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於淵說完就杵著不動,山石似的讓皇上看了就覺得心口疼。Google搜索
皇上忍不住說:「但凡定北侯來求的是他物,不管是多貴重,朕今日也可賞他,但是淵兒,最後剩下的那一株紫參不行。」
宣於淵幼年時險些丟了性命,是靠著那一株紫參才堪堪保住了元氣,這才等到了救命的時機。
這麼多年過去,剩下的最後一株紫參被皇上仔細留著,任誰來求都不曾鬆口,為的就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怕萬一宣於淵用得上的時候,卻找不到可用之物。
可誰知道這混帳兒子張嘴就說要拿去送人!
皇上氣得額角突突直跳,有心想抽宣於淵幾下轉念想到那些從貴妃宮裡送出來的蓮子羹,又不得不深吸氣把手壓了下去。
「淵兒,你……」
「兒臣知道您的顧慮,但是兒臣的命不是那一株紫參保的。」
宣於淵垂下眼帘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誚,淡聲說:「所謂能延壽續命的東西救不了兒臣的命,誰也拿不走兒臣的命。」
多年前他幼小無知,只能靠著外物來獲得喘息之機。
可如今時過多年,他又怎還會是當年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
「你……」
「你當真要給?」
「求父皇恩准。」
皇上目光深深地看著宣於淵,沉默半晌後無奈擺手:「罷了。」
「左右不過是個死物,拿走了也可再命人尋來,只是……」
他說完低頭看著宣於淵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淵兒,朕向來縱容你,也不想逼你做你不願的事兒,但有一點朕希望你明白,你的正妻,不光是要出身高貴,也絕對不能是個體弱不能生養之人。」
「今日這紫參如你所願賞了,可等玉青時逃出這條命來,她也不一定能成你的正妻。」
皇上雖是足不出宮門,可對宮外的各種傳聞也知道不少。
由侯夫人親口認定的玉青時身子孱弱之事已成眾人心中默認的事實,如今這身子骨弱的人又不幸中了毒,縱然是解了毒,可到底能恢復幾分元氣有誰說得清?
皇上可以不介意玉青時長在鄉野,也不介意在外界傳聞中的粗鄙不堪,但是他不可能容忍玉青時是個體弱不能擔事兒的。
聽出皇上話中不明顯的警告之意,宣於淵扯著嘴角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微妙道:「父皇這話說的好像是已經同意了許嫁一樣。」
「您之前說的話兒臣不敢忘,可不敢痴心妄想。」
說出去的話被宣於淵反手扔回來甩了自己一臉,剛剛還滿臉深沉的皇上突然就被噎得心口生疼。
可惱怒過後,心裡翻湧而起的卻是不可對人言的無奈。
這滿宮之內,皇子皇女皆是不少。
可放眼望去,其餘人都視自己為君父,唯眼前的這個孩子把自己當成父親。
除了他,誰敢如此放肆?
皇上心知宣於淵如今的放肆多是自己多年縱容的結果,雖是頭疼,卻也不多生氣。
父子二人對視半晌沉默過半,皇上實在是忍不住,面露嫌棄地擺了擺手。
「滾。」
宣於淵也不遲疑,乾脆利索地磕了個頭,從善如流的起身滾了。
等宣於淵從密道中離去,皇上招手叫來身後的老太監,閉上眼說:「把定北侯請進來。」
「是。」
半個時辰後,定北侯帶著皇上賞的紫參回到了侯府。
在回去的路上,他就已經知道了府上的變故,可全程只是聽著一言未發。
可等他進門時,察覺到他身上散發而出的威壓和冷煞之氣,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低下了頭。
今夜,這侯府內只怕是要起大風浪了。
定北侯沒急著去松柏院,也沒著急去刑堂,反而是拿著來之不易的紫參直接去了梅青院。
梅青院內,二院內守著的是不敢離去的太醫。
守在屋內的是歐陽華。
見他真的把紫參拿回來了,歐陽華老神在在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可轉念一想誰在宮中,面上又不由得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惱色。
他曾在太醫院任職,自然知道皇上極看重這最後剩下的一株紫參,今日能求取成功,只怕不是定北侯一人的功勞。
只是不知道,那位為此勞費了多少心力。
定北侯不知歐陽華心中所想,把紫參遞給他就說:「如此可行了?」
歐陽華接過紫參看了看,淡淡地說:「行。」
「有了這東西慢慢的養著,這丫頭的身子骨也能好上許多。」
其實那混在衣裳上的香對玉青時而言毫無作用,她吐血也不是因為那個,她也不需要什麼解藥。
歐陽華刻意提出要這紫參,一則是為了為難定北侯出多年積累的惡氣,二則是想著萬一能求來,這東西就算是無法完全解除她體內的積毒,起碼也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控制在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態。
可他自己也沒想到,定北侯居然真的把東西求來了。
他隨手把有價無市的紫參擺在一旁,挑眉看向定北侯,意味不明地說:「侯爺入宮面聖求取紫參之時,可見到了無關之人?」
定北侯微怔一瞬有些莫名。
「不曾。」
皇上的御書房外,怎會有無關之人?
歐陽華一看就知道他全然不知自己在無形中承了誰的情,扯著嘴角擠出一聲冷笑,擺手說:「既是沒有,那想來應該就是無人了。」
「遲丫頭需要休息,禁不得吵鬧,侯爺自去忙吧。」
歐陽華本該是客,可這會兒對定北侯下起逐客令時卻不見半點客氣。
屋內的幾人紛紛垂首不敢言,可定北侯卻像察覺不到他的排斥之意似的,只是看著臉上毫無血色昏睡過去的玉青時說:「遲遲的情況可好些了?」
歐陽華撣了撣指尖心不在焉地說:「暫時無礙。」
起碼這一時半會兒絕對是死不了的。
定北侯默默抿緊了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今日多謝。」
請來的諸位太醫對玉青時身上的毒都束手無策,若不是歐陽華及時趕到,無人敢想可能的後果會是什麼。
聽出他話中明顯的自責和內疚,歐陽華意味不明地呼出一口氣,眉宇間無聲籠罩上了一層抹不開的陰霾。
他說:「侯爺不必對我說謝,與其在此跟我說這些表面上的閒話,不如早些去把後院裡的髒污處理乾淨。」
「畢竟……」
「這丫頭今日運氣好,可不見得時時運氣都會如今日這般好。」
定北侯想到回來途中聽到的話,還有那個不等審問就自戕了的丫鬟,緩緩閉上眼說:「我會處理乾淨的。」
不管是誰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
敢對玉青時不利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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