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到了陳家村已是巳時,陳老太太之前就聽陳大河說今天他們回來,老早就在村口等著了。一看到陳三寶趕著個驢車過來,趕緊迎了過去。看到金柱和狗蛋頓時激動的不行,兩個孫子抱在懷裡是親了又親。
這兩天金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受歡迎程度,昨天他娘看到他就是又抱又是掉眼淚的。今天到了奶奶這還親上了,他都十歲了,實在不適合被親親了好麼。他又不是狗蛋那個沒出息的,每天和三嬸膩膩歪歪的,奶奶抱著他,他也回抱奶奶,哼,馬屁精。
也沒管陳老太太是否稀罕夠了,金柱是一下車就跑的沒影了,陳三寶猜測他應該是找他的猛虎四將中其他三將了。
陳大富得知兒子領著孫子回來也從工地回來了,一段時間沒看到,還覺得兒子挺順眼的,甚至問了問陳三寶的課業。但得知那頭驢子是要送給燕子作為成親禮物後,陳大富當即拍桌子大罵起來。直說陳三寶是個逆子,這胳膊肘都拐沒邊了,心眼子都缺成傻子了。甚至說陳三寶要是敢把這麼貴的牲口送給燕子,以後就別認他這個爹云云。
陳三寶想知道為啥他和他爹的友好關係從來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往往不到一刻鐘兩個人就會破功,重新爆發新一輪的衝突,而且每次都是陳老太太出來打圓場才行!
「行了,老頭子你還沒完了是不?兒子孫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不能消停一會,你不願意看你就去工地看著去,誰願意看你那老臉似的。成天罵罵咧咧的,孩子們能稀罕你才怪。「
」三寶啊,你別聽你爹的,你爹就是個小心眼子。你和老二都不在家,整個作坊都靠著人家燕子呢。得了人家好的時候不說,給人家東西了又這不行那不行的了。要我說啊,別說這頭驢,就是把咱家牛給人家牽過去我都沒意見。」
呦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娘啥時候這麼大方了?這還是他娘?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啥?
陳老太太看出了陳三寶眼睛裡的疑惑,當即暴怒,「你個死孩子,你啥眼神看你娘呢?你娘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啊?就那麼是非不分?就那麼摳?你個死孩子,我算是白養你了,你以為我和你爹似的?瞧不起誰呢?」
「我怎麼滴?什麼叫跟我似的?老婆子你什麼意思?要是沒有我嚴格把關,你們這手縫子大的不得把家都給人家啊?還怪上我了!這一個個的,回來幹啥?回來專門氣我的?明天趕緊給我滾蛋。」
爹,我從進家門開始說的話連十句都沒有,就要被攆?那是我娘說的你,你攆我幹啥?
陳大富看到兒子就煩,摔摔打打的就往外走去,走到牛棚看到那驢正在吃草,氣的把草全都推到了大黃嘴邊,一口都沒給那驢留。
爹,你這樣的行為不幼稚麼?你沒看那驢伸著脖子又過去吃了麼?
「娘,到底咋的了?我這段時間沒回來,你們有啥事怎麼沒讓大河捎個口信呢?」絕對是有啥事發生了,不然他娘不能突然對燕子那麼大方。那可是能下地能幹活的驢,可不是尋常玩意兒呢。
「還不是那個陳曦,你都別提了,怕打擾你念書,你爹都沒敢告訴你。我跟你說,當初讓他進作坊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就他那少爺性格哪是給人家幹活的啊。」
原來陳曦自來他家作坊就不情不願的,他來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爹竟然要讓他去陳三寶家作坊幹活,這事都定下來了他才知道。雖然他也很羨慕李長亮每個月都有穩定的收入,但他可是讀過書的人,怎麼能和這幫人一起做這種粗重的糙活?
因此陳曦自從進了作坊不是挑剔這個活不行,就是挑剔那個活不好。燕子看在族長的面子上連著給他換了好幾個崗,陳曦還是不滿意。最後竟然提出還是坐在屋裡削土豆皮的活輕巧,他要干那個。燕子沒同意,說那是女工乾的活,你是男工就只能幹男工的活,畢竟男工比女工多五文錢呢。
這句陳述事實的話不知道哪裡惹得陳曦很是不樂意,認為燕子瞧不起他,直嚷嚷著燕子狗眼看人低。自己也就是個僱工,還敢管著他,直說自己是族長的兒子,以後會是下一個族長,等他上台了第一個就要收拾燕子云雲。燕子氣的敢怒不敢言,覺得爭吵沒用,乾脆躲出去等著陳曦冷靜下來再說,想著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道這陳曦不知道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腦迴路和一般人不一樣。看到燕子走了也認為是看不起他,追了上去掰過燕子的肩膀,衝著燕子的臉就招呼了兩拳頭,直打的燕子眼冒金星,嘴角當時就腫了起來。
眾人一看這陳曦竟然把大管事給揍了,趕緊上前拉架,還有人跑了出去趕緊把族長找了過來。燕子當時拳頭握的緊緊的,死死壓抑著憤怒才沒有揮拳打回去。陳曦這人吧,性格也不知道怎麼就歪成這樣,一看燕子狠狠瞪著他,反而孬了。嚇得看到他爹就一頓告狀,說燕子瞧不起他,還要打他,他氣不過才打他云云。
族長豈能不知道自家兒子啥樣,趕緊給陳曦訓斥了一頓。又給燕子賠禮道歉,燕子想著自己畢竟是這個作坊的管事,做什麼怎麼做都代表了陳大富和三寶哥。愣生生的把憤怒憋了回去,直說是自己的錯,讓晨曦哥沒有挑到自己滿意的崗位。
這麼一鬧,陳明啟也沒臉再讓自己那個廢物兒子繼續在作坊里幹活了,當下一再道歉後就把陳曦領走了。據說陳曦走的時候仗著自己族長爹來了,還叫囂著要和燕子再較量較量呢。
陳老太太最後感慨道,「族長也是的,明知道自家兒子什麼樣,還往咱家作坊里塞,人家燕子馬上就要成親了,那臉上的青紫還沒下去呢。」
其實陳老太太和陳三寶們都不知道,當天陳曦回家後氣憤難消,也忘了當時簽過協議的事了,對著他爹他娘就把作坊里的製作流程給說了出來,直言要自己也買點工具,他們家也開一個粉條作坊,自己家掙大錢何必上陳大富家受那鳥氣。
他這說完倒是解氣了,給陳明啟嚇得當時就給他兩個大耳摑子。直罵他是個逆子,生來就是為了討債的,他自己嘴快說出來了,到時候配方真的泄露出去了,他們一家都得跟著倒霉。
陳明啟的婆娘本來聽到了配方還興奮的不行,一聽陳明啟解釋也蔫了下來。原來不僅僅要面臨經濟賠償,還要坐牢啊。這是啥保密協議啊,簡直就是強盜協議。
陳曦被他爹兩個耳刮子給打的也清醒了過來,直呼再也不敢說了,以後這個配方都爛在肚子裡云云。
陳三寶得知兄弟為了他們家作坊忍辱負重,頓時深感內疚,決定現在就把驢牽過去,犒勞犒勞燕子。
因為作坊和他們家新房地基挨著,陳三寶先是在新房那轉了一圈,確實如陳大河所說, 人聲鼎沸的。每個地基都至少十多個青壯在幹活,這些人看到陳三寶牽個驢站在那紛紛和他打招呼。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以前陳大富家都窮成啥樣了,這才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又是辦作坊又是開鋪子的。這經濟實力,一下子起三個房子,還雇了這麼多人,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而且據說他家三寶都這麼大年齡了,還和兒子侄子一起去上學了,還打算參加一個月後的童生試,他們家怎麼就突然富起來了?現在的錢這麼好賺了?書這麼好讀了?
陳三寶打了一圈招呼就回了作坊,燕子一看陳三寶來了趕緊迎了過來。陳三寶注意到儘管過去了好寫天,但燕子嘴角的紅腫還沒完全消下去,整個臉看起來青一塊紫一塊的好不可憐,可見當時那個陳曦使了多大的力氣。
這給陳三寶氣的,恨不得現在就上族長家把陳曦那個王八犢子揍一頓。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辦法,上次打完那個「大仙」他都爽了好多天,現在手又這麼癢可怎麼辦。
「燕子,真是委屈你了,你當時就該揍回去,慣著他臭毛病。」
「畢竟是族長的兒子,能讓就讓吧,這是我沒打他,族長是這麼個態度。我要是真的動手打回去,族長還不知道怎麼地呢,陳曦那性格不還是他自己給慣的。」
「先別說陳曦了,燕子你個傻子,明天馬上就成親了,今天你還在這幹啥啊?你是不是傻?還非得我回來給你放假你才走啊?」
「也沒啥事,家裡的酒席爺爺老早就預備好了,你家我大娘也跟著忙活了好久呢。還有袁大娘他們都幫著爺爺張羅呢,我明天早晨出個人就行了。」
「那哪能行,現在趕緊回去,我正好也有一陣沒看到二爺爺了,跟著你一起回去看看。」
燕子總覺得自己能當上這個管事都是三寶哥一力擔保的,要是自己做的不好也是給三寶哥丟臉。所以哪怕第二天就要成親了,自己也不敢離開,做到堅守最後一班崗。
現在三寶哥親自過來說可以走了,燕子趕緊回去把作坊幹活的衣服脫了下來,和陳三寶一起回了自家。
燕子自從和陳三寶製作葡萄酒掙了點小錢,他爺爺就一直張羅著趕緊給他定門親事。現在好不容易盼啊盼的燕子答應了成親,燕子爺爺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這件事上。從定親到成親,前前後後不到四個月的時間,燕子爺爺每天早晨起來就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就等著燕子趕緊成親好抱重孫子呢。
本來燕子爺爺還打算重新起個房子呢,讓燕子給制止了。親事定的急,天寒地凍的起什麼房子,要起房子也得春暖花開了,地軟乎點再起啊。
到了燕子家,果然很多周圍的嬸嬸大娘都在幫著忙活,連蘭花和小趙氏也領著幾個孩子在幫忙。只見燕子家土坯房的窗戶上已經貼滿了紅色的喜字,院子裡擺滿了桌椅,廊檐下的大盆里鍋碗瓢盆堆了一堆。後院已經架起了兩口大鍋,旁邊的案板上擺滿了明天酒席需要的肉和其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