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注視下,陳三寶牽著牛車一步步走近祠堂,陳二寶趕忙過來把大黃接了過去。
陳三寶在人群里看到了他爹娘和大哥二哥,還有他媳婦兒苗蘭花,她懷裡摟著狗蛋正神色擔憂的看著他。他還看到了他二嬸,正幸災樂禍的咧著嘴笑。還有幾個不太熟悉的婦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陳三寶慢慢的走過去,看著她們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只覺得無比噁心!
真可笑啊!昨天她們任憑花嬸子污衊大丫的時候無動於衷!今天花嬸子因為他撞了牆,這些人又全都來充當了正義的使者!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懲罰他?想要把他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以滿足她們扭曲的仇富不平心理?
「跪下。」族長陳明啟威嚴的喝聲突然響起。
陳三寶應聲而跪,整個祠堂前雖然站滿了人,卻很安靜,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大聲喧譁。 ✶
「陳三寶,你不顧宗親之情,昨晚只因一點小事就去陳寶林家打砸泄憤!又逼的花氏撞牆,你可承認?」
「我承認我去了他家打砸!但不是為了泄憤!是為了給大丫找回公道!」
「我不承認是我逼的她撞牆!是她自己心理脆弱,聽到寶林叔要休了她受不了才要尋短見的!」
「陳三寶,今天當著列祖列宗的面,你還敢嘴硬?」一個族老站出來對著陳三寶橫眉冷對。
「你們可以指責我的方式方法不對,但不能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誰做錯了事都該付出代價!花嬸子她只因為嫉妒就惡意中傷我家大丫,為什麼你們不討伐她不去指責她?而我去鬧事了你們又都紛紛指責我?只因為她自己撞了牆?那我現在就去撞牆你們是不是都是罪人?你們是不是都要跪在祠堂門口集體謝罪?」
「孽障!還敢狡辯!」陳明啟哪知道陳三寶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說理!
他也不是很想整今天這齣,奈何昨晚五叔也就是陳寶林他爹找族裡的幾個族老一頓哭訴,說陳三寶怎麼怎麼樣,要逼死他們一家云云。
那幾個族老和他年齡相當,都是一起長大的,從情感上就偏向了陳寶林和花氏。於是不由分說的今天一起來找他,要求他今天一定要開祠堂嚴懲陳三寶這個罪魁禍首。
本來他就打算做做樣子,讓陳三寶趕緊的認個錯,他再差不多小懲大誡一番就完事了,這一頁就算掀過去了。
說到底陳三寶固然有錯,但是花氏也是無理在先,不過他雖然是族長,但很多時候也受到了這些老古板的掣肘。
「三寶,你快閉嘴!」陳大富看到這個逆子居然眾目睽睽之下還在爭個長短,趕緊出聲阻止。
「我為什麼要閉嘴!我沒有做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強詞奪理?」一個臉熟的族老站了出來,一臉的大義凜然。
這個族老好像叫陳長海吧,前幾天他們家粉條作坊開工的時候這人還來他家吃過飯,結果轉過身來就指責他強詞奪理?真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
這樣的宗族,這樣的族老,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他為什麼要受這樣的束縛?他是有多麼的幼稚才想起帶著大家一起掙錢,一起發財!
「寶林家的雞不是你打死的?你不去花氏能無緣無故的撞牆?這些難道不是你的錯?你還不承認?」
我承認個屁,我承認你奶奶個腿!我承認你個XX!
他娘的,我陳三寶本來就是想慢慢的做點生意掙點錢,改善改善家裡的生活,為什麼一個個的都跟他過不去?為什麼一個個像跳蚤一樣在他面前蹦來蹦去!
今天這個說他不對,明天那個說他錯了!他到底怎麼大逆不道人神共憤了?
他確實是錯了,錯在太衝動!明明上次的教訓已經那麼深刻,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小混混!總想要靠蠻力解決問題?
那麼多種方法不用!怎麼就知道用如此愚笨的方法?既然花氏可以用語言殺死一個人!那他也可以啊!他可以說花氏不守婦道和人私通,壞了她的名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要是那樣又怎麼會讓這幫所謂的族老居高臨下的指著他罵?
「我陳三寶雖然不是個什麼英雄豪傑!但也絕對不會承認你們強加給我的罪!」
「你,你個逆徒!你這麼說對得起陳家的列祖列宗麼?」這個族老沒想到陳三寶竟然如此冥頑不靈,氣的鬍子亂顫。
我陳三寶以前是個混混,卻不是無賴!他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他已經承認了!難道只因為花氏撞牆他就要以死謝罪?
笑話!天大的笑話!
這個狗日的古代社會!宗親宗親,總是用親族這條無形的線把他死死的纏住!總是要用族權這座山把他死死按住!
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為他不夠強大!因為他太弱小!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想來踩他一腳!哪怕他開了個作坊又怎麼樣?哪怕他和皇商謝氏認識又怎麼樣?只要他姓陳,只要他在陳家村,他們就有權利處置他!
如果他強大了,哪個族老還敢在他面前用手指指著他的鼻子,把那噁心人的口水噴在他的臉上?
如果他足夠強大了,花氏哪怕嫉妒了,她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肆無忌憚的抹黑自家人?
如果他強大了,到時候宗族將再不會是他的束縛,而是他的依附!
「我怎麼就對不起陳家的列祖列宗了?我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如果你們真的覺得我丟了你們的臉,你們把我除族我也二話不說!」
「只是哪一天我真的功成名就了!你們也別再回來求我就好!」
他一個穿越者已經努力的融入這個社會了,可是他們還要怎麼樣?除了族更好,除了族海闊天空任他飛,哪裡還不能闖出一片天地?他真是受夠了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三寶!閉嘴!」陳大富看兒子越說越不像話,急得忍不住出聲阻止!
「爹,兒子不孝,如果族裡都覺得我大逆不道,那我就真的不孝不悌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擔了這惡名!」
「族長,各位族老,小兒三寶昨天闖禍也是事出有因!花氏詆毀大丫的話你們也都知道!我們家大丫昨天聽完在家就要撞牆!是我們強攔下來的!」
陳大富真的要被這個逆子給氣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除族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麼?只有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的人才會被除族!一旦別人知道你是除族的人,別人都會瞧不起你,你出門都抬不起頭啊!
這個逆子怎麼就能那麼輕易的說出來除族的話呢!
」他既然犯了錯誤就應該接受族裡的族規懲罰!」
「我說了,我犯的錯誤我承認,我沒犯的錯誤為什麼要強按在我頭上?」
陳三寶梗著脖子拒不認錯,陳長海從成為族老以來從來沒有這麼被下過面子,頓時氣的要拿族規處置他。
陳明啟在旁邊急的直瞪眼,這個三寶,你跟個老頭子較什麼勁啊,他都快土埋脖子了,爭這一時之氣幹什麼啊!
「長海叔,雖然陳三寶確實犯了錯誤,但是也是事出有因,你看咱們這麼處置是否有失公允啊。正如剛才陳大富說的,他家大丫無故被詆毀也差點撞牆。」
其餘的幾個族老都沒出聲,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主要是陳三寶竟然公然去人家打砸了一頓,這在他們村里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哪怕事出有因也可以找他們進行調解啊,怎麼可以私下動武?
而且恰恰好花氏就撞了牆,雖然按照陳三寶的說法是受不了陳寶林要休了她,但是陳三寶確實有不可逃脫的責任。
他們其實主要也就是想嚇唬嚇唬他,讓他不要這麼蠻橫囂張,畢竟是一個宗族的,哪怕撕破了臉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不能這麼明晃晃的動粗啊,表面的和諧是一定要的!
哪裡知道這個陳三寶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自請出宗,這個傻孩子!做生意的時候頭腦倒是挺靈活,到了這裡怎麼就這麼倔呢?
眼看著陳長海邁著顫顫巍巍的步伐就要進祠堂拿藤條,陳大富等人急的不行,陳老太太真的很想破口大罵,但是礙於女人的身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急的眼淚直掉。
「各位族老們,前幾天謝掌柜來找我三弟說粉條的樣品送到京城後很多人都很喜歡,讓大規模生產!說是咱們現在生產規模太小了!讓趕緊再招人呢!」還是陳二寶突發急智,提出京城謝氏,扯著虎皮拉大旗。
什麼?還要再招人?人群里頓時騷動起來!那他們豈不是也有機會!
「不過謝掌柜說了!咱們陳家村太偏僻,進貨運貨都不方便,建議三寶把作坊挪到縣城去,他幫著招人呢!地方都快選好了。」
什麼?這怎麼能行?這是陳家村的粉條作坊,怎麼能挪走呢,人群里頓時有一些人紛紛向族長求情;
族長,花氏愛嚼舌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三寶是氣狠了才這樣的,也是情有可原的。
族長,大丫那孩子剛回來,現在還病的下不了床,花氏就這麼抹黑一個孩子,撞死了也活該。
族長,聽說昨天花氏確實是因為受不了陳寶林要休了她才撞牆的,和三寶有啥關係啊。
族長,據說三寶這一趟下來花了二十多兩銀子了,這麼多錢還不夠麼?俺們干多少年能掙上這些錢啊,花氏自己找死還怪人家三寶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給陳三寶求情,陳明啟正愁找不到台階下呢,正好順勢說道:
「各位族老,三寶在鎮裡賣的滷煮叫的就是陳記滷煮,作坊還是叫陳記作坊,以後粉條賣到京城那邊,都會知道咱們陳家,知道咱們陳家村。這麼些年來,咱們陳家村什麼時候被這麼多人知道過?這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陳長海一看這麼多人都反對,連族長都被陳三寶的利益誘惑,面子實在下不來,氣的放下藤條,」你們既然有了主意,還何須在乎我的意思?「說罷一甩胳膊揚長而去。
看到最大的障礙都已經走了,而其他的族老明顯態度沒有剛才那麼堅決,陳明啟清了清嗓子,大聲宣布對陳三寶的處罰結果:
」陳三寶,你不顧宗親之情,意氣用事,殺了陳寶林家的雞,打砸了他家的東西,又間接導致花氏撞牆,鑄成大禍。但鑑於你事出有因,且事後花氏這幾天的醫藥花費都是你出的,所以族裡一致決定從輕處罰,罰跪祠堂兩天兩夜,不得探視,每天只允許送一次飯菜。「
一聽族長這麼說,陳老太太和苗蘭花等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只是罰跪祠堂,比起除族好太多了。
陳三寶聽罷諷刺的一笑,果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又能拒絕得了利益的誘使呢?以為對他網開一面他就會感恩戴德麼?
他算是看清這幫子宗親族老的本質了!還有那個死老頭子!咱們等著瞧!等我陳三寶強大了,看我不把你們鬧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