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她是柳家唯一的後人了啊

  各懷所想的父子倆靜默對視,在定北侯仿佛能直接把人的呼吸凍住的眼神中,玉清松的腦門上開始失控地冒冷汗。Google搜索

  他突然覺得,其實一言不合進來就抽鞭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起碼皮肉之痛咬咬牙是可以忍的。

  眼神凌遲顯然比肉痛更難以忍受……

  少頃後,玉清松認輸似的哭喪著臉把腦袋耷了下去,生無可戀地說:「父親。」

  「您到底想怎麼著?」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啊!

  這麼讓人懸著心,是想直接嚇死他嗎???

  捕捉到他臉上的喪氣,定北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到底還是少年人,這點兒心氣都沉不住。

  哪怕是換作玉青時,能撐的時間肯定都會比玉清松更久一些。

  他沒理會玉清松瀕臨崩潰的眼神,徑直往前走了幾步,從香封中拆出三炷香,對整齊後雙手持香在常年不滅的蠟燭上點燃,走到正中恭恭敬敬地躬身三次,把點燃的香插入了最右邊的香爐中。

  在那個香爐的後方,供奉著一排永遠都不會說話的牌位。

  牌位上落的字卻不是玉,而是柳。

  定北侯看著被香霧繚繞的牌位,沉聲說:「這裡是玉氏家祠,但在最前排的尊位上卻供奉著柳氏家公及其族人,你可知這是為何?」

  玉清松自小沒少來祠堂罰跪,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姓柳的,與玉家非親非故,出現在玉氏的家祠里好像是有點兒奇怪,但他始終都沒起心問過。

  儘管不太明白定北侯為什麼不抽鞭子反而是說起了跟今日之事無關的話,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

  定北侯想起多年前的舊事,眼底深處不禁翻沉起積壓多年的陰霾,連語調都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肅殺和陰冷。

  他說:「因為他們是整個玉氏的恩人。」

  「在十幾年前玉氏遭遇的變故中,柳家為了玉氏之事,滿門上下不論老幼無一生還。」

  「如果不把他們的牌位請進玉氏的家祠,那在這人世間或許早就無人還記得當年柳家的慘烈,也不會人記得他們是如何以生殉死為玉氏主持公道的。」

  「柳家滿門的死,為當年身處漩渦中無法抽身的玉氏族人求來了一線生機,也是因柳家的慘烈,才讓先皇收回了對玉氏滿門誅族的聖旨,改為流放北地。」

  而定北侯就是在北地起的軍功,隨後以戰功復起,在極短的時間內洗刷了被潑在玉氏門楣上的髒水,用一種絕對強勢的姿態重振玉家。

  振興定北侯府。

  玉清松出生時,定北侯府已經是汴京城中的根深大樹了,他生在金玉錦繡之上,絲毫不知過往之事。

  這些過分慘烈的經年往事也從未有人對他提起過。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很厲害,定北侯府能有今日,全是仰仗了父親在沙場上立下的赫赫戰功。

  但是他從未想過,在眾人皆知的光鮮榮耀下,竟還深藏著這樣不為人知的秘辛和血色。

  定北侯微微俯身盯著玉清松震顫的雙眼,沙啞道:「柳家唯一一個被免於處死的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也是你口中玉青時的母親。」

  「在你口中一無是處的玉青時,她尚在母胎腹中時候,玉氏滿門全都被羈押在了監牢之中,我卻在外無法趕回,被斥成了叛逃之人。」

  「她的母親身懷六甲強撐著為我奔走,她年邁的外祖為了能讓我去北地有個復起之機,甚至不惜在先皇的御書房前長跪三日,而她在柳家的叔伯舅舅,為了玉氏的生死在汴京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最後玉氏滿門求得一線生機,她的外祖卻為此心力交瘁致死,柳家上下尚在舉喪之時,在朝之人就全被罷免敕令返鄉,卻在返鄉的路上遭遇有心之人的算計,滿門無一生還。」

  定北侯定定地看著玉清松驟紅的眸子,強忍心中悲憤,一字一頓地說:「玉清松。」

  「就是你處處貶低輕視的玉青時,她早已死去的母親和外祖全家用自己的命鋪開了定北侯府的錦繡之道,要不是有柳家滿門捨生在前,怎會有你的今日?」

  「玉氏雖是經了大起大落,可因柳家的周全得以保全了元氣,如今回想好像只覺是幻夢一場,似乎也沒什麼,當年玉氏被流放時是吃了苦,可人到底還是活著,然而我被赦免回京時,卻連柳家人的屍首都找不全……」

  定北侯突然大怒,雙目赤紅反手指著身後的牌位說:「你知不知道這上頭的牌位有多少在下葬時只是衣冠冢!最小的甚至只有三歲!一個三歲的孩子,我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卻只找到了半條胳膊,山里那麼多的財狼野獸,那么小的孩子被啃噬得只剩下一隻戴了銀鐲的手!」

  「如果我不把他們的牌位請到這裡,柳家尋遍四處也找不到一個上香的人,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你知不知道!」

  定北侯從未在玉清松的面前動過這樣大的怒,失過這樣的態。

  他滿眼遍布血絲嘶聲怒吼的樣子,像一頭失去了全部憤怒的獅子,瞬間把玉清松拉回到了那個看著滿地殘肢血跡悲惶而絕望的夜晚。

  玉清松目光顫顫地看向他手指向的牌位,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坨浸透了水的棉花,噎得他難以喘息。

  他真的不知道往事是這樣的……

  他真的不知道……

  看到玉清松眼角的淚,定北侯蒼涼又自嘲地呵了一聲,仰頭閉上眼說:「玉清松,柳家現在只剩下一個玉青時了。」

  「她是柳家唯一在世的血脈,也是唯一一個能名正言順跪在這裡給柳家眾人叩首的後人。」

  「你雖是不知也不曾經歷當年的變故,可你生是玉氏的人,就是承了柳家滿門上下的恩,你以為玉青時光是你的長姐嗎?你以為她對玉氏的意義,僅限於她是我的女兒嗎?」

  「你以為老夫人為何如此緊張?你又以為我為何把她視在你和青霜之上?按玉氏的族譜論,你和青霜這一輩男子當從忠字輩,女子當從雅字輩,二房三房的孩子都是如此,可老夫人在當年給你們取名兒時為何讓你和青霜從了玉青時名字中的青字,你現在知道了嗎?」

  眼看著玉清松崩潰的大哭出聲,定北侯壓抑已久的眼淚再難控制,失控地順著眼角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啞得不成樣子地說:「因為玉青時這個名字是她母親和柳家滿門給她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她是柳家唯一的後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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