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農曆新年

  接下來陳三寶沒有再折騰任何花樣,老老實實早出晚歸的在作坊里跟著幹活。由於這兩天家裡除了大嫂李氏在家休養,其他人紛紛上陣,作坊產量節節攀升。預估能有一千多斤的情況下,陳三寶在臘月二十七這天宣布,陳記粉條作坊明天開始放年假,年後初八再開工。

  當天晚上陳三寶把陳大河那天送的雞拿出來一隻,又拎了一大條臘肉,送去了族長家裡。

  趁著過年前,陳三寶和陳二寶又跑了一次縣城,把這幾天做好的粉條全送了過去。謝掌柜看到這次送來的數量,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陳三寶上次送的貨還壓著呢,正好兩批加一起可以一起發往京城了。

  拿著手裡熱乎乎的十八兩銀子,陳三寶樂得見牙不見眼,總算是剩點回頭錢了,兜里有錢好過年啊。兄弟二人回程的時候,在鎮裡豬肉鋪買了十多斤的豬肉,在市場又買了很多干調、曬得乾菜以及一條大魚。仗著兜里有錢,陳三寶一咬牙又買了組煙花,準備除夕晚上放一放。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勞累了一年了,哪怕是再窮,家家戶戶都願意拿出點銀子置辦點年貨,更何況他們家今年手裡還有不少盈餘,稍微嘚瑟一下應該可以被原諒吧。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陳大富家早早地忙碌了起來,和以往不同,今年他們家院門口掛起了兩個大紅燈籠,不僅大門上有對聯,連牛棚都貼上了福字。為了犒勞辛苦了半年的大黃,陳三寶把之前在鎮裡買的好草料都搬了出來,讓大黃今天吃了個夠。忙完了家裡一家人又去了作坊,把作坊的大門也掛上了燈籠貼上了對聯,整個過程金柱和狗蛋興奮的滿地轉圈圈。

  過年這天其實還是女人的專場,只見陳老太太領著小趙氏、苗蘭花和大丫二丫在廚房裡一頓忙活。陳三寶也沒閒著,把之前買的那副下水都處理了,做了一大鍋滷煮。

  陳大富把之前買的茶葉也拿了出來,家裡剩下的半罈子葡萄酒也被搬了出來,大丫應陳三寶的要求,把瓜子花生蠶豆糖果糕點等都裝好了盤,放在了桌子上,以方便誰想吃就去拿。這可把金柱和狗蛋樂壞了,一會偷吃一塊糖,最後還是陳老太太發現了,趕緊把糖又收了起來。

  到了申時,陳大富領著全家所有男丁穿著上次買的新衣服去了祠堂,除夕是陳氏族人祭祀祖先的重要日子。陳大富做主把家裡上次買的那個豬頭給拿走了,遭到了陳老太太的一頓反對,陳大富根本沒搭理她的絮叨,拿起來就出了門。

  陳三寶其實也有點心疼啊,這個豬頭他花了好幾百文買的呢,本打算今晚自家人添個菜的。現在他爹拿去祭祖,到時候祖宗們吃完可就是族裡平分了,到他們家還能剩多少?但為了他爹的面子,陳三寶決定忍了。

  到了祠堂,只見族長和幾位族老已經把牌位和供器擦洗乾淨。陳大富到了之後,把自家的豬頭擺在了旁邊的空位上。只見供桌上也就一些點紅點的饅頭、豆腐、好一些的就是一塊肉,正中間的是一隻大肥雞,估計是族長擺上去的。

  族長等人一看陳大富竟然拿了一整個豬頭,趕忙把中間的地方讓了出來,其他陳氏族人看到豬頭也紛紛誇獎他們家敬祖愛宗,老祖宗一定會知道云云。聽著族人的誇獎,陳大富那老腰挺的直直的,下巴都不自覺抬高了。陳三寶估計他爹這個時候內心應該是美冒泡了吧,行啊,為了這個老頭子的虛榮心,豬頭沒了就沒了吧。

  陳三寶第一次參加這種祭祀禮儀,只見族長陳明啟先是和各位族老們給祖宗牌位上了香,然後族老們退後,陳明啟讀了一長段的祝文後又把祝文放進了火盆里給燒了。陳三寶這才想明白為啥族長能當上族長,要是沒讀過書估計連祝文都不會讀,那怎麼進行祭祀?前面所有流程走完後,便是陳氏所有男丁們輪番上前叩拜。

  由於陳大富這次上供了一整個豬頭,以至於以前站位居中的他竟然一躍排到了中上,是所有同齡人里的第一名,陳二貴看到這氣的鼻孔直喘粗氣。

  陳三寶兄弟三人由於年齡原因也分開站排,他正好和燕子前後,排隊的時候燕子告訴他女方家已經同意春天成親了,只等過完年找人給看看日子就能定下來了。

  祭祖回來的路上,陳大富穿著那身綢緞衣服,故意減速慢行,逢人就嘮兩句。聽了一路奉承話後才薰陶陶的回了家,陳三寶覺得他爹還沒開始喝酒呢好像就醉了。

  今年的年夜飯是前所未有的豐盛,以前家裡整個一個正月才三四斤肉撐死,今年陳三寶前前後後買了不下二十斤,另外還有一大鍋滷煮,再加上前幾天陳大河送的那隻雞和他前天買的那條魚。陳老太太也覺得日子過的好了,大過年的也不願意摳摳搜搜的,讓女人們搗鼓了整整十二道菜。

  到了亥時,面對著一大桌子的菜,看著下面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四個孫輩,陳大富滿臉紅光,竟然舉起酒杯說了兩句,「今天過年,爹這心情是真好啊,整個祭桌就咱們家的祭品最好,誰不說一聲好?回來的路上誰不羨慕你們爹我?沒想到我陳大富活了一輩子了還能有今天啊。老婆子,你這一桌子菜也做的好,你也喝點,今年除了老大家的,大丫二丫金柱狗蛋,咱們一家人都喝點,都倒上,滿上……」

  陳老太太一看自家男人的高興勁,也不樂意破壞氣氛,讓小趙氏去廚房又拿了幾個碗,給女人和孩子們也一人倒了一點。陳大富看著每人碗裡都有了酒,端起碗來,「希望祖宗保佑,明年風調雨順,地里的莊稼多多打糧,作坊多多出粉條,鎮裡的鋪子多多掙錢,金柱和狗蛋學業有成,老大家的生個大胖小子,咱們都越來越好,喝!」

  「喝……」只聽一聲碰杯之後,男人們一飲而盡,女人們抿了一口就放了下來。只有金柱這個傻蛋,第一次喝酒,還以為是糖水那麼好喝呢,一口進去,辣的涕泣橫流,又引起了家裡其他人一陣哄堂大笑。

  席間,陳三寶從兜里掏出來十兩銀子,給了他大哥二哥各二兩,給了他爹娘六兩,四個孩子分別一人三百文壓歲錢。

  看到陳三寶竟然直接給銀子,小趙氏激動的手都哆嗦了。二兩啊, 他們兩口子辛辛苦苦了這麼多年,啥時候見過這麼多錢啊,加上金柱的三百文,一共是兩千三百文啊,這麼多錢她可咋花啊?

  沒管他二嫂怎麼激動,飯後陳三寶帶著金柱和狗蛋在院子裡把鞭炮和禮花給放了,陳家村窮的人家過年吃點肉都摳摳搜搜的,鞭炮那只能聽別人家的響,更別提禮花了。整個陳家村這些年來也沒見誰家放過禮花啊。

  看到上空綻放的絢爛煙花,大半的村民都走出了門口,口中紛紛讚嘆,看到落下繽紛的花雨,只引得眾人抽氣連連,很多人目不暇接,看的眼花繚亂。

  這一年除夕夜的煙花哪怕很多年後都是陳氏族人久久不能忘懷的談資。

  大年初一,整個陳家村的人都在各種拜年,因為今年他家辦了作坊,所有作坊里的僱工都過來拜了年,直到下午家裡才閒了下來。

  大年初二,小趙氏和陳李氏都穿戴一新領著孩子男人回了娘家。本來陳三寶也早早起了床,把新棉衣掏了出來準備和苗蘭花一起回娘家的。結果左等右等,苗蘭花也沒張嘴,陳三寶一看日頭已高高掛起,實在沒忍住提醒了一下。不想苗蘭花竟然說今天她自己回去,就不帶狗蛋和他了。

  「怎麼了媳婦兒?今天是大年初二,咱們不一起回岳父家麼?」陳三寶也很納悶啊,來了這麼久了,他好像從來沒聽苗蘭花說過自己娘家,也沒見她回去過一次。

  本來以為趁著這次機會看看自己岳家,哪想到自己並不被邀請。苗蘭花走之前甚至把前兩天穿的新衣都脫了下來,穿上了平時穿的舊棉襖,和陳老太太要了一塊臘肉,就自己出了門。

  陳三寶真的沒搞清楚他媳婦兒的這波操作,陳老太太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對他說。「算你媳婦兒有心了,還知道穿破衣服去,也不帶你和狗蛋,要不你指不定都得裸著回來。」

  嗯?什麼意思?

  「以後你能不去就別去,你媳婦兒娘家就是一狼窩,跟那狗皮膏藥似的,沾上就甩不掉。當年你要像現在這麼能,咱家要是像現在這樣有錢,我能娶他家閨女啊,那就是個破落戶,誰碰誰倒霉的。尤其是你大舅哥,可千萬別讓他知道你有錢了,要不有你受的。」

  啊?不會吧,看他媳婦兒那木訥樣完全看不出來她娘家會是這樣的人家啊,怪不得蘭花連身好衣服都不敢穿就回去呢。

  果然不到酉時蘭花就回來了,一問連午飯都沒吃,幸好廚房裡中午還剩了不少,苗蘭花自己熱了一下蹲在廚房吃了。

  這啥情況?大年初二回了趟娘家竟然連飯都沒混上?媳婦兒,你這待遇有點慘啊,看樣子以後看到他大舅哥真得繞遠點走了。

  吃吃喝喝中,年就算是過完了,這幾天陳三寶可算是停下了忙碌的腳步,在家不是躺著就是歪著,沒事吃點東西嘮會嗑,要不就是逗逗狗蛋和金柱,最遠去過的地方就是燕子家。

  年過去了,人不能總沉浸在節日的快樂中。陳三寶在初七這天把作坊一共二十二個僱工招到了自家,開了一個新年開工前的職工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