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霜和玉雅蘭在小路上的爭執看似尋常,可卻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侯府上下。Google搜索
松柏院,老夫人聽完吳嬤嬤的話,轉動佛珠的手指無聲微頓,閉著眼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夾雜著寒意的冷笑。
吳嬤嬤拿著個銀挑子輕輕攪動香爐里燃了大半的香料末子,注意到老夫人的臉色不太好,不由得低聲說:「雅蘭小姐雖是三房嫡女,氣度心胸卻還是差了些,到底是年紀小了,難免會有些爭強的緣故。」
老夫人聞聲露出個微妙的表情,淡淡道:「再有幾個月就要出嫁的人,馬上就要為人婦當家做主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拿年紀小來說事兒了。」
「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玉家二爺和三爺都是庶出之子,這兩房的姑娘家自然比不得玉青霜尊貴。
可過去那麼多年,老夫人自認不曾虧待過這些孫女兒,與尋常公爵侯府中森嚴到近乎苛刻的嫡庶之差相較,定北侯府的嫡庶差距甚至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的,否則也不會給了玉雅蘭這種敢當著玉青霜的面挑撥的膽氣。
但是老夫人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毫無差別地平視而論,最後竟成了養虎為患,最後養出了這麼一堆不知好歹還會張嘴咬人的玩意兒。
說不心寒,當真是假的。
吳嬤嬤怕老夫人為此吃心,頓了頓低聲勸:「老太太何必在意這些?」
「清霜小姐年紀雖小,可心中自有溝壑,自來都是個大氣量有主意的,如此淺顯的挑撥之道,是不會入得她耳的。」
玉青霜但凡是個容易偏聽偏信會被人帶歪的,早就被人拐帶著失了本性了。
等不到今日。
老夫人聽完低低地嘆了一聲,低頭看著手裡圓潤的佛珠,說:「青霜喜歡小廚房做的金銀絲糰子,一會兒你讓人做了給她送過去,另外跟她說,讓她以後隔一日就來松柏院找我說話。」
玉雅蘭不是挑撥她偏心嗎?
那她還真要讓人好生睜大眼瞧著,她一旦偏心起來,可以偏袒到什麼程度。
吳嬤嬤略頓一瞬就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撐不住笑著點頭說好。
她說:「侯爺忙於公務,無心打理內宅之事,侯夫人又是個耳根子軟過於心善的,這些年府上嫡不嫡庶不庶的,的確是有些亂了規矩。」
「您若是能狠下心來把該有的嫡庶規矩都立起來,對咱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而言都是好事兒。」
玉青時為嫡為長。
玉青霜雖是次女,亦是占據了大房嫡出的尊貴。
她們二人本就該高高站於府上眾多姑娘之上的,總被人有意無意地忘了試圖跟她們並肩算什麼回事兒?
這樣的話吳嬤嬤多年前就試著提過,可那會兒老夫人一心只想著家中和睦就好,就算是知道了什麼,也總裝作毫無所察的樣子就糊弄過了。
如今玉青時馬上就要回來了,立一立規矩不是壞事兒。
老夫人閉著眼說:「你說的在理。」
「青霜雖是不屑自持身份壓人,可她在府上千嬌萬寵地長大,骨子裡就有不低人一等的傲氣,縱然是被人找了麻煩,她也不會吃虧,可遲遲不一樣。」
玉青時自小流落在外,不管是底氣還是手段心計,只怕都比不得這二房三房的一個庶出之女。
萬一等她回來時府上還是這般亂象,她豈不是受了欺負都無處可說?
堂堂長房嫡長女,絕無任人打壓的道理。
老夫人扶著吳嬤嬤的手從蒲團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被香火煙霧籠罩的佛像上了三炷香,淡聲說:「我還活著沒死呢,這家裡就輪不到別人來做主。」
「我得幫我孫女兒把擋路的先掃平了。」
松柏院中的對話無人可知。
知道了玉雅蘭挑撥玉青霜的話,二夫人面無表情地掀起嘴角吐出了兩個字。
「蠢貨。」
二房嫡女玉雅莉坐在小凳上正在分絲線,聽到二夫人的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慢悠悠地說:「玉雅蘭太心急了。」
二房和三房的地位再尊崇,那也是取決於家主侯爺和老夫人的意思。
偏生這二位都對玉青時極為重視,恨不得把心尖上的肉都剜出來給玉青時好生捧著,生怕這位在外流落多年的嫡長女會受半點委屈。
侯夫人雖是占了嫡母的名頭,卻過分軟弱擔不起半點事兒,這種時候上趕著去找玉青時的不痛快,跟在老夫人和侯爺的痛腳上來回橫踩有什麼區別?
但凡玉雅蘭再聰明些,她就該知道這種時候,挑撥遠不如討好來的效果好。
畢竟若是能裝出一副接納包容玉青時的樣子,說不定還能得個大度容人的好名聲。
招惹到玉青時的眼前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二夫人聽到她這麼說臉色稍微好看了些,用力摁了摁炸痛的眉心,說:「你能看透就好。」
「這段時間你別去招惹大房的人,有時間的話不如在房裡做做針線活兒,再等等看。」
玉雅莉不以為意地唔了一聲,不屑道:「娘,我又不是玉雅蘭那樣的蠢貨,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
「再者說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玉青時回來以後與咱們二房肯定是最親近的,拿捏著她做筏子,遲早能攪和得大房亂成一團自顧不暇,這有什麼可擔心的。」
聽出她話中的信誓旦旦,二夫人言不由衷地擠出一抹笑,心頭的不安卻在逐步擴大。
莊子上的那個人是徐家費盡了心力尋來的,自然與二房親近。
甚至還能為她所用,成為她手中一把撕裂大房的尖刀。
她之前絲毫不懷疑這步棋的高明,可現在安排好的棋子久久未能入門,大房的動向成謎難以揣測,種種看似尋常的風吹草動輕易就能勾起她深藏在心底的恐慌。
她難忍焦灼地捏緊手中帕子,說:「你先回自己的院子裡去,順便把徐成家的給我叫來。」
話剛說完,玉二爺就回來了。
玉雅莉也不多問,匆匆把手裡分了一半的絲線捋了捋,站起來笑吟吟地對著玉二爺福身行禮:「爹,您回來了。」
玉二爺站定舒展雙臂讓人幫著自己把外衣解下來,聞聲點點頭:「要回去了?」
玉雅莉笑道:「女兒就不打擾爹娘說話了。」
站在門外的丫鬟婆子跟著玉雅莉走遠,二夫人親自接過玉二爺解下來的衣裳掛好,擺手示意屋內的人都退出去,給玉二爺倒了一杯茶才說:「二爺,莊子上的那個人有消息了嗎?」
玉二爺捏著眉心搖頭,眼裡有些不明顯的煩躁。
「沒有。」
二夫人聞言有些急了,卻不得不強忍著不安說:「會不會是走漏風聲了?」
玉二爺想也不想就說:「不會。」
找人的是精心挑選的心腹,接觸到此事的人都處理乾淨了,全程行事隱蔽且沒留下任何會惹人懷疑的痕跡,不可能被察覺。
二夫人聽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奇怪道:「既然處處妥當,那為何大嫂和侯爺至今都沒說要把人接回來?」
遲則恐會生變。
這人一直不明不白地在莊子上住著,怎麼想都讓人極為不安。
玉二爺顯然也是這麼想的,默了片刻說:「大哥奉皇命外出公幹,這段時間都不在府上,你想法子從大嫂那裡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探出點兒消息。」
「能打聽到就打聽,不能打聽就算了,別讓人察覺出你刻意。」
「這事兒不能著急。」
二夫人心神不安地嗯了一聲,捏著手指說:「只能是這樣了。」
把人都弄來了,弄不清形勢的情況下,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如此局勢,只能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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