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玉青時親口承認的事實太過出人意料,以至於歐陽華的表情完完全全地陷入了空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目光呆滯地看著玉青時過分平靜的臉,反覆張嘴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發出怎樣的聲音。
以身養毒是北疆的秘法,同樣也是一個極為驚險的過程。
其中的種種細節更是鮮為人知,稍有不慎吃下去的毒藥就會讓人丟了性命。
他剛剛給玉青時把了脈,大致能猜到玉青時現在的體質到了一個什麼程度,玉青時能不間斷地給自己服毒把自己養成這樣的體質,證明她什麼都知道。
她是故意的。
自願的。
所有被迫以身養毒的人都活得生不如死,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無數毒藥,卻顯得如此的淡然平靜。
這到底是為什麼?
無數複雜的情緒從心口不斷沖刷至四肢,讓歐陽華不久前燃起的狂喜悉數散盡,心口都瞬間涼了。
他吶吶地看著玉青時,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既然通曉養毒之法,難道不知道後果?」
「你知不知道自古以來被秘法炮養出來的毒人最後都是怎麼死的?你……」
「我知道。」
玉青時堪稱平淡地打斷了歐陽華的質問,漫不經心地說:「自服下第一株毒草起,到服下最後一株毒草之間,只要把握好分寸,中間的時間可有十年。」
「前三年因體內各種毒草混合之效,不會有什麼感覺,自第三年起,逐年會喪失五感,先從味覺開始麻木,五年後成為一個不知痛,不知煙火味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的偶人,五感盡喪後,每日子時會開始毒發,據說會五臟六腑同時灼痛,皮膚稍一磕碰,就會血流不止,用毒草吊著的話,人還是能活的。」
「只是活得可能不那麼體面罷了。」
喪失五感,日日被劇毒攪動得氣血逆流,每時每刻都不得不經受蝕骨之痛,最後五臟六腑從內開始化成一灘膿血,被毒藥侵蝕了多年的骨頭經脈也會寸寸斷裂,死的時候,甚至都看不出地上的血肉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玉青時什麼都知道,她甚至還親眼見過這樣的慘狀。
可是那又如何?
想制出讓人不敢侵犯可自保的毒藥,她就需要這樣的毒血。
不就是死嗎?
在死之前還有那麼些年,這些時間已經足夠讓她把想做還沒做的事兒都做好了。
而她費心養出來的秘毒,足以在死之前把所有她想送走的人全都送走。
她自認還算死得理所當然,這樣就足夠了。
沒聽到這話之前,歐陽華尚能麻痹自己玉青時是受了奸人哄騙才會如此,亂成了麻團的腦子裡還在飛快地思索有沒有什麼法子可將玉青時體內的毒物去除。
可聽完她的話後,歐陽華的心徹底涼了。
他木著臉沒什麼表情,瞳孔卻在狠狠地震顫,好像下一刻眼珠就會從眼眶中落出來似的,整個人的身上都瞬間籠罩上了一層死寂的陰影。
玉青時對此視而不見,只是繼續低頭撥弄自己素白的指尖。
過了很久,她才聽到歐陽華說:「你是怎麼學會這樣陰損的法子的?是誰告訴你,可以這樣養毒的?」
「是宣於淵對不對?」
「一定是他!」
「我這就去……」
「他什麼都不知道。」
玉青時不含任何感情地睨了歐陽華一眼,笑得自嘲又微妙。
「他還以為,能跟我白頭偕老來著。」
這原本是玉青時除了重活一世外最大的秘密,她一開始還以為能瞞一輩子來著,誰知歐陽華來得蹊蹺,被他看穿了也懶得隱瞞。
做都做了,沒什麼可瞞的。
宣於淵滿腔真心灼意,心心念念著來日方長,只可惜,他不知道她其實沒有別人都用的來日方長。
她自重活那一日起,就把自己的命圈在了一個看得到的點上。
每一日都在靜靜地等著不得好死。
只是不知道哪一日萬一自己瞞不住了,那人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
可能會怒火滔天,又或者是大發脾氣。
只不過不管是什麼,她那時候都看不到了,她實在是沒那樣的福分看得見將來。
歐陽華情緒激動到了沸點,滿臉紫漲的憤怒卻又找不到發泄的途徑,他耳邊一直嗡嗡作響,甚至都沒聽清玉青時說的是什麼。
他想衝出去找宣於淵理論,可腳還沒動,身後就響起了玉青時冷清到不起波瀾的嗓音。
「話說你問了這麼多,卻不打算跟我說點兒什麼嗎?」
老太太的情況穩定了很多,玉青時的心情肉眼可見的不錯,唇邊還噙著一抹淺淺的笑。
「恕我直言,歐陽先生雖是救了我奶奶於我有大恩,可這樣的恩情,並不足以讓我信任你。」
「歐陽先生,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你還是不想說嗎?」
其實玉青時並不在意歐陽華說不說,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是想讓歐陽華稍微冷靜些許,不要衝出去亂吼亂叫,省得惹得不該知道的人生氣罷了。
可誰知歐陽華聽到這話後毫無徵兆地紅了眼。
他死死地盯著玉青時,啞聲說:「你……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這話問得著實有些莫名其妙,玉青時似笑非笑地揚起眉梢,嗤道:「我應該知道嗎?」
玉青時記得很清楚,上輩子是沒有這麼個叫歐陽華的人出現的。
若不是她帶著老太太一行人輾轉至此又得了宣於淵出力,只怕今生也遇不上。
她是真的不知道。
見她一臉坦然,歐陽華不知是似嘲似諷地扯了扯嘴角,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沉悶到了極致的聲音從指縫中緩緩傾瀉而出。
他說:「其實……我勉強能算是你舅舅。」
玉青時看著鬚髮皆白年歲瞧著起碼有五個自己那麼大的歐陽華,難得地陷入了語塞。
這個老頭兒扯謊之前都不仔細想想的嗎?
她親娘是家中獨女,出嫁到過世尚不足雙十之歲,她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一個舅舅?
就算是勉強攀扯得上幾分干係,那也應該是爺爺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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