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進火器營

  走了大約一刻鐘,幾人來到了整個大營的中心——鎮國公的營帳前。

  這主將的營帳果然比普通士兵的營帳氣派不少。陳三寶等人接到通傳一走進去發現裡面不僅大,看起來還很華麗。

  營帳的中間有一個大屏風,屏風前面便是一張桌子,此時一個年約五十,豹頭環眼,燕頷虎鬚,頗有氣勢的老者正站在桌前看上面的沙盤。

  這個就是鎮國公劉泓桑了,此時他還沒換衣服,仍是一身鎧甲披身。 ✷✮

  陳三寶雖也做過將軍,卻是半吊子將軍,武玄灃也是半路出家,身上便始終沒培養出鎮國公這等老將身上這種濃重的殺伐氣息。

  陳三寶也說不上來到底什麼是殺伐氣息,總而言之:讓人望而生畏。

  「末將參見國公爺,國公爺,末將身邊這位是曾駐守在梨花鎮的陳將軍,這次他和皇商謝家二少爺給咱們送了一些軍糧,聽聞國公爺回來特此拜見。」龐毅走到中間,彎腰抱拳向鎮國公正色道。

  鎮國公聽到聲音,抬頭看起來,然後一邊笑一邊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看到陳三寶,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將軍,真是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這次怎麼有時間來這鳥不拉屎的西南了?」

  鎮國公是認識陳三寶的,畢竟他們曾經同朝為官,以前還一起上過早朝,只是時間很短,後來這陳三寶隱退回了老家,這才一直未見。

  陳三寶歪了歪嘴,這鎮國公的手像個熊掌,兩下拍下來,他感覺自己膀子都麻了,為了掩飾尷尬,他連忙也彎腰行禮拜道:

  「見過國公爺,最近閒來無事,三寶便四處走走,走著走著便到了這西南,想著咱們大周收復西南在即,將士們勞苦功高,便聯合京城謝家給咱們營里的兄弟們送來點糧餉。」

  他本是丁憂下來的,但丁憂應該結廬在側,他這不僅出來了,還走了這麼遠,還是別到處宣揚了,省得讓人知道了再奏他一本。

  「好啊,陳將軍大義,不論什麼時候都想著咱們前線打仗的將士們,我代黑旗軍上下謝謝陳將軍感慨了。」

  鎮國公說話聲如洪鐘,和陳三寶說完,又看向旁邊的謝乘風,這小子他不認識,但是他們謝家在京城影響力還是很大的,那什麼火鍋、燒烤、麻將可是火遍了京城。

  「謝少爺玉樹臨風,氣質斐然,果然相由心生,心繫家國!」

  陳三寶聽鎮國公甩這幾句酸詞,覺得還不如不夸。謝乘風嘴角也抽搐了一下,拜道:「謝老將軍誇獎。」

  幾人落座後,鎮國公的親衛給每人沖了一杯茶水,陳三寶砸吧砸吧嘴,這茶確實不錯,比龐毅那的白開水強太多了。

  「怎麼樣,我這茶好吧?哈哈,這西南的氣候啊我是真不適應,但你說他們這的茶倒是很不錯,我去年剛來的時候,看到那滿山的茶樹,口水都流下來了。一來我就趕緊搜羅了不少好茶,今天陳將軍和謝公子來,便宜龐毅你小子了。」

  鎮國公捧著他的大茶杯,先是聞了聞茶香,後小口小口品了起來,倒是和他高大的形象一點不稱。

  「確是好茶 ,三寶乃一粗人,從來牛飲,不懂什麼品茶,就是覺得清冽馥郁,沁人心脾,確實好喝。」

  鎮國公和陳三寶雖然同朝為官,但兩人畢竟相交不深,以前也沒單獨說過什麼話,說話便只能圍繞著茶葉吃食打轉。

  鎮國公雖人長的粗獷,但情商很高,說話時從不會讓人覺得尷尬,不僅和陳三寶聊,還會照顧到謝乘風。而且他態度親和,不端架子,天南海北什麼都知道,讓人不自覺的就會放鬆。

  「天色不早,國公爺勞累一天,三寶便不再打擾,我和乘風冒昧打擾,還請見諒。」聊的差不多了,陳三寶站起來主動要求辭去。

  「陳將軍近來無事便在這多留一段時間吧,陳將軍當年在梨花鎮也是悍將一枚,有你在,咱們收復西南指日可待啊。」

  陳三寶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點頭,「那三寶恭敬不如從命,麻煩國公爺了。」

  就這樣,陳三寶和謝乘風用一批糧食成功的敲開了黑旗軍在始安的大營,在此安頓下來。

  龐毅讓親衛給兩人安排了一個營帳,又把陳三寶以前的親衛也調了過來,還跟著陳三寶,專門負責他們二人的起居。

  陳三寶又是一頓感謝,並承諾哪天龐毅輪休,請他到始安縣喝酒云云。

  而鎮國公更高,為了讓陳三寶和謝乘風兩人呆的名正言順,直接給了兩人幕僚的身份,陳三寶二人自然又是一番感謝。

  就這樣,陳三寶和謝乘風開始了他們在西南始安大營的軍旅生活,這種生活陳三寶畢竟過了兩年,過了兩天就適應了。

  倒是謝乘風,之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多少有點不適應,而且看哪都新奇,連士兵操練都要過去瞧瞧。

  陳三寶雖然名為幕僚,但鎮國公召集幾大將軍副將軍開會他倒是頗有自知之明,沒有往前湊合,只是每次龐毅回來他都要顛顛的過去打聽一下情況。

  由於上次的潰敗,黑旗軍退守始安,現在對峙雙方都在休養生息,大家似乎都在等著一個機會再來一次大規模決戰。

  所以這段時日以來,整個黑旗軍操練的便很頻繁,每天陳三寶都伴隨著士兵們『嘿哈嘿哈』的操練聲醒來的。

  為了讓自己的到來有點利用價值,陳三寶和鎮國公請求希望利用自己所長為黑旗軍做點貢獻:製作火藥。

  火藥一直是黑旗軍的秘密大殺器,當年趙家寶不知通過什麼方式得到了製作方法,武玄灃當年大為震怒,對整個火藥製作的人員從上到下進行了梳理。

  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抓到這個叛徒後,武玄灃毫不猶豫,直接將其砍首示眾,並將其家裡男丁貶為奴隸留在軍營做苦力,女眷全部充入軍妓,以示效尤。

  後武玄灃對整個火藥製作人員進行了精簡,讓總人數控制在二十人以內,哪怕製作速度慢,也要保證這項技術密不外泄。

  這十幾人一直隨軍作戰,單獨置營,平日有人嚴格把守,一般人不得靠近。

  遇有戰事突發也會派人先將他們連夜轉移,以確保幾人的安全。

  「哦?陳將軍也會製作火藥?這倒是稀奇了。」鎮國公得知陳三寶來意,大為驚奇。

  黑旗軍一直以來都是武玄灃的私軍,哪怕鎮國公來了也始終無法取而代之,軍中的將軍一直對鎮國公若即若離,倒不至於陽奉陰違,但說忠誠那是絕對沒有的。

  所以鎮國公雖一直知道這個火器營的存在,但卻從沒進去過一次,連裡面的匠人都沒見過。不過他也很有分寸,從未刻意打聽。

  現在聽到陳三寶說他也會製作火器,這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這事他還真的不敢貿然答應。

  「不瞞國公,三寶以前在梨花鎮的時候,整個駐軍的火器都是我自己獨自完成的,從不假借他人之手。」

  鎮國公這點倒是知道,當年火器橫空出世,才讓八王爺能夠在北地那片土地上殺出了一條出路。後來梨花鎮駐地也有了黑火藥,他還以為是八王爺資助的,沒想到是陳三寶自己做的!

  這就難怪了!陳三寶本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不會甩棍弄槍,不會指揮得當,能夠坐穩梨花鎮駐地將軍之位那麼久,除了有錢外,應該就是他會做火器了。

  「三寶會這技術自然是好,說來慚愧,火器營雖然就在大營內,但那裡把守嚴格,沒有王爺的手令誰也不得擅入,哪怕是作為主帥的我也不行。」

  好吧,陳三寶沒想到武玄灃對火器營的保護這麼嚴格,別人都不讓進,那那些人吃喝拉撒怎麼辦?

  當然了,這些話,陳三寶實在沒好意思問出來,只能訕訕而歸。

  自己來了西南就是想做點力所能及的貢獻,可是連營房都進不去,還做個毛線?!

  陳三寶不知道的是,他走之後,鎮國公連忙將武玄灃之前的親信副將李寶山叫了過來,將陳三寶這事和他說了一下。

  「陳將軍說的沒錯,這火器最開始便是他研製成功的,他研究後才教給了其他匠人,當初在梨花鎮確實是他自己製作的。」

  得到李寶山的確認,鎮國公到底還是震了一下,沒看出來啊,他還真小瞧了這陳三寶,沒想到這人還有這本事,竟如此深藏不露。

  「很晚了,國公爺早些歇息吧,這事我自會處理。」

  李寶山對待鎮國公拜了拜,態度上十分恭謹,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不同,那絕不是一個下屬對待上峰的尊敬。

  不知道李寶山回去具體如何操作的,三天後便陳三寶接到通知,說他可以前往火器營,但只能是他一個人。

  來通傳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兵,陳三寶不認識,但這兵拿出來一塊十分特殊的令牌,說只有持這令牌才可以出入火器營。

  「如果沒有令牌,或者令牌遺失,陳將軍便只能一直待在火器營不得外出。」

  陳三寶接過了令牌,說是令牌就是個鐵質的鐵片,觸手冰涼,黑色的方形牌子上面刻了一面迎風飄的旗幟,倒是像黑旗軍的軍旗。

  陳三寶不知道為什麼這要求在三天後才得到回覆,不過有了結果他便很高興,拿著令牌收拾收拾行李,和謝乘風打了個招呼便去了火器營。

  火器營在整個大營的東北角,是一片獨立的營房,哪怕整個大營設備都很簡陋,火器營也用磚牆給圍了起來,可見整個營房對火器的重視。

  陳三寶拿著令牌,經過了三道關卡和盤問才得以順利進入。

  他一走進去,院子裡坐著躺著的十多個人全都驚呆了,紛紛站了起來看向他。

  天啊,他們這裡來新人了!活的!

  陳三寶被十多雙眼睛包圍,突然有了點些微的不自在。他剛要清清嗓子打招呼,就見對面快步走過來一個青年,一把摟住陳三寶:

  「陳將軍,將軍,你怎麼來了?你還記得我麼?我是劉明全啊,以前咱兩一起在京城外的那個村里研究火器,我給你打下手來著。」

  陳三寶突然被熊抱,頗為不自在,使勁掙脫了面前的人,仔細看了看,還別說,幾年過去了,這人要不說自己是誰,陳三寶真的猜不出來。

  當初武玄灃還沒發跡的時候在京城外的一個村里秘密設了一個實驗室,陳三寶應邀過去搞研究,郭小城就把這劉明全派了過來給他打下手。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這劉明全還在火器營里幹活,還真能堅持。

  「怎麼不記得,哎,這麼多年,你一直隨軍跟著王爺?我聽聞西南這邊戰事吃緊,最近閒來無事便過來了。」

  「快,兄弟們,這邊是陳將軍,咱們這黑火藥就是將軍研究的,當初我就是跟著將軍學會做的,這是咱們的老祖宗啊,兄弟們都過來拜一拜。」

  也是這院子裡太久沒來陌生面孔了,尤其是劉明全還認識的,只見他十分興奮,大聲咋呼著讓大傢伙過來給陳三寶見禮。

  其他幾人一聽說眼前這人是個將軍,還是火藥的發明者,一擁而上,把陳三寶圍了個水泄不通,對著他便拜。

  『我靠,這怎麼個陣仗?他還沒死呢!說好的嚴肅的研究氛圍呢?』

  待大家挨個拜見完,陳三寶總算能正常呼吸正常說話了,他看向一臉興奮的劉明全: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怎麼沒做火器?」

  這火器營沒人管也不至於這麼懶散吧?這都什麼時候了,他一進來的時候大傢伙竟然不是躺著就是坐著,貌似在閒聊天?

  整個院子一點看不出是個火器營,不知道的還以為走進一個閒漢養老院呢。

  「將軍,我們現在很少做火器,除非接到上頭的命令。這西南的氣候太潮濕了,要是提前做出來放的久了保存不好就容易啞火,也是浪費,所以我們來了西南後就是要不閒得要死要不忙的要死。」

  好吧,陳三寶記起來了,龐毅好像和他說過這種情況。

  陳三寶是火藥的創始人,雖然這兩年不做了,但之前在梨花鎮的時候全軍的火藥都是他自己完成的,所以對製作火藥可以說得心應手。

  他先是挨個屋子檢查了,看了看各種材料的歸置情況,又看了看大家的居住情況。

  逛完後,對整個作坊產生了很多不滿。這麼重要的火氣製作中心,怎麼能把人住的地方和硝石等放到一起呢?

  尤其是那茅廁也在院裡,現在天不是很熱還好,到了夏天,糞坑容易產生沼氣,一遇到明火等著爆炸呢?

  管理上有如此大的漏洞和疏忽,這是對火藥生產的極大不重視!這一刻陳三寶對武玄灃十分不滿!

  光保護技術不外流有個毛用?這要真爆炸了,這麼多材料在這呢,都給你一鍋端了!製作技術直接帶進墳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