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的主意正得很,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兒,誰也阻攔不了。記住本站域名
哪怕那人是宣於淵,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有半點改變。
她雖是沒多說自己的打算,可話一出口宣於淵就大致猜到了她的意思,沉默半晌,最終選擇了默默點頭。
少女看著軟而清透,可骨子裡藏著的就是這麼一副又臭又硬寧玉碎不瓦全的硬脾氣,就算是心疼得要死又能怎樣?
他什麼都做不了。
宣於淵百感交集一瞬,在被更複雜的情緒沖刷之前壓下心頭紛涌而至的雜緒,腳尖一點輕身一躍,沒什么正形地坐在石桌上,指尖摩挲著石桌不太平整的表面,若有所思地說:「那我設法查清是誰弄出來的假貨,將這消息遞到定北侯的手裡去?」
玉青時露出個孺子可教的淺笑,不可置否地唔了一聲。
最不希望她活著回去的是二房的人,徐偉恰好死在玉青時出現過的地方,徐家的人又趕著收屍恰好在那裡,兩波人撞上並不讓人意外。
二房的人會借著徐家的人繼續作妖,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管是二房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還是徐家那些看似和善的親戚,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將自己真正的面目隱藏得很好。
這些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所有野心都掩藏在不可說的平靜之下,偽裝出了一副良善之姿。
這樣的姿態太能迷惑人心,以至於與其利益衝突最大的定北侯至今都不曾察覺到什麼,而這種迷惑人心的平靜,也恰好是定北侯府最潛在的弊端。
當年玉青時被尋回侯府後,一時沒看清眼前的迷霧,被二房看似關切自己的嬸娘和藏在幕後的人當成了一柄撕裂定北侯府的尖刀。
陰謀算計通篇一論,玉青時幡然醒悟的時間太晚,那些人最後還是如願以償了。
可現在……
她既是重來一回,就不會再讓那些人算計得那麼順心了。
若能坐實徐家蓄意尋了個假的嫡長女回到侯府鳩占鵲巢的事兒,現在仍毫無所覺的定北侯多少肯定會生出警惕,現在的假象也就能順勢打破了。
在玉青時看來,這是好事兒。
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腦海中不斷閃過當年的種種,玉青時的眼底緩緩泛起一抹不明顯的淺紅,唇角上揚的弧度也在不自覺地往下拉,從宣於淵的角度看過去,那個弧度冰冷又觸目驚心。
他心頭微涼,下意識叫了一聲:「遲遲。」
玉青時恍然回神,面色自然地轉頭說:「怎麼了?」
宣於淵垂眸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晦色,笑得大咧咧的,說:「那依你的想法,你準備在這裡待多久?」
玉青時稍微想了想,說:「兩個月吧。」
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定北侯察覺到足夠的疑點了。
畢竟她親爹只是耿,不是蠢。
這一點玉青時還是沒懷疑過的。
她答得順其自然,宣於淵張大嘴啊了一聲,瞧著明顯是有些不樂意了。
他雙手在石桌面上一撐,一大步縱到玉青時的跟前,毫不避嫌地伸手捧住玉青時比自己巴掌還小了一圈的臉,視線直接撞進玉青時的眼睛裡,一臉的苦大仇深。
「你不覺得兩個月有點太久了嗎?」
玉青時茫茫然地眨了眨眼,不解道:「久嗎?」
宣於淵忍不住磨牙。
「難道不久嗎?」
「玉青時姑娘,我是不是我忘了跟你說了,我這次能出汴京是有條件的……」
不光是有前提條件,還有具體時限。
前幾天唐林就跟宣於淵說了,宮裡傳了消息,讓他儘早歸京。
換作之前,宣於淵或許就充耳不聞當個空氣放了。
可現在不一樣。
他還想著回去搞事情娶玉青時過門,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他還是不太想把家裡的老爺子惹得太生氣。
不然老爺子還沒見面就先不喜歡玉青時可怎麼辦?
宣於淵自己不在乎,可玉青時來日當了兒媳,這個問題就不得不多考量了。
玉青時沒想到宣於淵想得那麼遠,對上他滿是誠摯的眼,不知為何心頭無聲湧出了一股難言的苦澀。
她想說你別惦記了,我就算是回到汴京,也沒打算跟你怎麼樣。
再過幾年我一定會死。
而且一定會死得極其不體面。
我早就盼著死了。
一個註定將死之人,你在我的身上浪費什麼功夫?
不值得的。
你放棄吧。
……
無數的話涌到了嘴邊,生生將玉青時那張淬了毒能將人擠兌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嘴擠得啞了嗓。
她耷下眼帘沒讓宣於淵看清自己眼底的起伏,伸手扒拉開宣於淵的燙得驚人的雙手,淡淡地說:「你先回去吧。」
宣於淵還沒脫口說不行,玉青時就接著不咸不淡地說:「放心,我這次不會再亂跑了。」
「你不是說了嗎?兩處隔得不遠,往後到了汴京,也還是能見的。」
只是那時再見,就定然不是如今這副局面了。
只怕到時知道她要做什麼,宣於淵非但會後悔今日幫她,甚至估計還會恨不得沒早點殺了她。
玉青時不知想到什麼淺笑中多了一抹說不出的譏誚,扯了扯嘴角說:「到時候再見吧。」
宣於淵對她的這個回答不太滿意。
準確的說,是極其不滿意。
他知道玉青時還有很多事兒不曾對自己言明,可他不在乎。
但是他接受不了玉青時在面對自己時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就好像是她早就做好了抽身的準備,時刻都準備著撤手離去。
他看似抓住了這人的手,可主動權從來都不在他的手上。
他甚至都猜不到,這人說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又有幾分是真的可信。
宣於淵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半晌後無奈道:「行。」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但是你自己在這裡我不放心,我得留下人跟著你。」
像是怕玉青時不願意,他又補充說:「不直接跟著你,也不會影響你什麼,只是想保護你,你萬一有什麼事兒的話,也好有個人能使喚。」
反正已經鬆口答應了要回去,玉青時也不太在乎這個。
她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剛準備要走,手腕就被宣於淵從後頭拉住了。
手掌寬大,指節有力。
掌心仿佛是握了一塊燒紅的炭,輕易就把玉青時手腕上的皮肉灼到了極致,熱度順著骨頭無聲無息地往上蔓延,悄無聲息間就燙得玉青時心頭無端猛跳。
她強撐鎮定微微轉頭,奇怪道:「還有事兒?」
宣於淵挑眉輕笑,眼裡含著無盡玩味和沒說出口的溫柔。
「我最遲再過三日就得出發了,否則趕不上老爺子的萬壽節。」
「如果明日老太太的情況能比今日稍好些的話,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他說得淡定,可眼裡卻泛著莫名的緊張和侷促。
他怕玉青時不答應。
玉青時被他眼中直白又灼人的情緒燙得呼吸微窒,愣了片刻,垂首含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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