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之下是層層疊疊的白雪落下。Google搜索
雪落無聲不留痕。
除了玉青時和宣於淵以外,誰也不知道這個看似尋常的深夜之中在無人之處到底藏了怎樣的駭人的殺機。
宣於淵走之前原本是提議給玉青時留幾個人的,可玉青時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
她說:「我在府上進進出出身邊都是人跟著,明面上是丫鬟,暗處還藏了我爹安排的侍衛,身邊要是貿然多了人,萬一被我爹發現就不好說了。」
她跟宣於淵是有不可對人言的情分,可這樣婚前便有的男女之情,是於世所不容的。
一旦被人察覺,那可真是好的要成了壞的,兩廂清白也只能變成不知廉恥的私相授受。
玉青時這輩子得個還算不錯的名聲屬實不易,她可不想輕易就冒險毀了。
宣於淵轉念一想也是這麼個理兒,頗為遺憾地抿了抿唇小聲說:「那你有什麼事兒別太瞞著我,記得提前跟我說一聲。」
玉青時聞言眸光閃了閃,遲疑片刻才說:「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過些日子你聽人說我中毒或者是怎樣了,那都是假的,你別信,也別擔心。」
二夫人不是想讓她潛移默化地中毒,而後再在跟自己不相干的地方毒發身亡麼?
她偏不如她的意。
她不光是要在定北侯府把這事兒鬧大,還得鬧到人盡皆知,誰也洗不乾淨的程度。
徹底把這一灘看似平靜的水攪渾,誰也別想輕易從中抽身。
宣於淵一聽就大致猜到了她借力打力的意思,可還是忍不住皺眉。
「將計就計?」
「那也不值得以身犯險,要不這樣,我設法把那丫頭手裡的毒換了,換成對你無害的,你依舊裝作不知情繼續用著,實在不行就裝病,我再設法在太醫院裡安排個得力的人來侯府為你診治,確保不會露餡。」
他說的可謂是萬全之策,可卻與玉青時心中所想差了不少。
不過她也沒打算對宣於淵全盤托出,故而只是笑笑說:「這事兒我自己有打算,你不必安排什麼。」
「我跟你說也只是怕你誤信謠傳出岔子罷了。」
見宣於淵還是滿臉的不放心,玉青時難忍好笑,彎著眉眼說:「殿下,若說是用毒,這府上沒人的手段比得上我,也不會有人害得了我。」
宣於淵本能地想張嘴反駁,可轉念一想玉青時那一手鬼神莫測的毒術,卻不得不服氣道:「也行。」
論用毒,他也的確是沒見過比玉青時更厲害的。
宣於淵正打算悄悄地走時,突然聽到身後的玉青時說:「對了,還有個事兒差點忘了。」
「什麼?」
「你私下教導元寶是好意,可他年紀小手上不知輕重,鬧起來就沒完沒了的,你跟著他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別鬧得太過被人發現了。」
宣於淵暗地裡教秦元寶怎麼打玉清松。
定北侯在大雪紛飛的園子裡教玉清松如何抵抗才能不挨打。
這看似是兩個孩子在鬥氣,實際上更像是宣於淵跟定北侯在看不見的地方打擂台。
萬一來日事發,這兩個大的誰都別想有面子。
宣於淵聞聲腳步狠狠一頓,像是沒想到秦元寶竟然這麼沒出息,這麼快就把他給賣了。
他原本還想磨蹭一會兒說幾句好聽的話,可誰知聽到這話就跟屁股後頭攆了狗一樣,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走。
還沒等玉青時反應過來,剛剛還站在眼前的人就沒了。
不過這人走的時候也很謹慎,還貼心地把窗戶順手關緊。
在屋內的玉青時臉一絲多餘的風都沒感受到,唯余鼻尖殘留的清洌冷香,證明不久前的一切並非是她的錯覺。
玉青時抱著暖烘烘的被子,看著那人剛剛蹲著的地方,沉默許久低頭把臉埋入被子裡,毫無徵兆地就笑了。
傻子。
又過了幾日,元宵當日。
外出歸來又休養了幾日的雲媽媽重新擠到了玉青時的跟前。
她搶了連秋梳頭的活兒,拿著紫檀的木梳在玉青時的黑髮上來回梳著,滿是感慨地說:「姑娘生了一頭好烏髮,摸起來就跟緞子似的,就跟您的母親一模一樣,是常人都有不起的福氣。」
她但凡能湊到玉青時跟前的時候,總是少不得說幾句過往的舊話,好藉此來引得玉青時多看自己幾眼。
玉青時聽了眸光微閃,撥弄著妝匣子裡的珠子淡淡地說:「是麼?」
雲媽媽當即認真道:「老奴怎會說渾話來騙您?」
「您的母親是奴婢從小就伺候長大的姑娘,這樣的事兒,奴婢怎會記不清呢。」
她說著就忍不住一婉三轉地嘆氣,愁上心頭的時候,甚至還忍不住摁一摁眼角。
可屋內的幾個大丫鬟冷眼瞧著不言聲,玉青時也話少得很不大搭話,沒了接茬的柱子,這樣的獨角戲往往演上一會兒就只能悻悻收了。
今日也是如此。
雲媽媽自顧自地嘆了片刻,在選首飾的時候卻露出了挑剔之色。
她說:「今兒是元宵,一年到頭來就這麼幾個為數不多的大日子,怎麼能穿戴得如此素淨?」
「打扮得過素了,還怎麼彰顯咱家姑娘的尊貴?」
她極不耐煩地瞥了雲芝一眼,沒好氣道:「我記得姑娘有好幾套赤金紅寶的頭面,怎麼不把那個拿來給姑娘用?」
她說的首飾玉青時的確是有。
只不過玉青時不喜過艷過奢,索性就壓了箱底存著沒往外拿。
冷不丁聽她這麼一說,雲芝有些為難,小心地看了一眼玉青時的臉色才說:「姑娘今日選了身菊紋上裳,配的是百褶如意月裙,與這琉璃的配飾極為相配,若是貿然換了金絲紅寶的頭面,只怕混了就不太和洽了。」
雲芝話音剛落,捧了衣裳的彩衣就端著她說的衣裳上前走了一小步。
平心而論,托盤上的衣裳不管是顏色還是質地工藝都極為精湛,玉青時穿了也肯定好看。
換了紅寶的頭面,那才當真是不倫不類了。
雲媽媽頭先沒進來不知道這茬,眼下被打了臉有些訕訕,卻還是忍不住說:「大好的日子,這衣裳的顏色過淡了,還是該選一身鮮亮些的才應景兒。」
捧了東西的幾個丫鬟低著頭誰也不搭話,雲媽媽有些氣急地看向玉青時,半哄半勸地說:「姑娘,今兒是元宵,晚間還有燈會,府上的姑娘們都是要出去遊玩的,汴京城中的貴女也多會在今日外出,您若是打扮得過淡了,只怕是顯不出來的,要不還是重新選一身吧?」
玉青時聽完眉梢微動,失笑道:「大晚上的,穿什麼也都看不出來,何必費這事兒?」
雲媽媽不贊同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顏色鮮亮的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老理兒錯不了的。」
玉青時默了片刻像是拗不過她,只能笑著妥協道:「也行。」
「雲芝,你去……」
「嗐,這種小事兒姑娘使喚雲芝姑娘作甚?她不知道您的喜好,去選來的只怕也難討您的喜歡,要不就讓老奴去吧?」
雲媽媽熱切得很,絲毫不給旁人開口的機會。
被嫌棄了的雲芝抿了抿唇沒答言。
玉青時的唇邊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單手托著下巴點頭說:「也好,那就有勞雲媽媽了。」
雲媽媽掩不住歡喜地帶著人去選衣裳了,光是選出來不算,為表示貼心,還特地放大了嗓門兒讓外頭的丫鬟再拿薰香熏一道,話聲大得連屋內的人都能一一聽清楚。
屋內的幾個丫鬟聞聲皺眉,掌管衣物的彩衣禁不住說:「姑娘最是不喜香料,就連屋內都是不燃香的,可雲媽媽回來後就擅自做主在屋內燃了香,如今還要把香熏到您的衣裳上去,要不奴婢去攔著吧,不然姑娘萬一聞多了頭疼可如何是好?」
聽出她話中慎重玉青時無奈淺笑,擺手道:「算了。」
「她既然是有心,那就讓她去折騰也無妨。」
雲媽媽是五日前開始在她的屋內燃香的。
她執意燃香,其實也只是為了討玉青時的歡心,每日加入香爐的都是些尋常香料,沒半點其他。
畢竟二夫人並未想過要把下毒的事兒交給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處在一個怎樣的漩渦當中。
玉青時忍了她幾日,為的就是今日的大戲。
要不讓她去折騰一番,那身即將上她身的衣裳,又怎會有機會留下可供人查探的證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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