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摩挲著手腕上鏤空的掐金絲手鐲,轉頭對著彩衣說:「對了,你去把之前侯夫人給的那件捻金銀絲線織錦的披風拿來,等晚間出去的時候,你記得把月華素色那面朝上,仔細疊好了,別讓人看到內里的大紅織錦。Google搜索」
玉青時說的那件披風是侯夫人的娘家花了大價錢從別處弄來的稀罕物,據說繡娘用了難得的雙面繡手藝,披風的兩面呈不同的花樣顏色,翻轉一面來看就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一面大紅織錦掐銀絲捻金線,極盡奢華惹眼。
另一面翻轉過來,卻是截然不同的月華素色,只用了銀線挑織出雪燕的模樣。
彩衣不知她為何會這麼吩咐,可還是本能地點頭應了聲好。
等雲媽媽又是選衣又是薰香地折騰了一通,捧著一身朱紅的流彩暗花雲錦度花裙進來時,那件玉青時點名要的披風已經被她仔仔細細地疊好了放在一旁,任誰來看了也猜不到那面淡雅的月華色下會是一片灼目的大紅織錦。
玉青時箱子裡的衣裳都是老夫人和侯夫人留心備的,無一不是好物。
故而雲媽媽選出來的雖是過艷過奢了些,上身後卻不見得半點艷俗,只如白雪中的烈火一般惹眼驚艷。
她穿著這麼一身衣裳去松柏院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夫人眼裡一亮拉著就是好一頓夸,直到把玉青時都夸到說不出話了,這才笑吟吟地說:「今晚有元宵燈會,外頭熱鬧得很,你們姐妹也該是出去逛逛湊個趣兒,只是今晚外頭人多,橫豎都怕衝撞了,你是頭一次跟著家裡的姐妹們出門,記得讓身邊跟著的人都仔細些,別被那不長眼的吵了耳朵。」
玉青時很是乖巧地點頭應聲,笑道:「奶奶說的我都記住了,您放心就是。」
吳嬤嬤給玉青時換了一個茶盞,打趣道:「大姑娘別覺得老太太話多,她老人家這是瞧著姑娘們出去有熱鬧可看,自己只能在院子裡坐著眼熱呢。」
她說完聽到老夫人哈哈笑了起來,輕輕地把茶盞往玉青時的手邊推了推,柔聲道:「姑娘進門時似是咳了幾聲,怕是吹了冬日裡的冷風嗓子不太好受,這是熬了加了川貝等物吊的梨湯,最是潤嗓滋陰,姑娘趁熱喝幾口,也好爽爽利利地出去玩兒啊。」
玉青時很是領情地端起小茶碗喝了兩口,可茶碗還沒放下,就忍不住側頭捂著嘴咳出了聲兒。
老夫人見狀眉心微蹙,面上泛起了幾分擔心。
「遲遲,你是不是夜裡受了寒了?要不先請個大夫來看看?」
玉青時放下捂嘴的帕子無奈一笑,說:「不過是咳了幾聲,哪兒就至於這麼嬌氣?」
老夫人正皺眉時湊近了聞到玉青時衣料上散發出的香味,奇道:「我記得你往日是不薰香的,今日怎的還改了例?」
玉青時面露茫然地抬起袖子湊在鼻尖聞了聞,好笑道:「味兒這麼大的嗎?您都聞到了?」
老夫人難得見她孩子氣的樣子,撐不住失笑道:「味兒不重,只是你往日不曾薰香,這才想著問了一嘴。」
「你要是喜歡了,我這裡還放了幾盒子上好的香料,回頭都讓人給你送去。」
玉青時聽了這話立馬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搖頭說:「奶奶倒是有心慷慨,只可惜我沒那聞香的本事,就不糟踐您的好東西了。」
「今日是雲媽媽說過節怎麼也得裝點得歡喜些才好,這才給衣裳熏了香,我平日倒是不愛的,您給了我再好的香料那也是浪費了,多可惜。」
話說完,她放下手時衣袖似乎是從鼻尖滑了一下,然後就又小小地咳了一聲。
老夫人見狀唇角微抿,等她走了後才慢慢地說:「遲遲身邊的那個雲媽媽,我記得好像是以前伺候過她母親的老人兒?」
吳嬤嬤笑著點頭。
「是這麼回事兒,那人是伺候過先夫人的,後來先夫人做主把人放了出去,她不知從何處聽聞大姑娘回來了,就自動請了夫人的恩准,這才入了大姑娘的梅青院伺候,這本是難得的好事兒,只是……」
吳嬤嬤有些為難地抿了抿唇,見老夫人沒言聲後才低聲說:「奴婢瞧著,這位雲媽媽伺候大姑娘時或許沒太盡到本分。」
跟玉青時有來往的人都知道她不喜薰香,也不會在她慣用的東西上留下明顯的香味。
可這位雲媽媽行事倒是出其不意,竟還擅自做主給玉青時的衣裳上都熏了香。
那香味兒聞著是不刺激,可不知是什麼香料底子,味兒極其濃厚且經久不散,吳嬤嬤湊近時多聞了片刻都覺有些氣悶,更何況玉青時是一整日都把衣裳穿在身上?
老夫人心中本就有這樣的想法,聽完吳嬤嬤的話後臉上的笑就徹底散了。
她轉著手腕上的佛珠說:「我瞧著遲遲的氣色尚可,說話中氣也足,不像是受了風寒的樣子,可袖口觸鼻就會咳,說不定就是受不住那香料氣味過烈的緣故。」
吳嬤嬤收起玉青時喝完的小茶碗,無奈道:「雲媽媽是伺候先夫人的老人兒,大姑娘想來也是為此情分才會有所遷就。」
老夫人聽完眼中隱有不悅,沉沉道:「再遷就,也不該忽略了主子的穩妥。」
「沒伺候好主子,那便是她的過失。」
「你且去找夫人仔細問問這雲媽媽的來路,順便再打聽打聽,看她每日在梅青院中都是什麼做派,打聽詳細了回來說與我聽。」
吳嬤嬤心知老夫人這是對雲媽媽生出了不滿之意,低著頭輕聲應了。
玉青時走後老夫人說了什麼無人可知,雲媽媽也對自己接下來即將遭遇的一切毫無所覺。
不過她選出來的衣裳配飾,的確是在出門的時候成功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玉青時的身上。
玉青時衣裙紅得灼目,肩上披著的卻是一件月華色的錦緞披風。
二者顏色不相融,甚至可以說是衝撞得突兀。
可就是這麼一身紅白相襯的打扮,卻生生讓她穿出了一種雪中紅梅的冷清傲然,熱烈得仿佛能在隆冬之中灼傷人的雙眼。
玉雅莉攏緊了肩上的銀灰鼠皮的襖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玉青時一眼沒說話。
玉雅蘭不管是在穿著上還是在姿色上,先是被玉雅莉壓了一頭,隨後又被玉青霜諷刺了一通,眼下再度被玉青時踩到了地上,自覺顏面無存氣得不住咬牙,忿忿道:「今日是元宵燈會,大姐姐倒是曉得應景兒,你今日這身打扮瞧著,竟是比除夕那日的還要惹眼呢,出去到了街上一走只怕是滿街的花燈都要被大姐姐壓得毫無顏色了呢。」
她這話說得又酸又苦,滿心都是在找不自在。
玉青時聽完不知心中何想,唇邊溢出一抹清冷冷的淺笑,眯眼看著不遠處的燈火萬千,玩味十足地說:「二妹妹說笑了。」
「我不過是凡俗之人,怎會比得上那戲法似的燈火惹眼好看。」
「今晚這燈會,才是真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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