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有時輕賤如蒲柳,風一吹就散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可有些時候,卻又像隨風落在山崖縫中的種子,迎著一絲不可察的春風雨露就能紮根,逆風求著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光倔強生長。
單薄得可憐的小姑娘接連受創,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塊完整的好肉。
可愣是吊著這麼一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氣,踉蹌著跟上了玉青時的腳步。
玉青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手散給了個藥粉,身後就多了這麼一條小尾巴。
她故意裝作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自顧自地朝前走。
跟在她身後的人不知是怕還是怯,又或是緊張。
始終保持著跟她不遠的距離,不敢上前,也不敢落後。
穿過集市上散場的人群。
玉青時走到跟於家夫婦說好的地方,剛站穩手裡就被於嫂子塞了一個果子。
「你嘗嘗這個,一點兒都不酸。」
「吃個果子墊墊肚子,這裡距秦家村不遠,一會兒到家就能吃飯了。」
玉青時把自己重新買來的點心放到於嫂子裝了東西的背簍里,笑著在果子上咬了一口,解釋說:「這點心嘗著不錯,我多買了一包,嫂子拿回去甜甜嘴。」
糖是貴价物,帶甜味兒的點心也不便宜。
於嫂子沒想到玉青時竟多買了這個,愣了下就想把點心推回來。
玉青時不動聲色擋住她推辭的手,笑著說:「嫂子就別跟我客氣了,左右就是口吃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
「你要是跟我客套,那以後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正在套繩的於大哥聽了嗨了一聲,說:「就是順道的事兒,哪兒好意思收你這樣重的禮?」
「聽你於嫂子的,趕緊收回去帶給你家小娃兒吃。」
於家夫婦怎麼都不肯要,正推辭時玉青時眼角一掃,就看到了不遠處試圖把自己藏起來的小人影。
許是頭回見到這麼軸的小娃娃,她心情複雜地笑了下,拉著於嫂子的手說:「嫂子就別跟我客氣了。」
「我家裡還有事兒,你們要是都弄好了,咱們就抓緊回去吧。」
於嫂子聽到這話趕緊拉著她上了車,說:「那咱們現在就走。」
「於浩,出發了!」
「得咧!」
坐在前頭的大哥揚起手中的鞭子在騾子的屁股上抽了一下。
騾子吃痛嘶鳴出聲,甩了甩後蹄上的塵就朝著大道奔去。
沒走多遠,玉青時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就看到那跟了自己一路的小娃娃被迫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滿眼無措地來迴轉圈。
她本就無力,能到這裡已經超乎了玉青時的想像。
只是人生來只有兩條腿,又怎會攆得上四條腿的牲畜?
至此大約是不會再跟過來了。
玉青時神色不明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若無其事地跟身旁的於嫂子說笑。
騾車揚塵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被甩在了後頭的小姑娘死死咬住了牙,四處望了一眼拉住一個滿臉警惕的大爺,啞著嗓子問:「大爺,剛剛那車是往哪兒去的?」
「你知道嗎?」
大爺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麼,可也許是怕她下一秒就倒地上訛自己,甩開她的手的同時趕緊說:「秦家村。」
她喃喃了幾語,屏住嗓子裡混合著血氣的呼吸,咬牙說:「秦家村?」
「那秦家村怎麼走?」
玉青時到家的時候,秦老太和元寶還沒回來。
她把給元寶帶的點心拿出來放好,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把藏在床底下的一些瓶瓶罐罐拿了出來。
她前世為害人,機緣巧合下跟個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學了一手用毒的手段。
可這手段不害命時也能自保。
故而重活一遭,她只要有機會就會設法制些可能用得上的藥粉放在身上。
頭一批做的所剩無幾,她今日特意去了一趟藥鋪買了些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回來準備再做一些。
房門一關就是半日,落日西沉時玉青時才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站起來。
光是靠著藥材鋪子裡買的這些東西還不夠。
明日可能要去山裡尋些配材。
她正琢磨著要做些什麼準備,門外就響起了元寶的聲音。
「姐姐!」
「姐姐你在家嗎?」
「在。」
玉青時怕元寶闖進來被屋內的東西誤傷,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了下,起身打開門把撲過來的元寶攬到了懷裡。
她用手指點了點元寶的眉心,笑道:「不是跟奶奶幫忙去了嗎?」
「怎麼你自己回來了?」
元寶用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親熱地蹭了蹭她的手,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脆生生地說:「我吃飽了,但是奶奶還得幫著收拾就讓我先回來。」
他說著臉上露出些許嫌棄,不滿地說:「而且我也不願意聽薛大娘嘚瑟。」
早先因薛強執意要娶玉青時的事兒,薛家在村里成了好大一個笑話。
不少人明里暗裡都在笑話他家薛強折花不成,反倒是被花枝刺了一手的疙瘩。
薛大娘性子本就逞強好勇,不願落於人後。
被人諷刺得多了,心裡就一直憋著一口氣,下定了心思要把薛強的婚事辦得風光體面,好讓人人都羨慕。
薛家夫婦拿出了大半輩子的積蓄把場子鋪得大,熱鬧得很。
她聽著村里人說的奉承話,樂得只覺得堵在心口的悶氣總算是散了,揚眉吐氣逮著誰都要大聲誇讚一遍自己對這門婚事有多滿意。
她是得意了,可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卻不那麼悅耳。
元寶雖是聽不懂言語背後更深的含義,卻也聽得懂好賴話,吃飽了就不願意多待。
他噘著嘴不肯說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可一看他的表情,玉青時就大概猜了個差不多。
她安撫似的拍了拍元寶的腦袋,不以為意地說:「不要緊的閒話,有什麼可在意的?」
「天色還早,你要出去玩兒還是在家裡跟我待著?」
提起出去玩兒元寶的眼裡立馬就亮了,濃黑的眉毛也興奮地揚了起來。
他搓著手說:「我是回來拿風箏的,王富貴他們就在外頭等著我。」
「我們要去放大風箏!」
村裡的娃娃可玩兒的東西都少得很,誰有個什麼稀罕玩意兒,就能引得大傢伙兒都跟在他的屁股後頭跑。
宣於淵給元寶做的風箏大得驚人,又畫得威風,也難怪他腳一好就著急想拿著出去炫耀。
玉青時忍笑嗯了一聲,說:「去玩兒吧。」
「記著時辰早些回來,不許瘋跑免得再扭著腳。」
「好!」
元寶抱著比自己還高了許多的大風箏沖了出去,門前等候許久的一群小娃娃的歡呼聲也隨之響起。
玉青時聞聲搖頭笑笑再度進了屋。
夜色無聲而落,玩得盡興的元寶也被歸家的秦老太揪著到了門前。
原本祖孫倆有說有笑熱切得很,可秦老太看到家門前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時,心頭不知為何突然就跳了一下。
她把元寶拉到自己身後藏好,緊張道:「誰在哪兒?」
「好好的怎麼跑到我家門前來睡著?」
她說完等了一會兒,可半晌都不見有人回答。
躺在地上的人影也毫無氣息似的,一動也不動。
秦老太見狀急了,在元寶的背上推了一把,說:「你先進去。」
元寶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遠門,腳還沒站穩,就聽到門外的秦老太驚呼道:「哎呦!」
「這是誰家的孩子?」
「怎麼倒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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