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族長他們來了?
陳三寶興奮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就要往門口去迎,抻的傷口抽抽的疼,臉色剎時便白了。
「大爺,穆夫子,滿倉,宋掌柜,你們怎麼都來啦,快進快進,哈哈哈,真的是好久沒見了,哎呀,這屋裡都是藥味……」
這個狗蛋,報人名都沒沒報全,沒想到除了族長滿倉還有穆夫子和宋掌柜,這給陳三寶激動的,真恨不得抱著宋掌柜他們來個歡迎歡迎。 ❄
「三寶別動,快躺下快躺下,這裡都沒有外人,你起來作甚。」陳明啟一行人一上來看到陳三寶煞白的一張臉,就知道陳三寶的傷還沒養好。
「大爺你們怎麼都來了?這麼老遠的路,還趕來幹什麼。狗蛋,快,去樓下端點茶點上來,這一路奔波的,指定是餓了。」
「哎,爹,我這就下去。」狗蛋這幾天被他爹折磨的,只差要撞牆,現在看到親近的族長爺爺和滿倉叔叔來了,心裡也雀躍的很。
聽到他爹的吩咐,也不覺得煩,連跑帶顛的下樓去要茶要水,看架勢竟是比和親爹在一起時還開心。
在陳三寶和陳明啟等人的一番寒暄下,眾人落座。陳三寶看著千里迢迢來看望自己的族長等人,心裡滿是感恩激動。
從明水到平州府,這兩邊的路程快也要八九日,又要水路陸路來回換乘,這份情誼不可謂不重。
「知道你遇襲,都給我們嚇了一跳,這一路上都惦記著你的傷勢,現在看你這般生龍活虎的樣子,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大爺放心,三寶已經大好了,幸得當初有陛下賜下的兩個護衛身手了得,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只是可惜了我那小廝之春,為了救我當場斃命,他兄弟之冬現在也還沒養好傷。」
說起之春,陳三寶心裡又是一緊。這小子自十三四歲就跟在自己身邊,這些年來走南闖北盡心盡力的。
陳三寶之前還想著放了他們兄弟的身契,讓他們回家娶房媳婦兒的,誰知道這次竟為了救他喪了命。
「他身為你的下人,身家性命本就你的,現在為了救你殞命,也算死得其所,你無需自責內疚。」
面對陳明啟的寬慰,陳三寶卻不贊同,他畢竟是現代人,沒有古人那種根深蒂固的主僕觀念。
尤其是之春這些年始終跟在他身邊,比蘭花狗蛋在一起的時間都長,說是主僕,更是兄弟。
陳三寶決定回去後就把之冬的身契還給他,上官府消了他和他爹娘的奴籍,再厚厚的封上一筆銀子。
他知道,再多的錢財也無法彌補兩個老人的喪子之痛,這樣做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內心的愧疚減輕一點。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經了這一遭,以後的福報在後頭呢。你不知道,當初我和穆先生出來的時候,縣裡好多人都要跟過來呢。
這都是你之前做了好事,老天爺都記著呢,這才讓你這麼危險還得以活命。你現在行動不便,等明天我帶著狗蛋替你去祭奠一下那個之春吧。」
族長看著眼前變化頗多的陳三寶,心裡慶幸,幸虧啊幸虧,多虧了那個小廝,三寶活了下來。
陳三寶是他們陳氏一族最大的希望和靠山,要沒有他,他們陳氏怎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在明水,誰人不知他們陳氏?誰又敢來招惹陳氏?就連那縣令看到他陳明啟都要禮讓三分的。
這次要沒有那個什麼之春,他們陳氏一族真的要迎來滅頂之災了。因此,現在的陳明啟是發自肺腑的感謝那個之春,並決定明天多買點紙錢香燭去祭奠一番。
「謝謝大爺,那就拜託你了。我身邊人倒是不少,但他們都有差事在身,現在又都忙去了,狗蛋還小,之冬也還重傷在身。」
黃誠之已經重新出發開始清查戶口,王雲錦沒事倒是常過來坐坐,但這樣的家事,陳三寶也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人家一省主事。正好陳明啟他們過來了,陳三寶總算找到了可靠的人。
「這個你放心吧,我們就是聽說了你養傷,怕你自己帶著狗蛋諸事不便才顛顛的過來的。」
「是啊,聽說你遇襲受傷,咱們縣裡好多人都要過來呢。有那不能過來的就拿了錢給我們,讓我們替你買吃買喝。」
宋掌柜和陳明啟你一句我一句,把陳三寶說的這個感動,只恨不得立刻身體好了,回到明水重遊故地一番。
「陳大哥,我和乾爹說了,這次我來了就不走了,我本來就是你身邊的小廝,這幾年都沒盡責,現在正好回來你身邊伺候。」
陳三寶驚愕的看了眼滿倉,這小子要回來?這,陳三寶看了看宋掌柜,見他輕輕點了點頭。
「滿倉,你今年多大了?也該成親了吧?跟在我身邊,東奔西走的,不安穩。」經過這次事,又加了一條性命危險。
「陳大哥,我乾爹有兒子了,我就算不成親也沒啥,我弟弟現在大了,也不需要我多看著,正好你這缺人,我就當找個營生,就求求陳大哥接收我吧……」
陳三寶知道這小子插科打諢的,心裡滿是感動,「行,既然我們滿倉小爺這麼說,那陳大哥就不客氣了。在陳大哥這你放心,絕對讓你把老婆本存出來。」
「行,那陳大哥你可記得,我娶媳婦兒的錢就指著陳大哥了。」
大家你一句話我一句話便把滿倉又留在了陳三寶身邊,陳三寶聽著大家東一句西一句的,心裡歡喜極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陳三寶得知,自從當年他走後,宗禹接過了縣令的大棒,大政方針全都依著原來的路線來。
除了繼續實行休養生息外,依託明水便利的水路交通,繼續大力發展手工業和商業。在幾年的時間竟把明水打造成了安瀾府的貨品集散地和轉運中心,其勢頭一度超過了安瀾府府城。
「宗禹接到了你的信,知道春天會有恩科,心裡便動了。
後來找我商量了一下,我覺得他這些年在明水歷練的也差不多了,就算以後到了別的地方為官,也是懂稼檣知民生的人了,便鼓勵他回了京。」
陳三寶聽穆夫子說起宗禹,頗為遺憾的回道:「宗禹到京的時候我已經出京了,竟是就這樣錯過了,現在春闈已經結束了,不知道他這次是否能中榜。」
說起宗禹,陳三寶又馬上想起了連政,連政是穆夫子的乾兒子,本是滿懷希望的去了京城打算考取舉人,誰知道後面竟出了那樣的變故,陳三寶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起連政了。
想了想,陳三寶決定以後再找穆先生解釋,先轉移話題:「不知宗禹走了後,明水的縣令是誰接任的?」
宗禹當初是他指定的,這在當時是很不合理的。大周所有官員理應由中央任命,哪有一個地方官指定繼任者的。
要不是當初正趕上武玄灃失蹤,中央大亂,整個承天省不受中央轄制,這種情況是萬萬不會被允許的。
「宗禹走之前就給朝廷寫了奏摺,因他走的急,吏部下來調令,說劉開章在明水做了多年,尚算勤勉,便讓他暫代明水縣令一職,等今年春闈後再另行派遣。」
陳三寶點點頭,劉開章雖為縣丞多年,做的也不錯,但畢竟是野路子出身,身上好像連個童生的功名都沒有,純粹是一點一點從底層爬起來的。
現在的大周雖沒要求地方官員必須是要科考出身,但像劉開章這樣的一般只能做吏,而不是官。能爬到縣丞的位置也算是當初承天省經歷戰亂,鑽才凋零,鑽了個空子。
不過那老小子雖然油滑,能力還是有的。在陳三寶為縣令時也確實出了大力立了不少功勞,所以他決定這次給他使使勁,把他扶上正位。
「滿倉,你幫我現在就給劉開章寫封信,讓他等信吧,他這個縣令我會幫他保下來的。
此外,和他說清楚,我能扶他上位,也能拉他下水。讓他要謹守老路,繼續造福於明水。切不可仗著身份胡作非為,如若讓我知道了,決不輕饒。」
康先生就是專門管人事調動的吏部尚書,明水縣令又不是什麼封疆大吏,這麼點小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好,我現在就去寫,估計劉縣丞知道了一定高興的不行。這次知道你在平州府遇刺,就急的不行,要不是實在走不開,一定就跟著一起來了。」
滿倉剛一回來就馬上上任,顛顛的跑下樓去找紙筆寫信。這時狗蛋回來了,告訴樓下已經預備好了飯菜,請穆夫子他們移步大廳,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看著穆夫子跟著下樓後,陳三寶這心情複雜極了。他現在既開心於久別後的重逢,又鬧心於如何和穆夫子解釋連政的事。
煩躁的心情讓他坐也坐不下,躺也躺不倒,動作大了點又抻到了傷口,疼的他嘶嘶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