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你給我站住!」
聽到身後的暴怒之聲,玉青時腳步微頓,懶洋洋地伸出手擺了擺,玩味十足地對著聞聲抬頭正好朝著這邊看過來的宣於淵抬了抬下巴,笑道:「說話就說話,這麼生氣做什麼?」
「人就在那兒呢,有本事你就找他去啊。記住本站域名」
「你你你……」
「玉青時你……」
「好了好了,你快別說了。」
不依不饒嚷嚷出聲的女子被另一個面紅耳赤的人摁住,拉著拽著出了樹叢頭也不回地走遠。
玉青時扯著嘴角呵了呵,掛著眼底的未散的冰霜走了過去。
她還沒走到地方,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太對的宣於淵就皺眉走到了地埂邊上。
他手裡還抓著兩把帶泥灑水的秧苗,皺眉望著那兩個姑娘走遠的背影,狐疑道:「怎麼了?」
「那倆人欺負你了?」
玉青時掀起眼皮正好看到他落在人家姑娘身上的視線,眼裡閃爍的譏誚愈發濃郁。
「好看麼?」
宣於淵???
他茫然眨眼,不解道:「什麼好看不好看?」
「我問你,那姑娘好看麼?」
「好不好看關我什麼事兒?」
他沒太懂玉青時這突如其來的怒氣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本能的把責任歸結到那兩個走遠的人身上,暗暗在心裡記了一筆。
胡亂把手裡的秧苗扔到水田裡,彎腰把沾滿了泥的手伸到水裡嘩啦啦洗乾淨,摘下頭上的草帽嚴嚴實實地扣在玉青時的腦袋上。
怕沒戴穩,還謹慎地往下摁了摁,然後才在玉青時暗含冰霜的注視中困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掩玩味地盯著玉青時打趣:「怎麼這麼問?」
「她們說什麼惹你生氣了?」
玉青時聞言冷笑,沒好氣道:「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那你……」
「讓開。」
玉青時抬手一把將擋在跟前的宣於淵搡開,面無表情地下了地,抓起他剛剛扔到地里的漂著的秧苗就徑直走遠。
只留給了宣於淵一個裹帶著怒氣的背影。
宣於淵受了無辜的池魚遷怒,本該生氣,可看著玉青時隱隱透著青紫的臉,打心底里又不知為何躥起了一股莫名的歡喜。
他若有所思地嘖了一聲,轉頭對著春草招了招手,用手掩住半邊臉,小聲說:「剛剛那倆說你姐姐壞話了?」
春草離得遠,聽得不怎麼真切。
可拼湊出的內容也與實際上的差不離。
聽到宣於淵這麼問,愣了愣沒什麼表情地唔了一聲,末了目光幽幽地盯了宣於淵一眼,從牙縫中往外蹦字:「不過提起你時,說的倒都是好話呢。」
「好話?」
宣於淵抓前攘後快速在腦中拼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心下突然一片瞭然。
「別人誇我,遲遲就生氣了?」
春草本能地覺得這話不對,皺眉道:「不是,你……」
宣於淵眼底光亮驟閃:「這麼說,遲遲不喜歡別的女子誇我?」
春草……
「於淵哥哥,你冷靜點,姐姐她……」
宣於淵頓時滿面春風:「換言之,遲遲不喜歡別的女子看我?」
春草…………
這話沒法再接著往下說了。
宣於淵選擇性的忽略春草面上的一言難盡,樂呵得像是彎腰在地上撿了十個金錠子,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往玉青時的跟前湊。
「遲遲?」
玉青時低頭幹活兒不言語。
宣於淵不肯放棄,小心翼翼地往前蹦了一小步,彎腰盯著玉青時宛覆冰霜的臉,含笑道:「皓月當眼前,明珠綻光輝。」
「有皓月之輝在側,螢火之光如何值得相看?」
「你放心,我絕對不看別的姑娘。」
「我保證,我只看你!」
他說得格外認真,像是在許什麼承諾箴言。
字字皆輕,又震人心弦。
玉青時左退右閃沒能避開他過分灼熱的視線,無聲咬牙,挑眉看著他說:「誰稀罕你看?」
「愛看誰看誰去,沒人管你。」
「可是我這雙眼珠子只想看你啊!」
他一激動不小心就把嗓音放得格外地大,以至於不光是玉青時被這大膽的話震得耳邊嗡嗡作響。
就連在地埂邊上的樹蔭處坐著歇息的村民都紛紛把視線轉了過來,在玉青時和宣於淵的身上不住打轉,恨不得把耳朵扔過來好生聽清楚,這兩人到底是在說什麼。
玉青時腦子裡嗡的一下響得貫耳震心,警告似的剜了還想叭叭的宣於淵一眼,咬牙道:「再敢胡咧咧,我就撕爛你的嘴!」
昨兒個被掐的地方還淤著,今兒一早被踩的腳背還在疼。
宣於淵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惹是生非的嘴,眼裡寫滿了清白無辜,衝著玉青時瘋狂眨眼。
玉青時用十分糟心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抓起一捆秧苗就朝著遠處走過去。
再跟這人多說一個字,她怕自己被活活氣死。
宣於淵斜簽著身子看她走開,嘴角勾得怎麼都壓不下來,心痒痒地抓著衣擺搓了搓,到底是忍住了沒再去招惹,只是哼哼著的小調兒越發悠揚輕快,聽得玉青時恨不得從地里摳點兒泥糊他一臉好讓他閉嘴。
地埂邊上的樹蔭里,秦老太望著地里分頭站著的兩個年輕人,眼裡的笑濃到幾乎化不開。
在旁邊的老太太見了,好笑道:「這插完秧後的黃道吉日多得很,你家要是選定了擺酒的日子,可得提前跟大傢伙兒說,不然我怕去得晚了吃席搶不著好位置!」
秦老太樂呵呵地點頭說是,末了好笑得不行地說:「你這個老潑皮!」
「還怕吃不著酒麼?」
「要是真擺酒啊,第一個就去請你!」
「哈哈哈!」
「好好好,那我可就等著了!」
……
烈日漸西,空氣中炙熱稍退,歇了片刻的人們就三三兩兩地挽起褲腳衣袖,踩著泥水漸次下地。
玉青時一下午都不怎麼搭理宣於淵。
宣於淵受了冷落,非但不見半點失落,反倒是高興得很。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歡快寫滿了眼角眉梢,讓玉青時見了就恨不得用鞋板底子抽得他歪了嘴。
事先搬來地埂上的秧苗插完最後一株,秦老太揉著酸疼的腰站起來,擦著汗說:「時辰也不早了,咱們收拾著回去吧。」
「好。」
玉青時在泥水中把手洗乾淨,淌著水往地埂上走,正要去拿農具時,旁邊就伸出一直大手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撈到了懷裡。
宣於淵齜牙皺眉地把背簍甩到背上背好,衝著河邊的方向努嘴:「遲遲,你要今天要去河邊洗衣裳嗎?」
「你要是去的話,我等等你一起?」
玉青時伸出去的手在半空落了個空,什麼也沒抓著。
默了片刻把手縮回來,抓起地上的鞋抖了抖泥沙,淡聲說:「不去。」
「堆著明兒個洗。」
宣於淵彎腰看她,笑道:「真不去啊?」
「那我走啦?」
玉青時嫌棄擺手:「去去去。」
「你自己去。」
「哈哈哈!」
宣於淵挎著背簍,轉頭對秦老太說:「老太太,這些東西我一會兒背著回去,你們先回家去歇著。」
老太太樂不可支地點頭,說:「行。」
「你去水邊注意安全,別往水深的地方去,記住沒?」
宣於淵齜出一口晃眼的白牙連連點頭。
「好嘞,我記著呢。」
他連說帶笑地走遠,哪怕是看不見正臉,可也能讓人從背影和口哨聲中聽出他心裡不曾宣之於口的歡快。
玉青時抿抿唇把鞋穿好,站起來扶住老太太的手,說:「奶奶,咱們回去吧。」
秦老太笑吟吟地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說:「好好好,咱們也回家。」
暮色四合之下,河邊到處都是白日裡下地的村民,水聲嘩啦不斷,隔得遠遠的都能聽到樹林後傳出的說笑之聲。
今日玉青時不來,耽擱久了也沒意思。
宣於淵動作飛快地把身上的髒泥洗刷乾淨,滴湯掛水地甩了甩頭髮,抓起背簍就準備往回撤。
可還沒等走幾步,突然就有一道人影直挺挺地朝著他撞了過去!
「哎呦!」
一道女聲驚響,宣於淵閃電般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輕功無痕腳下無影,聲音響起的瞬間人就閃到了十步之外,滿臉悚然地看著以臉觸地正面朝下撲在地上的人影,神情詭異。
「大娘,你沒事兒吧?」
大娘二字出口的剎那,趴在地上的姑娘聞聲抽搐。
攥著一身乾衣裳的玉青時站在樹根底下,目睹這一幕不知為何,眼底泛起了數不清的碎光。
她到家剛收拾好,老太太非說宣於淵穿著濕衣裳對身子不好,攆著她出來給他送換洗衣裳。
可誰能想到,送個衣裳,還能看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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