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且再等等

  吳嬤嬤扶著老夫人慢悠悠地往梅青院走。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梅青院中,近日都很忙的定北侯也在。

  玉青時在內院跟著嬤嬤學禮數,跟定北侯相對而坐的正是吳嬤嬤口中的李先生。

  李先生在侯府教導多年,跟定北侯也熟悉,說話間沒那麼多顧忌,張嘴就說:「侯爺,您這回說的話可不保真。」

  他來教玉青時之前,先是被老夫人叫過去叮囑了一通,後又被定北侯和侯夫人接連囑咐了一頓。

  這些人說的話都差不多,大同小異,無非就是讓他對玉青時的要求放寬鬆些,別那麼嚴苛,畢竟玉青時的情況跟別人不一樣,過分嚴苛了說不定會讓玉青時不高興。

  李先生對玉清松這個尊貴的小少爺都沒個好臉,可受了諸番囑託,卻不得不把玉青時的事兒放在了心上。

  來之前他還想著呢,如果玉青時當真是個不開竅的朽木,那就隨便教教得了,反正玉青時再不成器,那也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嫡長女,出身如此尊貴,又不指望她跟玉清松似的來日繼承家業入朝效力,只要不是個目不識丁的笑話就行。

  他懷揣著如此複雜的心情進了梅青院的大門,緊接著就發現事實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兒。

  玉青時的確算不得文采出眾,可人家也是讀了不少書的啊!

  不光是能識文斷字,下筆能出文章,光是那一手好字,就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李先生越說越來氣,乾脆直接把玉青時昨日抄的書拿出來擺在定北侯的面前,指著上頭鋒銳中又不失秀婉的字說:「侯爺您自己看,這是沒讀過書的人能寫出來的字嗎?」

  沒下過苦工的人,能寫出這樣的字???

  李先生難掩氣急地嘆了一聲,沒好氣道:「不是我說什麼,就大小姐這筆鋒字跡,除了二房的嫡小姐,這滿府上下就沒哪個姑娘能比得上。」

  「都能寫成這樣了,您還讓我抱著三字經來教大小姐開蒙,侯爺,您到底怎麼想的?」

  李先生簡直不敢回想自己幾日前抱著一本三字經準備開嗓時玉青時的表情。

  稍微一想他就覺得自己氣得腦袋疼。

  李先生還在喋喋不斷地痛訴定北侯的不負責,可定北侯看著桌上寫滿了字的紙,卻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

  入眼的字跡是他無比熟悉的。

  甚至在午夜夢回時都能清晰看到的……

  只是曾經能寫出這字的那個人,早已就不在了……

  注意到他的失態,李先生茫然眨眼。

  「侯爺?」

  定北侯匆匆回神,竭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紙,啞聲說:「這是遲遲寫的?」

  李先生不明就裡地點頭。

  他說:「我問過大小姐,她說年少時就被家中養母帶著讀書習字,這一手字也是自養母給的舊書中習來,只是年深日遠,那用來臨摹的舊書具體叫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原先的舊物也多不知遺失在了何處。」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手字的確是當得起一聲好,縱然是稍苛求些,也說得上很是不錯。」

  定北侯看著眼前熟悉的字跡啞然無聲,連老夫人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後都沒察覺。

  老夫人擺手示意李先生不必起身,走近了看清他手上拿著的紙,眸光也是無聲驟縮。

  「這是哪兒來的?」

  定北侯府歷經大起大落,先夫人留下的手稿字跡多數早已遺失,所剩不多的都被定北侯和老夫人仔細珍藏了起來。

  可定北侯手中拿著的這個,是老夫人也不曾見過的。

  定北侯聞聲匆匆回魂,忙不迭壓下了眼中異色,站起來親自扶著老夫人坐下,低聲說:「李先生說,這是遲遲寫的。」

  老夫人面露意外。

  「遲遲?」

  「對。」

  老夫人聽完默然半晌,良久後才心情複雜地嘆了一聲,低低地說:「養大遲遲的芸娘是她身邊的舊人,能有幾分舊跡教她倒也不奇怪,只是沒想到,這孩子竟能有如此天資。」

  光是靠著幾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舊跡就能臨摹出八九分的神韻,這樣的天分水準,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定北侯抿緊了唇不知該怎麼接話。

  老夫人也沒多想,索性轉頭看向滿臉不解的李先生,笑道:「李先生,我聽身邊的人說您可著我這孫女兒百般誇讚,不知可是真的?」

  說起這個中途被打斷的話李先生來了些精神,兩眼放光地跟老夫人說起了玉青時的情況。

  長篇大論的誇讚完了,他忍不住自嘲道:「老夫人,侯爺,大小姐已有如此積累,我還有什麼可教的呢?」

  「您二位特意把我找來,為的是教導大小姐開竅,可貴府千金百竅皆通,怎會用得上我?」

  「我今日也不妨跟您二位說實話,大小姐不是男子,不需下場做文章博功名,有眼下會的這些,已足矣夠用,屬實沒必要再求著精益求精。」

  言下之意就是,他教不了玉青時。

  也沒什麼可教的。

  老夫人和定北侯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對視一眼撐不住有些好笑。

  「這事兒的確是我們疏忽了沒留意問,這幾日有勞李先生辛苦。」

  李先生原本是教玉清松的,每日都為了玉清松的學業心力交瘁,這幾日教導玉青時輕鬆了不少,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辛苦,聽到這話立馬就笑著擺手,連聲說:「不辛苦不辛苦,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定北侯和老夫人都到了,外人再在此久留就不合適了。

  李先生站起來主動說了告辭,得了老夫人身邊的吳嬤嬤親自送出了門。

  等身邊伺候的人都散了,老夫人拿起剛剛被定北侯翻來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紙,意味不明地輕輕嘆息,說:「到底是那丫頭的血脈,從骨子裡就是別無二致的像。」

  定北侯不太自然地牽著嘴角露出個笑,說:「是啊,怎麼都是像的。」

  老夫人見他眼中似有傷懷,忍不住加重了語氣說:「你這副樣子可別讓遲遲看到,否則她該以為你是不喜她這字了。」

  定北侯魂不守舍地點頭說好。

  老夫人盯著紙面上溫婉卻不失鋒銳的墨痕,話鋒一轉突然說:「我聽說你讓徐家把那個女子接走送回原籍,徐家那事兒就這麼結了?」

  說起正事兒,定北侯眼中多了一抹冷銳,沉沉道:「京郊莊子上的那個人我仔細審過了,她自以為自己真的是侯府的姑娘,歡歡喜喜地被人尋到帶回了汴京,可除此之外,別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意味著什麼有用的都說不出來。

  哪怕是她拿了假的身份信物,張嘴就是一套早就編造好的假說辭,雖是足以證明徐程在辦事兒的時候的確有閃失,卻不足以成為指證徐家是蓄意的證據。

  這樣一個無用的人,偏生眉眼間還與玉青時有幾分說不出的相似,定北侯懶得再為難她,索性就讓徐家把人帶走了。

  只是他不願多為難,以徐家人行事的狠厲,卻不見得會讓那個女子活著回到原籍。

  畢竟留著那麼個人,對徐家而言可不光彩。

  老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默了片刻說:「那女子只怕是回不去了。」

  定北侯眼中冷意不散,不咸不淡地說:「我不親自動手,已經算是留了仁心了。」

  但凡那女子沒幾分與玉青時相似,她絕對走不出那個審訊的監牢。

  只是事情鬧到這一步,徐家也看似誠懇地表了態道了歉,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下,再想追究下去,就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思。

  還不一定會有想要的結果。

  定北侯說半合著眼帘說:「我已經在讓人暗中查徐家這些年來的大小動作,以及跟二房的來往了。」

  「那女子說了太多旁人不知道的細節,那些話只能是從咱們府上的人口中傳出去的,我不信這次的意外只是徐家的意思。」

  「只是要想把這些年來忽略的東西都查清楚,只怕還需要些時間,現在還不是往深里究的時候,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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