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面子的人也禁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被人追著罵,西門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可高衙內卻是沒臉沒皮。
從剛才看到潘金蓮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像是粘在了潘金蓮身上,一寸都沒有挪開過,如痴如醉。
再配上罵人的姿態,魅力值直接翻番。
「你怎麼還盯著金蓮姐姐看?再看信不信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樣,就你,還敢覬覦金蓮姐姐?」
李瓶兒注意到高衙內的目光,頓時噁心得不行,上前一步將潘金蓮擋在身後護住,罵得更厲害了。
被罵了還不知收斂,周圍百姓也紛紛義憤填膺。
武家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恩人般的存在,如今潘金蓮當街被人欺負,他們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幾名五大三粗的壯漢擼起袖子就要上前給西門慶和高衙內點教訓看看,誰知,他們往前走了兩三步,高衙內不僅不心虛,反而冷笑出聲,挺直了背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大聲呵斥:
「你們再敢動一下試試?」
「對著本大爺罵罵咧咧,本大爺不跟你們計較,但是你們要是敢動本大爺一根頭髮——小心老子讓你們全家人都跟著陪葬!」
面對把自己和西門慶團團包圍起來的眾人,高衙內絲毫不怕。
他長這麼大,還沒挨過打。
在京城都沒人敢欺負他,一群小小的陽穀縣村民敢在他頭上拉屎拉尿?
不可能的事!
「高兄弟,要不今天咱們還是先走吧,鬧得太難看了也不好。」
西門慶扯了下高衙內的袖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勸阻。
陽穀縣是個民風淳樸的地方,說好聽點是熱心周到,說難聽點就是腦子一根筋,被那些所謂的道義禮儀給洗腦了,軸得很。
他們可不管你是誰,只要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認錯。
更何況他和高衙內今天調戲的還是武家的女人。
這群人對武家的尊敬程度,已經快魔怔了。
知道的,武值是個賣燒餅的矮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武值是什麼邪教頭目,把一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心甘情願為他賣命,還忠誠得不得了。
「你小子咋這麼窩囊?」
嫌棄地看了西門慶一眼,高衙內此時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甩開西門慶的手,越發氣勢洶洶。
「老子今天話就撂這兒了,潘金蓮和她旁邊的小美人今天必須是我的,誰來也不好使,你們誰敢有意見?」
不就是一個女人?
在京城就出於種種原因沒能得手,還被高俅責備說敗壞家族名聲,現在到了鄉下,天高皇帝遠的,自然是他想怎樣就怎樣。
說完,高衙內還覺得不夠,繼而又轉向潘金蓮和李瓶兒,指著她們兩人的鼻子,冷嘲熱諷:「還有你們兩個,裝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給誰看?」
「天下的女人都一個樣——不管脾氣再怎麼難以馴服,只要錢到位,還不是會乖乖搖著尾巴爭先恐後到床上討好本大爺?」
潘金蓮眼神陰沉沉地盯著他。
本來以為西門慶就已經夠噁心了,沒想到這兒有一個比他還噁心的。
之前武值染了風寒病得快要死了,家裡的錢和糧食也都見了底,她也只是跪在西門慶門前低聲下氣哀求,從未想過用身體去換些什麼。
更別提現在武家江河日上,壓根不缺錢花。
高衙內這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瞬間讓周圍百姓的怒火更加旺盛。
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要臉的腌臢小人?
就在眾人逼近,準備將兩人壓在地上毆打一番的時候,帶著一隊人馬進行日常巡邏工作的魯智深恰好路過。
看見民眾們聚集於此,他皺著眉頭上前,粗聲粗氣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都堆在這裡做什麼,阻礙交通,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說著魯智深便撥開人群往裡走,這才看見被圍在裡頭的潘金蓮等人,愣了一下:「嫂子,瓶兒姐,你們怎麼在這?」
群眾一看魯智深來了,眼前皆是一亮,隨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斜睨著西門慶和高衙內兩人,心中暢快。
如果剛才他們識趣些,早點夾著尾巴走人,下場還不至於這麼慘。
如今魯智深來了,怕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把西門慶和高衙內兩人雙台所作所為說了一遍,魯智深瞬間聽得火冒三丈,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們兩個崽種,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西門慶原本還想偷偷摸摸趁亂逃走,直接被魯智深這一身河東獅吼嚇得原地抖了三抖,險些平地摔跤。
一旁,高衙內也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上下打量了番面前皮膚黝黑、長相粗糙的男人,高衙內嗤笑:
「喲,一個光頭和尚,脾氣還不小呢?」
「本大爺勸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們這群出家人戒色戒財,我可不戒,滾滾滾,一邊去,不要耽誤本大爺享受人生……呃啊!」
話還沒說完,魯智深一拳頭扎紮實實打在了高衙內的臉上。
下一秒,口水混著血和被打掉的牙齒在半空中畫出一條弧線。
高衙內痛呼一聲,整個人都順著力道直接飛了出去,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痛得直翻白眼,渾身抽搐。
「娘的……」
意識模糊地咒罵了句,他下意識抬手摸了下被打的那側臉。
誰知手指剛觸碰到皮膚,便又傳來鑽心的疼痛,痛得人直倒吸冷氣。
「臭和尚下手還挺重……誒,我牙呢,我的牙呢?」
罵到一半,高衙內猛然意識到自己說話漏風,舌頭在口腔內一探,餘光又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色顆粒,心都涼了半截。
這一幕可把西門慶嚇得不輕。
陽穀縣是他老家,他把高衙內帶過來,第一天牙就沒了,這要是被高俅問責,他下半輩子都別想在京城混!
「高兄弟,你沒事吧?快起來,快起來。」
西門慶臉色煞白,趕緊上前將高衙內從地上扶起,又是幫忙擦臉上的血、又是幫忙拍屁股上的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