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何子妗用不咸不淡的態度打了個招呼。在小姨家生活了10年，結婚以後搬走才2年，離婚的事，怎麼說也得知會一聲吧。
反正顧家給的錢也夠自己買一套小房子，不需要再回來住。
只是有些自己小時候的東西要拜託小姨暫時留著。
小姨家是典型的公務員家庭，小姨夫是某國企單位的二把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每天也都很忙，挺低調也很少回家吃飯。小姨也是借勢在那個單位工作，混個科長，反而挺愛耀武揚威。
何子妗爸爸在她7歲的時候去世了，跟著媽媽生活了幾年。
媽媽再婚，把她放在小姨家寄養，家裡的一點積蓄都給了小姨，作為她的生活和滑冰開銷。
從小的寄人籬下，性格本來就很敏感的何子妗受了不少委屈。
只是成年了慢慢調節，才知道怎樣跟他們相處不受傷。
小姨好歹也是好心收留了她，給了她一個屋檐。
「何子妗，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自從嫁入顧家，表哥和小姨的態度改觀了太多。
以前說話總是不需要考慮她的感受，高興就慢點說，不高興就急躁的說。
地位決定一切，現在的他們也不敢，只是很有禮貌的說。
「嗯，回來有些事跟小姨說一下。」
何子妗也不想跟這個表哥多廢話，小時候他對她總是兇巴巴的，但凡何子妗有一點不高興表露出來，還更會變本加厲。
多少次吼完她，何子妗都會默默回房間蹲在地上捂著嘴悄悄的哭。
「哦，你現在開什麼車？」
表哥一臉探究。
何子妗稍微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
「顧家的車，司機在家都可以坐。」
她自己不開車，顧承安沒有給她買車，她也不會厚臉皮到去要。
家裡的車多的很，只要有司機在，她都可以蹭車，如果司機都不在，就自己去叫車，每次都要描述好一段怎麼找到大門。
「顧家的車，那肯定都是豪車。」
氣氛陷入冰冷，沒別的話題可聊了，小姨在廚房做飯，表哥關心的顯然就是車。
她也不想解釋這個話題，顧家有多少車，她都沒算過。
公公有專屬座駕，婆婆也有，三個少爺自己喜歡的，平常出席場合的，低調行事的，太多了。
只是他們從不把這些當做資產，只是出行工具。
「子妗，去洗手吃飯了。」小姨端了最後兩盤菜出來，一邊摘圍裙一邊吩咐。
今天的菜還是往常做的那些，大部分是表哥愛吃的，有幾個新的。
可能是揣測何子妗愛吃的吧，畢竟從來沒有問過，問就是都喜歡。
「小姨，我回來是有件事要跟你說。」
何子妗停下來，觀察小姨的反應，她是一臉期待的笑容，表哥事不關己的吃著飯。
「我可能要跟顧承安離婚了。」
話出口，笑容也僵掉了。
「呃，就是之前說是結兩年看看，現在異地分居，他經常在美國那邊，所以就」
「子妗啊，你可要想好了，這樣的人家，你以後還有可能找的到嗎？」
「就憑你學那個心理學的專業，還有業餘的花樣滑冰，找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都難。」
何子妗看著小姨說話的臉，感覺面具在一點點掉下來。不裝了，攤牌了，我還是那個勢利的我。
「小姨，我知道，不過確實過不下去的話，也沒有辦法，顧家會給我一點補償，夠我自己生活的了，我也沒有太高的物質要求。」
表哥聽完，事不關己的表情微妙的轉化為嘲諷。
心想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給你機會嫁入豪門也沒有好好把握，以後還不是普通人一個。
「小姨，麻煩你把我小時候的東西再保留一段時間，過一陣我搬家了就回來拿，千萬別扔掉，我一定會回來取的。」
今天回來就是交代這一件事，說完了，又喝了兩口湯，再待幾分鐘就可以起身告辭。
小姨跟表哥自然也不會挽留。
顧承安的電話突然打過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你在哪？」
「小姨家。」
「我去接你，待會去打高爾夫。」
「好。」
應該是什麼故交家庭聚會，都是要帶老婆的。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小姨的表情又柔和了起來，反正沒到真離，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她這樣的人，最懂得留後路。
知道顧承安來接，小姨拉著表哥下樓送何子妗。
顧承安的賓利緩緩從大門開進來，與這個有點舊的家屬樓畫風非常不匹配。
「我去~」表哥忍不住小聲感嘆一句。
「小姨再見，表哥再見。」
禮貌告別，何子妗上了車。一路無話，頭飄向窗外。
顧承安覺得今天的無話跟平時的無話不太一樣，有種其實還是想說點啥的感覺。
「小姨他們還是老樣子？聊的挺開心麼？」
「表哥問我..」
何子妗目光空洞的看著車窗外，果然，顧承安還是挺了解她。
「現在開什麼車。」
顧承安沒想到這個答案，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從來沒跟自己要過什麼奢侈品禮物，車，房。難道是...
「我覺得，真正的親人，應該問問我過的怎麼樣，而不是開什麼車吧。」
何子妗面無表情幽幽的說了一句。
顧承安默默的把想掏手機的手放了回去，看來不是買車的事。
高爾夫球場還是挺遠的，畢竟在寸土寸金的賓城，想蓋一個這麼大的私家球場不那麼容易。
公公，大哥，三弟，都已經開始打了，旁邊還有幾個總是聚會的叔叔和他們的公子。
何子妗換上職業假笑，熟練的開門下車。
這個假笑是在小姨家生活多年練出來的。
鄰居見面，小姨和表哥，一開始溝通會經常傷到她的自尊心。她也哭過很多次，後來就慢慢和解了。
他們說的也沒錯，給了你一口飯，你還能有什麼情緒？
人家就算說話沖點，你怎麼還敢記恨？再多就是不知道感恩了。
為了節省後面一大堆的教育的時間，何子妗對著鏡子練出了職業假笑。
兩個嘴角同時上揚到一定高度，眼睛睜大一點，顴骨抬高一點，外加點頭，您說的真對！
快步走向公公，跟所有長輩打招呼，然後乖順的站在後面，在每一次揮桿後鼓掌。
就是這個流程，爛熟於心。
「哎，後面那個大個的，你過來。」
顧三的話總是破壞老錢氛圍的，他是真正的紈絝子弟敗家子，除了花錢沒有任何其他的能力。
「是，三公子。」球童趕忙跑過來。
「跟我賭一場。」
「你要是能一桿打進12號洞，我給你50萬，怎麼樣。」
球童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你要是直接一桿進洞，我那台邁凱倫就給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段離譜的對話吸引過去了，太誇張了，在這種場合，做這樣上不了台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