對一個尚未婚嫁的小姑娘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宣於淵在心裡唏噓著玉青時的念之深遠,意味不明地點了點元寶的腦袋,笑道:「你姐姐為了你,算是把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你往後長大了,可得記得對她好些,否則吶……」
「又怎對得起她這一番心思?」
元寶迷迷糊糊地點頭保證自己一定對姐姐好。
兩人閒聊扯淡著到了秦三嬸家門前。
秦三嬸正在跟個路過的老太太閒話,見宣於淵帶著元寶來了,話還沒出口臉上就先帶了幾分笑。
元寶是個性子爽利又嘴甜的,見著人了先聲問好。
「三嬸兒好!」
秦三嬸被他這脆生生的喊聲逗得笑了起來,樂不可支地說:「好好好。」
「元寶也好。」
「你怎麼來了?」
元寶把手裡挎著的小籃子雙手遞給她,笑著說:「姐姐在家做飯,讓我和於淵哥哥把借的東西送來。」
秦三嬸低頭看著他籃子裡的東西,忍不住樂道:「你姐姐來借的是補屋頂的東西,不是紅棗。」
「你拎著這麼一籃子紅棗來,是不是弄錯了?」
元寶懵著不知道怎麼接話,求救似的看向了宣於淵。
宣於淵面上浮現出一縷淺笑,溫聲說:「沒弄錯。」
「遲遲特地交代了,說三嬸肯把東西借給我們是情分,我們也不能白白用了耗了這情分。」
「這是遲遲和老太太在家裡曬的一些紅棗,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三嬸收下給家裡孩子當個零嘴也是好的。」
他說著示意元寶把籃子塞到秦三嬸手裡,笑道:「來之前遲遲交代了數遍,生怕我倆沒把事兒辦好。」
「三嬸就當是幫我們的忙,務必收下才好,否則我和元寶回去了,說不定就要挨上一頓辦事不周的數落。」
他相貌生得正氣俊朗,未語眉眼間先泛了笑。
開口之聲溫和中帶著不可推拒的風趣,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好感。
秦三嬸早上先是被他的皮相震得心中納罕,這會兒被他幾句話逗得眼裡的笑意也越發濃厚。
她忙點頭說:「行行行,那這紅棗我就收下了。」
「你們回去後代我跟遲丫頭說謝。」
「謝也當是我們說的才對。」
宣於淵客氣又不疏離地跟秦三嬸說了幾句散話,把氣氛炒到一個不生疏卻又恰到好處的時候,找了個由頭帶著元寶離去。
先前跟秦三嬸說話的老太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等宣於淵帶著元寶走遠了才奇怪道:「這是誰家的小伙子?竟生得這般俊朗?」
長得出眾就罷了,重點是還很會說話。
他跟自己頭次見面,走的時候卻不忘對自己打招呼道別。
有禮又不會讓人覺得過分熱切。
待人處物這般完善的,在村子裡可不多見。
秦三嬸把籃子裡裝著的紅棗抓了一把塞到老太太手裡,笑著說:「這是暫時住在遲丫頭家裡的於淵。」
「你別看他腿上還傷著,可人勤勉得很,也知道體恤遲丫頭的難處,里里外外的沒少幫忙。」
「遲丫頭的奶奶這幾日去照料受了傷的秦大,家裡地里的大小活計都是他幫著做的,不然光是靠著遲丫頭一個人,還不知要忙到什麼時候去呢。」
聽出秦三嬸話中對這人的讚賞,老太太撐不住笑出了聲。
「聽你說這倒是個不錯的。」
「只是我之前在路上聽到有人說,薛娘子去找遲丫頭的麻煩,說遲丫頭鼓搗著薛強想進門,可她也說了,自己無論如何都是看不上遲丫頭的,也不會讓她進門,大大的鬧了一通。」
秦三嬸沒想到還有這事兒,愣了下就說:「遲丫頭那樣好的人品相貌,怎就配不上她家薛強了?」
老太太不明就裡地嗨了一聲,搖頭說:「誰知道呢。」
「薛娘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認定的事兒,只怕是不好改。」
玉青時雖不是秦家的血脈,可既是入了秦家的門,那跟秦三嬸就是帶了親的。
她是個長輩,又一直心疼玉青時小小年紀就被迫撐起了一家門戶,聽到這裡更是好氣。
她氣不過地哼了一聲,不屑道:「她覺得薛強能配天仙,也不睜眼先看看自己家的門戶能不能容得下那尊佛!」
「我瞧著遲遲是哪兒都好,待她家薛強也冷淡得很,哪兒是她說的那麼回事兒?」
她說的話跟老太太道聽途說的截然不同。
老太太奇怪地噫了一聲,吸了口氣小聲說:「照你這麼說,遲丫頭待薛強沒什麼不同?」
秦三嬸想著早上所見氣得笑出了聲,呦了一聲拍腿道:「我親眼見著的,還能有假?」
「她說是遲丫頭蠱惑她兒子,可明眼人誰瞧不出來,分明是她兒子惦記著遲丫頭不肯放!」
「痴心妄想著別人家裡的花兒,還非要說是別人先動的心思,薛家這婆子年紀越大越蠻橫不講理了!」
她想到自己早上跟薛強多嘴說的那一句,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忿忿道:「再者說遲丫頭這樣好的人品樣貌,配誰配不得?」
「依我看,就算是於淵,瞧著也比薛強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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