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五個雞蛋的宣於淵跟著在地里忙活了一日,連午飯也是匆匆對付過去的。記住本站域名
春草送來了饅頭和熱水,他蹲在地埂上吭哧吭哧地啃了兩個饅頭,嘴裡的還沒咽完就能擼著袖子滾到了泥地里。
等烈日落下暮色緩上,早上出門時還英俊可人的小伙子不負眾望變成了一個看不出模樣的泥人,就連眉毛上都綹著不知什麼時候沾到的黃泥。
有他幫忙,預計要兩日的活兒一日就見了底。
秦老太樂得止不住笑,再一仔細看他通身的狼狽,話語間不自覺地帶了些心疼。
「瞧你這一身弄的,趕緊回家去燒水洗洗。」
「嗐。」
宣於淵不以為意地搓了搓胳膊上幹了的黃泥,含糊道:「回家去洗多麻煩。」
他說完衝著玉青時抬了抬下巴,說:「遲遲,你跟老太太先回去,我去一趟河邊!」
玉青時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打出個不明顯的小結。
「河水涼。」
「那有什麼的?」
宣於淵大咧咧地扯著衣擺抖了抖,咧嘴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說:「你們先回去,我去收拾利索了就回來。」
他說完三下兩下蹦上了地埂,用力跺了跺腳,指了指地上的農具,說:「這些放著我來拿,你們快回家去吧。」
他性子急得很,說完撒腿就走,一點兒也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玉青時眼睜睜看著他走遠,無奈輕嘆,轉而對著不知道為什麼笑得一臉慈愛的秦老太說:「奶奶,咱們回去吧。」
宣於淵能直接去河邊湊合湊合,她和老太太卻受不住河水的涼意,只能是回家去燒水洗。
秦老太撲哧樂了一聲,點頭說:「行行行,回家。」
玉青時一時沒太明白她為何發笑,可也沒想著多問。
走過去把收拾好的農具拿上,牽著老太太就朝著家的方向走。
她們到家的時候,春草已經把熱水都燒好了。
玉青時進屋洗頭洗臉洗刷乾淨,正要換衣裳時,門外就響起了老太太的喊聲。
「遲遲,飯還沒好,時辰也還早,我去河邊把衣裳洗了。」
「等等。」
玉青時匆匆拴好腰上的腰帶,皺眉道:「忙活一日了,你還去折騰什麼?」
「收拾出來放在盆里,我端著去。」
換作以往,老太太肯定搖頭說不必。
可今日答應得倒是爽快。
她笑眯眯地把髒衣裳全都堆到木盆里,看到玉青時身上半新不舊的青色衣裙,忍不住道:「你怎麼穿這身?」
「嗯?」
玉青時一臉茫然。
「這身怎麼了?」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嘖了一聲,說:「給你做的新衣裳怎麼不穿呢?」
「去去去,進屋去換了再出來。」
她不由分說地攆著玉青時進屋,人也守在門外沒走,念念叨叨地直到看到玉青時換了衣裳才露出個滿意的笑。
她用手裡的干帕子擦了擦玉青時發梢上不斷滴落的水珠,笑著說:「小姑娘家家的,就該是好生打扮打扮。」
「你瞧,換身鮮亮的衣裳,瞧著就跟朵兒花似的,多俏?」
玉青時哭笑不得地捂住了臉,還不等開口就被秦老太攆著出門。
「快去快去,一會兒天色就暗了。」
在做飯的春草見玉青時端著髒衣裳要出門,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想說自己去,可話不等出口,就被秦老太摁住了肩膀。
她忍著詫異沒動沒出聲,等玉青時被攆出門了才不解地眨了眨眼,小聲說:「奶奶,姐姐她……」
「傻孩子。」
「你懂什麼?」
老太太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用力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壓低了聲音輕輕道:「你於淵哥哥在河邊呢。」
春草???
她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啞然道:「奶奶是想……撮合於淵哥哥和姐姐?」
老太太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懂得這個,哈哈笑了幾聲拉了個小凳子坐下,樂不可支地說:「那你覺得,於淵哥哥怎麼樣?」
「他待你姐姐好嗎?」
平心而論,春草與宣於淵雖是不熟,心裡甚至還有一種本能的警惕,但是宣於淵對玉青時那種無聲自明的關切,卻是但凡長了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他對玉青時的確是盡了心的。
這種盡心指的不是在某一方面,而是事關玉青時的所有。
可是……
春草遲疑再三,忍不住說:「可是姐姐不是說過,她不想嫁人嗎?」
老太太被她這天真的話逗樂了,笑著說:「不想嫁是一回事兒,可也不能真的就一直耽擱著不嫁啊。」
「遲遲性子獨,又冷清得很,跟誰都不咸不淡的,讓我見了就發愁,唯獨在跟於淵相處的時候能有幾分孩子氣,於淵也願意盡心讓著她,若是能合了緣分,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兒。」
她越想越覺得滿意,笑聲幾乎滲到了每一個字里。
「你瞧他倆,站在一起多登對兒。」
春草小小的胸腔里翻湧起極為莫名的情緒,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是不錯……」
被說是不錯的玉青時出門走了好大一截,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太太今日一反常態的舉止是為了什麼。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卻沒打算讓老太太如意。
正琢磨著要不換個方向去河的下游時,渾身濕漉漉的宣於淵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遠遠地看到一道粉色的倩影,宣於淵一時間差點沒認出這人就是玉青時。
在他的印象中,玉青時從未穿過這樣鮮嫩的顏色。
粉色嬌嫩,襯得她眉似彎月,膚白如雪。
還帶著水汽的墨色長髮被一根青色的布帶胡亂在腦後挽了個長束,身形愈發嬌俏靈巧。
看清她的眉眼時,宣於淵在定北侯府書房中看到的畫像上的人仿佛剎那間活了過來,撞入眼中的瞬間,讓他的呼吸頓時全都凝在了嗓子眼裡。
他強自屏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玉青時的跟前,手很欠地撥弄著玉青時滴水的長髮,皺眉道:「頭髮都沒擦乾怎麼就出來了?」
「萬一吹風受涼了怎麼辦?」
他脫口而出的話聲過分熟稔,聽起來就像是說了千遍百遍似的極為自然。
玉青時在這種突兀的自然中愣了愣神,一時沒注意到他的動作,慢吞吞道:「天兒熱,吹一會兒就幹了,不打緊。」
宣於淵趕在她察覺到不對之前收回了手,低頭看到她懷裡抱著的木盆,直接伸手把盆接了過去。
「要去洗衣裳?」
「唔。」
「對。」
「那走吧。」
「嗯?」
玉青時帶著狐疑伸手想把被他抱走的木盆端回來,咬唇道:「我去洗衣裳,你要去哪兒?」
宣於淵答得極為順暢,連個盹都沒打:「跟你一起去啊。」
「洗完了好早點回去。」
像是不滿玉青時的遲疑,他大手一伸推著她的肩膀就往前走,嘀嘀咕咕地說:「趕緊弄完早些回去,我早就餓了。」
「再不回去吃飯,明兒個你就算是給我一頓吃八個雞蛋,我也爬不起來給你幹活兒了。」
玉青時聞聲失笑:「八個雞蛋?」
「你是飯桶麼?」
宣於淵想也不想的反唇相譏:「呵。」
「你見過這麼俊的飯桶?」
「不是,你好好走,別推我!」
「我這不是見你走得慢嗎?」
宣於淵縮回被打了一巴掌的手滿臉悻悻,小聲嘟囔:「推一下怎麼了?」
「你要是不服氣,也可以推我啊!」
他往前蹦了一步走在玉青時的跟前,抱著個裝了髒衣裳的木盆擋住她的去路,左搖右晃地來迴轉,說:「推推推!」
「你放心大膽地推,我保證不還手!」
眼前多了個晃來晃去的人,玉青時左右邁步都沒跨過去,忍無可忍地伸出兩根手指擰住他後背上緊實的皮肉,用力朝著一個方向轉了一圈。
「嗷嗷嗷!」
「遲遲你怎麼這樣啊!」
「趕緊給我讓開好好走!」
「知道了知道了,鬆開鬆開,再不鬆開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閉嘴不許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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