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於淵在門前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句句扎心地把葉明朗諷刺到直不起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趕到的葉家眾人也為宣於淵話中的冰冷不善而齊齊變了臉色。記住本站域名
不光是葉明朗,整個葉家都擔不起惡意為宣於淵大婚添堵的罪名。
不管定北侯府的眾人到底是不是為葉明朗的事兒氣得病倒,宣於淵說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但是這話一出,一頂烏黑的大鍋應頭而下,就等同是嚴嚴實實地把葉明朗鎮壓在了不可能爬出來的大山之下。
正室未入,豢養外室還有了子女,事情還攪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這本來就是葉家理虧。
如果在宣於淵都明確說了女方長輩為此氣惱到病倒的程度之後,還在門前跪著不依不饒地哀求添亂,那就是更不識趣。
恬不知恥。
葉明朗或許為了挽回這門難得的婚事不惜把自己的臉面徹底放在地上踩踏。
但是如此舉措,卻無論如何都不是葉家老爺子能接受的。
葉家丟不起這樣的人。
再折騰下去,當真是一點兒體面也沒了。
在宣於淵似笑非笑的注視中,滿臉頹然的葉家老爺子緩緩往後退了一小步,鄭重其事地對著定北侯府的大門長鞠一躬,難掩愧色地說:「教子不善,是為人長輩之過,子孫不孝,帶累得府上貴女受辱,是葉家之錯。」
「大錯已鑄,無可挽回,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彌補賠罪,不管提出什麼要求,葉家一定全力補償,絕無二話。」
「老大人言重了,少年人風流些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事兒,葉公子說來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只是……」
「玉家的姑娘嬌貴,在家中腳不沾塵,在外也當受人敬重,葉公子如此人物,本王的小姨妹是怕是無緣高攀,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以後也休要再提,省得徒增煩惱,你說呢?」
葉家舉家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挽回這門婚事。
但是宣於淵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再沒也任何可轉圜的餘地。
這門婚事是徹底黃了。
眼睜睜地看葉家老爺子忍住苦澀點頭應是,跪在地上的葉明朗終於慌了。
他掙扎著嚮往前呼喊,可誰知剛離開了原地,就被宣於淵一腳踹中胸口直接踢得橫空飛了出去!
看著葉明朗在無數驚呼中重重落地,宣於淵卻像是沒事兒人似的勾唇淺笑。
「葉公子,本王剛才已經說了,府上長輩為你的事兒惱怒不已,身子不適,此下最是禁不得吵鬧,你不孝家中長輩就罷了,那是你的家事兒,本王管不著,可你若是執意要在此處鬧事兒,那就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了。」
「王爺,我……」
「好了。」
宣於淵面上笑意散去拍了拍袖口上不存在的塵,毫無起伏地說:「本王耐性不好,休要吵嚷得人耳朵疼。」
「若無他事兒的話,回去吧。」
宣於淵一語定局,全然不給葉明朗任何分說辯解的機會。
葉明朗還有些不甘想掙紮起身,可誰知下一秒身側就多了許多穿著王府侍衛服飾的男子,將他團團圍在了正中。
宣於淵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人群之外的轉角之處,眉眼間浮出一抹不耐,說:「爾等在此看守片刻,切記不可讓任何人打擾到府上的長輩靜養,若有不懷好意之人在此吵嚷,不管來者是什麼身份,只管一次抓了扔到大理寺的監牢中去醒醒腦子。」
「屬下遵命。」
齊刷刷的應和聲響,宣於淵隨意地一擺手示意四周的人散了,大步流星地上了停放在路邊的馬車。
馬車經過轉角之時,他自車簾中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停在原地的一輛青圍馬車中傳出了一個淡淡的女聲。
「知道了,沒忘。」
宣於淵心滿意足地離去。
青帷馬車中,玉青霜帶著不解小聲說:「王爺剛才是什麼意思?」
「他怕你忘了什麼?」
玉青時緩緩呼出一口氣往車壁上一靠,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說:「他有個想吃的點心,但是做法有點兒麻煩。」
準確的說,宣於淵今日能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這裡,為的就是這一口吃的。
因為他私底下哼唧好幾次了,只是做法實在繁瑣麻煩,再加上玉青時最近被各種瑣事兒纏身,這才一直沒找到機會動手。
然而這個貨真價實的理由此刻聽起來卻怎麼都有一丟丟說不出的滑稽。
玉青霜被憤怒和低落圍繞了一整天的情緒有了些許轉變,勉強擠出一抹笑說:「是你把王爺請來的吧?」
「謝謝,我……」
「拿我東西耍賴不出賭注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跟我這麼客氣?」
玉青時沒好氣地打斷玉青霜的話,閉上眼說:「民間有句俗語,說的是一個女婿頂半個兒。」
「你叫他一聲姐夫,你被人欺負了,於情於理他都該站出來幫你出頭,否則要他何用?」
再者說了,就算她今日沒答應宣於淵的小條件,這人也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這點把握玉青時還是有的。
玉青霜躊躇半晌又揪著帕子把頭低下去不說話了,車廂里一時沉默到了令人窒息的極致。
玉青時心中不忍,睜開眼看著她輕輕嘆氣。
「其實這是好事兒。」
與其一直被人蒙在鼓裡,最後嫁過去之後才發現一地雞毛瑣碎,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能在此時把該說的該弄的都搞清楚,及時止損比日後受苦好得多。
玉青霜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在長久的沉默後,她還是忍不住說:「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只是覺得,好像沒什麼意思。」
「葉明朗是祖母和父親都覺得不錯的,可誰知只是倭瓜表面看著光?他們選出來的人都出了這樣的事兒,誰知道往後遇上的又會是什麼貨色?」
「如果都是如類一般的,嫁人似乎就沒意思了,只是……」
「女兒家,哪兒有不嫁人的?」
女子出嫁無異於是重新投一次胎,結局是死是活,誰都說不清楚。
定北侯和侯夫人雖說感情尋常,但是定北侯給了侯夫人最大的尊重,內院乾淨也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糟心事兒。
玉青霜自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受到耳濡目染的影響,心裡其實真正期待的還是相敬如賓的夫妻感情,而不是勾心鬥角的大宅門戶。
可人活在世上,哪兒來那麼多的如願以償?
聽出她話中明顯的沮喪,玉青時在短暫的沉默後不緊不慢地說:「女兒家能有的選擇相對局限一些,但是只要你自己有想法,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
「你現在不想嫁人,沒遇上自己喜歡的,那就不嫁,玉清松不會不樂意養著你,祖母和父親也不會覺得你丟人,有人敢說你是非,自然有我在外幫你嗆回去,家大業大的餓不死你,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你慌什麼?」
見玉青霜表情呆滯說不出話,玉青時無聲一嘆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拍,低聲說:「放心,再大的風浪也卷不到你,安心待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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