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提前幾個月入了龍騎衛的張堰就在一道不起眼的側門前接到了來上職的宣於淵。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宣於淵今日沒戴面具,穿了一身材質很不起眼的黑色短襟,襯得身形愈發勁瘦,舉手投足間少了幾分身穿華服時的奢靡之氣,多出來的是歷經過狼煙淬鍊的鋒銳和冷凝。
不像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倒像是在刀尖上走慣了的亡命之徒。
等宣於淵走近,張堰勾著嘴角吹了個轉彎的口哨,戲謔道:「精氣神不錯,看樣子這段時間你在外頭過得還算舒心?」
有玉青時在的地方,自然是各種舒心的。
宣於淵不動聲色地彎著唇角露出個笑,淡淡地說:「你懂什麼?」
張堰不太滿意地眯起了眼:「我什麼都懂。」
宣於淵答得老氣橫秋的:「你不懂。」
「我懂。」
「你連個心儀的人都沒有,你怎麼可能會懂?」
張堰……
有喜歡的人這麼了不起的哦?
你喜歡人家,人家喜歡你嗎?
他抱著胳膊朝天翻了個碩大的白眼,懶得再看宣於淵嘚瑟開屏,索性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往前走了一步帶路的同時懶洋洋地說:「我一開始以為皇上會直接把龍騎衛交給你,但是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
唐林的首領之職幹得很好,皇上也沒有要把他強行擼下來的想法。
故而宣於淵上職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侍衛。
論官職大小甚至還比不上張堰。
畢竟張堰有個好爹和別人有不起的強大背景,再加上自己也的確是有幾分讓人拍馬不及的本事,現在已然是個小頭領了,手底下還管了十個由世家子弟組成的小嘍囉。
他慢悠悠地跟宣於淵大致說了下龍騎衛內部的情況,看到不遠處已經有人在集合了,伸手擋住嘴咳了一聲,低聲說:「龍騎衛規矩繁多,聽從皇命一致對外的時候是一把可索人性命於無形的尖刀,可對內全都是一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弟,爭鬥的風氣算不得多好,新人上職,又沒有可讓人心服口服的功績,多是要受些刁難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有人的地方就不太平。
龍騎衛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這種特殊的規則更甚。
各種條條框框的規矩,都是為了約束好這一群各有能耐的年輕人,可這規矩並不管束私底下無傷大雅的爭鬥。
甚至可以說,皇上和唐林都是樂意看到這種爭鬥的。
因為在龍騎衛,實力為尊,其餘的都是扯淡。
如果拿不出絕對的實力和功績來讓人服氣,那只會有兩個結局。
一是被打壓得懷疑人生,為了面子或者是被家中長輩逼迫,強撐著在龍騎衛艱難度日。
二是忍無可忍自請回家繼續做自己的大少爺,少來此處丟人現眼,然後就會不可避免地淪為京中世家子弟的笑話。
張堰說著想起自己剛上職時一日打三架的混亂,生無可戀地嘆了一聲,幽幽道:「總之,在這個地方家世和出身都是不能提的東西,因為能入穿上這身衣裳的誰家都不缺背景,進了這道門,誰的拳頭硬誰說的話就能作數。」
宣於淵聽完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張堰拽著胳膊跑到了隊伍中站好。
不久前還跟在宣於淵身後忙前跑後的唐林一身禁衛打扮,手持長刀站在眾人跟前,眉眼間全是說不出的凝肅。
他的目光輕飄飄地從眼前眾人的臉上掃過,看到宣於淵時也沒露出任何異樣,照常說了幾句話,給了宣於淵一個編號,安排了今日的任務,大手一揮就說了解散。
人頭散去,張堰探頭看了宣於淵手中寫著編號的令牌齜了齜牙,滿臉堆著的都是一言難盡。
「你跟唐首領有私仇嗎?」
宣於淵看著令牌上寫的甲三十六,笑得有些玩味。
「怎麼說?」
張堰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涼絲絲地說:「在龍騎衛內不按人名,所有人都按甲乙丙分上中下,按令牌上的數字來互相稱呼,以免有人攀親或是攀比家世,有甲字牌的不管是身手還是資歷,都是箇中好手,也就是說,甲開頭的,全是高手。」
高手本就氣傲,再加上有傲人的家世加持,甲字牌內的鬥狠風氣最讓人聞風喪膽。
而能持有甲字牌的,也都對得起這份旁人有不起的榮耀,不管是忠誠還是本領,都高出常人一大截,全都是靠著自己的功績一點一點地堆上去的真材實料,童叟無欺。
宣於淵於龍騎衛而言是個新人。
剛一出爐,就拿了許多人要死要活拼命都沒拿到的甲字牌,用腳指頭都想得到,宣於淵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過得太輕鬆。
同為甲字牌的見他身無寸功,不屑之下肯定會有所動作,指不定卯足了心思想把這個沒本事的外來人攆出去。
低於甲字牌的心中不服,也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張堰想像了一下宣於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場景,腳下閃電似的往旁邊邁了一大步,快到驚人地迅速劃清了自己跟宣於淵之間的距離的同時,口吻變得很是複雜。
「我是丙一,咱倆不同隊,你好自為之。」
「對了,有事兒沒事兒也別叫我,這裡打架都是單打獨鬥,你叫我也沒用,我只能悄悄給你送金瘡藥。」
張堰一臉發自內心的真誠,顯然字字都是發自肺腑。
宣於淵與他結識多年頭一次被賣得如此爽快,一時間竟然沒能回神。
等他從恍惚中回魂的時候,張堰已經腳底抹油打滑著溜了。
仿佛是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會被抓住一起暴打。
宣於淵木著臉呼出一口氣,轉身視線落在一個腰間同樣掛著甲字牌的男子,勾唇淺笑。
「這位兄台,請問住的地方在哪兒?」
被問到的人要笑不笑地上下打量了宣於淵一番,眼裡閃著奇怪的光。
「想知道?」
宣於淵笑得一臉溫和無害。
「有勞。」
「倒也不必這麼客氣,畢竟你現在太客套了,我一會兒下手的時候可能會不太放得開。」
男子動作很隨意地轉了一圈手腕,信步朝著宣於淵走過來,開口時語氣依然平靜,只是字裡行間都充斥滿了不可說的暴戾。
「打得過我,我把我住的地方讓給你。」
宣於淵聞言有些為難地微微蹙眉,等人走近到距離自己不足兩步的距離時,面帶無奈地嘆了一聲,抬手把衣襟稍微鬆開了些,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兄台如此盛情,我只能是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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