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定北侯回到定北侯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Google搜索
可哪怕是在沒人的地方咬碎了牙逼著自己冷靜了一宿,他的臉色也還是黑得可怕。
天不亮就爬起來,勤勤懇懇在院子裡扎馬步的玉清松成了第一個見此慘狀的人。
他跟著武師傅折騰了好一會兒了,累得腦瓜子嗡嗡的,嘴跟不上腦子,看著定北侯那一身跟以往風格很不相同的夜行衣,糊著滿腦門的汗咂嘴道:「爹,您這是去哪兒了?」
「誰惹您生氣了?」
定北侯還沒說話,他就開始擼袖子,咬牙說:「誰大清早的就惹您不痛快?我這就去……」
定北侯目光沉沉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聽說你在書院時常跟元寶打架?」
上一刻還義憤填膺的玉清松提供的這話跟迎頭被從天而降的雷砸了一下似的,愣了半天才心虛地搓著耳朵說:「也不是打架,就是鬧著玩兒的,我……」
「他比我小兩歲,我也不能做真的打他啊……」
主要是秦元寶那廝生來一身的蠻力,動手時半點君子儀態風度不講,惹急了什麼抓頭髮咬胳膊踩腳他都敢上,最近還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了一些花招,動起手來更難纏了……
玉清松眼中喪氣一閃而過,轉念想到自己最近占據的上風和摁著秦元寶在地上捶的快樂,立馬又兩眼亮亮地說:「不過爹您之前教我的招數真的好用,秦元寶他打不過我!」
看著單純快樂輕易滿足的玉清松,定北侯難得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心塞。
少頃後,定北侯在玉清松不解的目光中抬手掩面,悶悶地說:「從今日起,你不必跟著武師傅習武了。」
玉清松詫異地張大了嘴:「為什麼啊?」
他要是不勤學苦練,豈不是更打不過秦元寶了?!
玉清松著急地想求情,可誰知定北侯的下一句話就是:「我親自教你。」
玉清松現在的確是能仗著虛長的那兩歲和一些技巧來偶然獲勝,可秦元寶跟著那人再學下去,玉清松這小身板能挨得住幾次打?
小孩子家的玩鬧原本也不算什麼,看著玉清松和秦元寶有來有往的,定北侯還發自內心的覺得不錯。
可既然是那人都橫插了一手,他為何不能親自教導玉清松?
若是自己這個親爹教導出來的孩子還比不上那人的半師之恩,那他這個爹,顏面何在?
定北侯越想越是來氣,周身的氣壓就愈發的低。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玉清松,抬手一指就說:「去再蹲半個時辰的馬步,蹲完了就去後頭的練武場找我。」
定北侯嚴於律己,對別人也是如此。
他奉行的原則就是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再苦再難都得咬牙扛。
哪怕被訓的人是自己的親兒子,也絕對不會鬆懈半分。
正因為太過了解他的性格,故而一開始他無意親自教導玉清松時,老夫人和侯夫人還悄悄鬆了一口氣。
前人受苦受磋磨掙下了一番家業,既是不求錦上添花,誰會捨得看著嬌生慣養的玉清松吃苦受罪?
故而玉清松前頭這些年過得輕輕鬆鬆,甚至還可以說是很愉快,他滿心滿眼地沉浸在定北侯的厲害威名之中,完全沒有在第一時間對定北侯的話提起警惕,歡歡喜喜地就跑著去了。
他想的是自己得了威名赫赫的定北侯親自教導,不久的將來一定能把秦元寶那小子摁在地上搓,鬥志滿滿就像一隻晨起的小公雞,撒丫子就沖跑得頭也不回。
可接下來的幾日,完全被當成戰場上的新兵來操練的玉清松就徹底地認識到了親爹的冷酷,以及現實的殘酷。
原因無他,定北侯下手太狠了……
嬌嬌氣氣的小公子被逼著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三更不睡五更就起,在練武場裡摸爬滾打,反覆挨揍。
玉清松一開始是下定了刻苦習武的決心的,可他有生以來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苦。
堅持了幾日後他就忍無可忍地紅著眼,一瘸一拐地去了松柏院。
老夫人知道他這段時間被摁在練武場上學武,可到底是沒能親眼看著,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可等玉清松一坐下,看清他胳膊上的淤青背上的青紫,就心疼得不住抽氣:「不是說練武嗎?好端端的,怎麼就練成了這樣?」
玉清松之前跟著武師傅練了這麼多年,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慘烈啊!
每日入了夜就給玉清松上藥的侯夫人想著這孩子一日更比一聲兒大的慘叫,摁著眼角就抹起了眼淚。
她又是心疼又是懊惱地說:「侯爺說正常五歲開蒙起練,可清松前頭耽擱了多年沒正經學,想補上之前的空缺,就必須得起五更熬半夜,這苦定是要吃的。」
定北侯年幼時習武也吃了不少苦頭,當年的老夫人為此暗暗心疼過不知多少次,可怎麼也比不上眼下看著玉清松心疼得厲害。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玉清松的頭,不贊同地皺眉說:「就算如此,也不該這般沒分寸。」
「短時難補長缺,這樣的道理他難道都不懂嗎?」
侯夫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可她習慣了什麼都聽安排,小聲啜泣著也不敢說話。
見家裡兩個可能會為自己撐腰的人都紅了眼,玉清松用力抽了抽鼻子,瓮聲瓮氣地說:「奶奶,真的不是我不爭氣,可是我爹下手太狠了哇!」
「每日一個時辰的馬步,扎完了馬步一個時辰的梅花樁,然後還要跟著練劍。」
他怕自己口頭說得不夠詳細,激動地站起來用手比畫出一個高度,痛心疾首地說:「這麼高的梅花樁啊!」
「這麼高!」
「我上去了不敢動,我爹就在下頭用鞭子抽我的腳,逼著我往前跑,我一著急就會從上頭摔下來,可摔下來也得馬上爬上去,不然鞭子立馬就緊跟著到了。」
他委屈得不行地摟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鞭痕,苦著臉說:「您看,這都是我爹用鞭子打的,腿上也全都是,疼得我晚上都睡不著。」
老夫人鎖著眉挽起他的褲腳看了一眼,當即就怒著拍了桌子:「胡鬧!」
「就是再心急,也不能心急成這樣啊!」
「吳嬤嬤,你去外門傳個話,就說讓侯爺下朝了直接來我這裡一趟,我……」
「嬤嬤不必去了。」
恰巧在這時候到了門前的定北侯對著正要出門的吳嬤嬤頷首示意,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對著老夫人問禮。
「娘。」
老夫人板著臉說:「回來了?」
「嗯。」
定北侯抬手一擺示意侯夫人不必站起來,視線落在目光閃爍的玉清松身上,皺眉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爹,我……」
「今日練了多久?」
一大早就趁著定北侯不在到處跑著告狀訴苦,一點兒都沒練的玉清松心虛地吸了吸鼻子,宛如受驚的兔子默默地縮脖子,本能想往老夫人的身後藏。
可還沒等他動,後勃頸上就多了一隻大手。
定北侯拎小雞仔似的拎住他,冷酷無情地說:「既是躲了懶,想來你也休息夠了,今日就多練半個時辰的梅花樁,也省得你精氣神還能如此充足。」
玉清松一聽這話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定北侯絲毫沒有任何人插嘴的機會,拎著人就往外走。
「練不出個名堂來,跟誰哭都沒用。」
「誰也為你求不了情。」
「你若是讓我在人前丟了顏面,我索性就打死你得了,也省得現眼。」
毫無徵兆被拎走的玉清松滿眼絕望地看著屋內猝不及防的老夫人和侯夫人,痛苦哀嚎:「奶奶,娘,救我啊!」
「爹,我錯了我真的不想練武了,我……」
「啊啊啊……」
「別踹別踹……」
「嗚嗚嗚……我練……我練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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