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塞翁失馬

  自從得知這個消息,陳三寶心中大定,一掃之前的頹唐,不定期就到京城晃悠一圈打探打探消息。

  謝家宅子周圍的『便衣』還沒撤走,陳三寶和謝老二一牆之隔卻只能「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雖然謝家宅子周圍安靜一片,但京城這段時間真的是熱鬧起來了,各種消息滿天飛,幾場大戲輪番演。

  昨天永寧帝還在早朝上信誓旦旦的說要御駕親征呢,今天幾個大臣這個死諫那個撞柱的讓陛下三思,永寧帝「迫於朝臣的壓力」覺得眾愛卿言之有理,竟然又期期艾艾勉為其難的決定此決議暫時擱置。

  畢竟皇帝乃一國之本,一旦離京豈不是動搖國本。天下苦戰亂久已,他豈能自亂陣腳陷天下於不義。

  陳三寶聽說後頓時大失所望,這皇帝,不要面子的麼?如此出爾反爾,哪有一點上位者的擔當!

  「武老八,你這到底哪去了?我山莊最好的房間都給你收拾出來了,你怎麼還沒回來呢?」陳三寶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往回走。

  陳三寶覺得那首童謠絕對就是出自武玄灃之手,這不就是電視上經常上演的橋段麼,之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想到永寧帝這次居然只是虛晃一槍,陳三寶決定加一把火,複製粘貼這個手段,自己也暗暗編了幾個小段子,看看能不能再逼永寧帝一把。

  正好看到路邊正玩螞蟻的孩童,陳三寶顛顛的湊了上去。

  「小朋友,你想不想吃糖啊?叔叔給你買糖吃你要不要?只要你學叔叔這段話……」

  「爹,娘,哥,這有個拐子……」

  「小朋友,叔叔不是拐子,叔叔就是想……」

  「哪裡來的宵小,敢拐賣我兒……」

  「別誤會,別誤會,我沒有惡意,就是……」

  「休得狡辯,看你賊眉鼠眼,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要行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哪裡跑,站住……」

  哎,算了算了,跟這幫刁民說也說不清,陳三寶出師未捷身先死,話都沒說全,只能腳底抹油灰溜溜的跑了。

  「靠啊,我長的這麼周正,一身正氣的,像人牙子?竟然說我賊眉鼠眼,什麼眼神!會不會說話!」

  想當初自己在明水的時候可是被叫做「陳青天」的,走在街上誰看到不親切的叫一聲「陳大人」!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有眼不識金鑲玉!哼!

  那個板栗歌怎麼就能一下子火遍京城,他這剛要宣傳自己的口號就要被人攆?這京城是怎麼了?他剛離開兩年,怎麼對他這麼大的惡意?

  陳三寶不信邪了,一定是剛才那個小孩警惕性太高了,自己也沒說清楚,而且光口頭承諾買糖,也沒見到實物,小孩不配合也是正常的,他決定了,再試一次!

  陳三寶先去雜貨鋪花一兩銀子買了一大包糖,轉來轉去就轉到城西的貧民窟,這裡是整個京城最窮的地方,聚集了好多流離失所的小乞丐。

  剛才那孩子實在難哄估計是平時吃的太好,對糖免疫了,家裡又教育的太好,警惕性就有點高,但是小乞丐們比較好下手了!

  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陳三寶是個拐子呢。

  這次陳三寶倒也沒直接拿著糖果向前詢問,而是採取了迂迴的策略,就站在那群小乞丐不遠的地方,拿著糖大快朵頤,一邊吃還一邊吧唧嘴,嘴裡嘟囔著真好吃。

  果然,引來了那群可憐兮兮的孩子們渴望的眼光,陳三寶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晃了晃手裡的糖:

  「你們想吃不?」

  「嗯嗯嗯!」幾個小腦袋動作出奇的一致。

  「來,只要你們幾個學著叔叔說幾句話,叔叔兜里所有的糖都是你們的,好不好?」陳三寶瞬間變身成猥瑣大叔。

  「你會將我們賣了麼?」

  「我不想吃糖,我想吃包子,能把糖換成包子麼?」

  「什麼話,我現在就學,我學的最快了,我可聰明了。」

  這幾個小蘿蔔頭果然比剛才那個小孩可愛多了。

  「不難,一共就這麼幾句話:一隻小蜜蜂,飛到花叢中,采的百花蜜,卻是別人用,勞苦又功高,生前身後名。」

  陳三寶連續說了三四遍,第三遍剛說完,那個自稱最聰明的小孩果然接上了,說的又快又準確。陳三寶馬上兌現承諾,抓了一把糖果就遞了過去。

  另外幾個孩子看到陳三寶如此大方,真的學了幾句話就給東西吃,紛紛大聲嚷嚷著我也會我也會,不一會,陳三寶懷裡的糖便發沒了,甚至還許出去五文錢——一個孩子不吃糖,只吃包子。

  「你們學會了還不算完,我要你們每天都在大街上傳唱,越大聲越好,只要我聽到了你們唱,就還有糖吃,不僅糖,還有包子,怎麼樣?」

  「好啊好啊,我們現在就去唱……」

  在陳三寶的引領下,果然幾個孩子拿著自己要飯的破碗跑了出去。

  ………………

  「呼~呼~呼~」喘著粗氣,陳三寶跑的胸腔都疼了。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明明之前火中取栗的童謠那麼好使,他這童謠怎麼就不行?

  幾個小乞丐剛唱了兩遍就引來了周邊官兵的注意,幾個官兵一番盤問下,那幾個沒節操的熊孩子,剛才還拿了自己的糖,轉頭就把他給出賣了。

  陳三寶本還躲在後邊不遠處監督,看到官兵追了過來,心裡大叫一聲不好,連忙向身後的巷子溜去。

  好在這是城西,自己之前住了快兩年,對哪哪都熟悉,這一路左拐右拐倒也沒被追上,正當氣喘吁吁快要跑不動時,一個大手突然從旁邊伸出來將自己拽住,陳三寶還沒等呼救,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

  「三爺,該醒了吧?咱不至於這麼弱吧?就那麼點藥效,不至於睡這麼長時間吧?」

  陳三寶正昏昏沉沉,大腦如同漿糊,眼睛像有千斤重,怎麼睜都睜不開,耳邊隱隱聽到有人在和他說話,那聲音一會遠一會近,讓他聽不真切。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人中一陣刺痛,啊,是誰掐他人中,好痛,陳三寶大腦突然一個激靈,頓時生出無窮的力量,兩眼咔的一下睜開了。

  「誰掐我人中?疼死了不知道麼?」

  「我靠,郭小城!!!郭小爺!是你?真的是你?」

  陳三寶定睛一看,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郭小城!這一下可不得了,陳三寶頓時驚呼連連,他千呼萬喚找了那麼久沒找到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使勁揉揉眼睛,再次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分別三年之久的郭小城,陳三寶當下激動的就要仰天長嘯。

  只見他一把拽住郭小城的胳膊,發出了一連串的靈魂拷問:

  「郭爺,真的是你,八爺呢?你們哪去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們多久麼?我這顆心都快操碎了。哎,咱們這是在哪啊?我怎麼昏迷了?剛才是你迷暈我的?」

  「你什麼時候變身成好奇寶寶了?這麼多問題讓小城怎麼回答?」

  我卡,這誰?!武玄灃!!!活的!

  還是那張美臉,感覺比前年分別的時候更白了,美麗但不女氣,高貴卻又仙氣。

  陳三寶要風中凌亂了,他沒做夢吧?就睡了一覺就看到了苦尋不到,擾的大周朝堂震動的大周戰神武玄灃?

  「怎麼?剛才還一連串問話呢,這陣怎麼沒音了?啞巴了?幾年不見,好像更傻了!」

  只見武玄灃一身玄衣,頭戴冠玉,閒庭信步悠哉悠哉的走了過來。

  「你沒死麼?那你去哪了?我沒做夢?竟然看到你了?」

  武玄灃面對陳三寶的時候總覺得他有點精神分裂症,聽說這人在明水治下有功,把明水經濟搞得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可為啥一對上他就總是冒傻氣?那雙圓眼睛總是瞪得像貓眼。

  「我要是死了,你現在看到的是鬼?還是說你也死了,咱兩都是鬼?」

  「你有多想我啊?難道平時做夢也能夢到我?雖然本王爺風流倜儻風華絕代風月無雙,但本王爺可不是你等能肖想的啊!」武玄灃說著走進了陳三寶床頭,用扇子照著他的腦袋使勁敲了一下。

  「哎哎哎,疼啊!我靠,你沒死,那你裝什麼神弄什麼鬼,你知不知道我千里迢迢從承天省一路趕過來的!你既然活著怎麼不早點聯繫我呢?至少讓我們安心一下啊。」

  陳三寶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是找了這麼久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竟然千頭萬緒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問起了。

  「好了,知道你有一肚子話,肚子餓不餓?我也沒吃晚飯呢,起來吃飯吧,一邊吃一邊說。」

  陳三寶想知道一切急的不行,聽罷連忙穿鞋下地,等推門出去一看嘴裡又是一句我靠!

  康先生你也有失策的時候,什麼他們明義山莊可能是八爺計劃好的一部分,什麼讓他把山莊裡的房間打掃好準備著,八爺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確實回來了,回來的卻不是他的明義山莊,而是陳大寶在京城的房子!

  也就是他們家以前在城西,挨近城隍廟的那個小宅子!

  弩下逃箭,意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萬萬沒想到,永寧帝要把京城翻個個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你這麼久竟然就藏在這?你們上哪拿的鑰匙?這裡雖然偏僻,可是也是京城,你們就不怕被發現?」

  「你哥哥我想進哪個宅子住還需要鑰匙麼?不是告訴你了麼,弩下逃箭!我沒躲到皇宮去就算我那好二哥命大了,那樣豈不是更安全!」武玄灃慢條斯理的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

  「可把你厲害的,還皇宮,你怎麼不上天呢?」陳三寶憤憤不平,兩腿一開也跨坐在凳子上,和武玄灃的優雅相比,他的坐姿毫無美感可言。

  「我倒是想上天,奈何我命硬啊,老天爺都不敢收我,怎麼滴,我沒上天你還挺失望?那你巴巴趕過來幹什麼?」

  「看你辦的蠢事吧,一個計謀用一次就夠了,你偏又編一個童謠,那不明擺著找死麼?!今天要不是小城救你,看你怎麼辦!」

  現在已經是晚上戌時了,桌子上擺放著兩盤素菜一份燉肉外加一個花生米,武玄灃夾起一粒花生米一邊吃一邊吐槽陳三寶。

  哎,原來美人也愛吃花生米啊,陳三寶感覺對武玄灃的濾鏡碎了一地。

  這麼美的一張臉,不應該端坐在案台上吸吸香火的麼?這麼大棘棘的坐在這一口一個花生米,太幻滅了。

  果然偶像什麼的只適合遠觀和想像。

  「我怎麼就蠢了,總好比某些人裝神弄鬼的強!你做的,我怎麼就做不得了?只怪今天有點運氣不好,加上沒考慮周全罷。等我下次好好想個民謠,一定轟動全京城的那種……」

  郭小城在旁邊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忍不住搖了搖頭。

  八爺也只有在陳三寶面前能稍微鬆快一點吧,這麼久以來他真的太累了。

  「三爺,您要不喝點?這壺酒我剛溫過。」

  陳三寶看郭小城彎個腰拿著一壺酒要往他的酒杯里倒,再次靈魂拷問:

  「郭小爺,你真的不是太監麼?」

  『啪!!』

  郭小城將酒壺一把摔在桌子上,「三爺,這個問題你問了一百遍,我回答了一百遍!我不是太監,不是太監,不是太監!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是!」

  『可是你倒酒的姿勢真的好嫻熟,好卑微,姿態真的好像太監,你這樣的人才不是太監真的太可惜了,實在不行以後直接淨身入宮常伴武玄灃左右得了。』

  陳三寶內心大聲的反駁,卻不敢開口說出來,主要是郭小城長的像個太監,但武力值真的很高,十個他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為了小命著想,陳三寶決定閉嘴。

  「快說快說,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失蹤了?怎麼又突然出現在京城了?是你故意為之計劃好的?你什麼計劃啊?我在明水消息不通別提有多急了!」

  「你們什麼時候回的京?知道我回來了麼?是不是我這次沒闖禍不被追殺你們還不準備找我呢?」

  陳三寶拿著筷子,再也憋不住,把這段時間想要知道的抓緊時間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