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到時候有什麼困難我一定和你張嘴了,畢竟你可是我三叔,這時候不求你啥時候求你?」
這三年李連政在明義山莊的學堂里和穆夫子一起給學生上課,一個月也是有一兩多銀子的收入的。
他吃住都在莊子,本身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幾年下來手裡還是有點積蓄的,
和大丫的結合固然有三寶在中間牽線,但他本人和大丫接觸一段時間後也覺得大丫不錯,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
當初他一窮二白的時候大丫也沒有任何嫌棄,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對陳家來說他都是高攀了的。
畢竟自己現在除了一個秀才的功名,其他的都是陳家給的。
所以哪怕是為了給自己撐面子,哪怕是為了給大丫一個體面,自己都是要傾盡所有的。
也許自己兜里的這點積蓄舉辦完這次婚禮後也就所剩無幾了,到時候說不準真的要再問三寶張嘴。
李連政知道大丫成親一定會帶來不少嫁妝,自己家裡貧寒,以後說不準就要依仗著大丫的嫁妝過日子考功名。
他不介意別人說他依靠妻族,這種情況下自己強撐著要面子那純粹找罪受。
夫妻一體,只要他一心一意的對待大丫,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和她同舟共濟就好。
哪怕以後自己真的考取了功名也不辜負她,這便是對她最大的回報了。
「夫子,連政這幾天要修理房子,你要是沒什麼事做就去縣學看看吧。或者去我新辦的工業園區走走。」
陳三寶剛想和穆夫子好好介紹一下明水的變化以及哪裡可去的,就被穆夫子抬手制止了。
「我也離開這麼久了,要去的地方有很多,明天連政回平陽,我也要回去看看的,你放心吧,如果我有事了一定回來找你。雖說你現在是這明水的縣令,但這也是我的家啊,回了家哪裡還會無聊呢。」
穆夫子面上不顯,但心裡卻在計劃著這幾天的安排。他本也是有妻有女的,奈何當初逃荒的時候妻女皆命喪黃泉,獨留下他一人苟活於世。
這次他之所以堅持要跟著回來就是為了在家裡給妻女立個牌位,讓她們以後能找到回家的路。
當年他們倉皇出逃,走得特別匆忙,好多親戚故里都沒來得及打招呼,這次他回來也是想著找找平陽還有哪些親朋,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餘生可以在平陽度過,可以在自己的私塾里終了。
從客棧告別之後,陳三寶又去會見了第三個人:謝大騷包。
自從武玄灃在朝中勢力逐漸壯大,謝家借著這股東風又重新獲得了皇商的身份。甚至在武玄灃一句話的作用下,他們家欠朝廷的那一百多萬兩銀子都取消了。
所以這次謝乘風能親自過來明水,陳三寶還是非常驚訝的,畢竟人家現在是皇商,身上事特別多,能大老遠跑這一趟,陳三寶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哎呦呦,這皇商的身份一恢復這身行頭又恢復了?嘖嘖嘖,不知道的還以為哪裡飛來一隻花孔雀呢?你是個男人,至於這麼花哨麼?」
陳三寶撇撇嘴,一臉鄙視的看著謝乘風一身華貴的行頭,很是不客氣的埋汰起來。
「怎麼?三寶嫉妒就說啊,你是官,官要講究衣裝得體,你想穿我這身也沒機會吧?知道你嫉妒,放心,哥哥箱籠里還有好多,你想要啊,拿去,哥哥不差錢,就是這麼大方!」
說罷謝乘風又擺起了他的標準姿勢——小摺扇一打,小臉一揚,一手向後背,一手搖扇。
悶騷,不不不,明騷!赤裸裸的明騷!
陳三寶也是服了,雖說商場上看重人的衣著打扮,但是謝乘風這次來明水又不是談判的,就算是談判也是和他談,他最落魄的時候自己都見過,真有這必要在他面前裝X?
「你怎麼這次也跟著一起過來了?不是說現在很忙麼?而且你怎麼都沒事先和我說一聲?」
「咋的?不歡迎你哥哥啊?哥哥這可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的,你要知道感激懂不?要知道現在京城想見哥哥一面的大小商販多的去了,排隊都能排到明年去。」
陳三寶搖搖頭,揉揉眼,實在不想再看他那一副臭屁模樣,辣眼睛啊辣眼睛。
「少廢話,說正經的,你不知道本官忙著呢麼?現在明水想見本官給本官立生祠的不知凡幾,排隊都能排到京城去!」
「呦呦呦,這當了官就是不一樣哈,這就開始擺上官威啦?草民謝氏乘風拜見陳大人,問陳大人安……」
說著謝乘風還裝模作樣的給陳三寶作了個揖,給陳三寶噁心的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兩個人許久沒見,一見面就是一番插科打諢互相埋汰,幾句話下來,彼此都覺得距離再次拉近,對方還是原來的那個人,並沒有因為身份和距離的拉開而改變。
待兩個人坐定後,謝乘風捧著茶杯悠悠的嘆了口氣,剛才浮誇又油膩的表情盡去,只剩下滿臉愁容。
「一直都打算過來看看你的,這次家裡出了點事,京城呆的煩悶,就出來透透氣。」
「你說我賤不賤,我現在竟然開始懷念我們家遭遇大難的那段時光了。雖然那時候家裡每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但至少心往一處使,緊緊的抱在一起。人啊,非要真的只可共患難不能共富貴麼?」
陳三寶從進來看到謝乘風那一刻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心裡藏著心事,正憋悶呢,現在他自己主動說出來也挺好,自己已經做好了充當耳朵和垃圾桶的準備了。
「哎,我爹被上次的事嚇怕了,怕吊在八王爺一棵樹上不安全,為了讓自己多點安全感,他竟然打算從家族裡挑選幾個妹妹送到那些貴人的府上去。」
這件事遭到了他和他大哥的一致反對,他們謝家是皇商,走的是經商致富發家路線,靠的是男人在外奔波打拼。
家裡的男人在外拼搏的意義不就是為了保護家裡的女人,給她們最好的生活麼?
怎麼現在他們家竟然要調過來,通過搞裙帶關係把家裡的女娃娃送給人家當妾的方式來保全地位?
簡直荒謬至極!
他們謝家雖然當初倒台了,但是謝家的風骨還在,是萬萬不應該做出這種事情的!
奈何他爹的餿主意竟然得到了家裡好幾個叔伯的同意,整個家裡除了他和他哥反對外,竟再沒有找到其他盟友。
當他看到族裡的妹妹們千里迢迢從川蜀趕過來時,氣的心都快涼了,好在他大哥想方設法說服了祖父,這麼件丟臉的事才最終不了了之。
他爹本來雄心勃勃的,都和好幾家約定好了會送人入府,結果讓自家老爹緊急叫停,不說得罪了那幾個權貴吧,自己也失了守信的名聲。
為了安撫那些貴人們的怒氣,他爹費了好大力氣從南方花了大價錢買了幾匹瘦馬。
這件事折騰了這麼久最後竟然是這種方式結尾,謝時彥心裡氣悶的很,怨怪兩個兒子不懂事,現在竟是和他們兄弟兩人槓上了。
兩個兒子是自己的繼承人,謝時彥心裡再氣也拿他們沒轍,別的方法也使不出來,但是只要幾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爹就和他們抬槓,搞得家裡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在商業決策上,謝乘風說東他爹就說西,不管對不對,不管有沒有理。總而言之,他爹現在看他十分不順眼,就是想和他較勁。
「這次我爹被我和我哥阻攔了,下次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呢。人生起起伏伏大起大落都是難免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讓我爹那麼沒有安全感?」
「他現在做事越來越偏激,和一個成熟穩重的商人距離越來越遠,我甚至不知道這樣的他以後會不會再惹出什麼禍端。」
好吧,陳三寶聽完謝乘風的吐槽,也覺得無能為力。畢竟要是別的事自己還能幫幫忙,這家事自己就完全麻爪了。
而且和他鬧彆扭的也不是別人,是自己老爹,這讓他怎麼勸?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看自己也一堆糟心事麼?
「看開點吧,伯父就是一時左性了,等過段時間想明白了就好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下次你們也別直接抬出來老爺子,這讓你爹面子多過不去。手段溫和點,路線迂迴點,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不比這強?」
「走,既然出來就別想那麼糟心事了,趁著我今天有空,我帶你出去溜達溜達,明天本官就要開始忙活了。」
說著陳三寶招呼謝乘風出門,他要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工業園區。這可是這個時代沒有的獨一份的創新。
自從來了明水自己前前後後投進去了十多萬兩銀子了,不論是修路還是蓋廠房還是修碼頭甚至其他政府工作,衙門裡沒錢的時候都是自己掏腰包。
要不是背後有謝家支持,自己哪裡能幹這麼缺心眼的事。
不過前期投入雖然大,好在成果也還不錯,只是現在時間尚短,還看不太出來成效。
但他相信,謝乘風如果三年之後再來,整個明水一定會大變模樣。
「這就是我在信里和你說的工業園區,你看這一大片的房子我叫他工廠,裡面都是我招募的工人在裡面做工,產出現在由縣衙統一出售。」
「現在肥皂就是賣給你們家,粉條作坊剛開始,還不太成規模。」
「不過我們這個竹篾編制工坊里產出的各種竹製品和木製品很是受歡迎。你還記得我的輪椅麼?前段時間我讓人帶著我們的各種成品去安瀾府開了一個展銷會,展示了我們的產品,你還別說,真的有用,我建議你也搞一下這個方法啊。」
接著陳三寶一邊領著謝乘風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幾個作坊,一邊講解了一下什麼是展銷會。
當然了這個展銷會在開展之前一定要做好輿論宣傳準備工作,其實次東西一定要好,質量過硬才能讓大家拿錢買。
「你不知道,我現在這幾個作坊看著不起眼,可給八王爺解決老大問題了,自從第一次他給我送了幾個人我照單全收並且安排了出路後,這人吃到甜頭像有癮了似的,陸陸續續都給我送來四撥人了。」
「這些人基本都被我吸納到作坊里來了,還有一部分去了養殖場,總而言之,都讓他們有口飯吃罷了。」
不是他說啊,武玄灃那的戰事這麼不樂觀麼?怎麼就有這麼多傷殘退伍老兵?
說到戰事,謝乘風就在京城,對前線戰爭的消息比陳三寶多得多。
原來自從趙家寶的軍隊裡也出現火藥之後整個戰爭的形勢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本來萬無一失十拿九穩的局面瞬間被打破。
武玄灃當初上戰場的時候要是沒有黑火藥的加持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創造那麼多奇蹟。
現在優勢被打破,便只能拼人力和作戰技巧,這對於武玄灃來說便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好在他畢竟在外征伐了這麼多年,還是積累了大量的作戰經驗,加上背後是大周的政權,整體上來說局面還掌握在武玄灃手裡。
但這場戰爭短期內是不能結束了,畢竟西南還有個雲弗閩一直在給趙家寶助威搖旗吶喊。
「近來永寧帝更加荒淫,今年春天又大肆採選了一批秀女入宮,國庫里的錢越來越入不敷出了,能剩下來留給前線的便很少了,整個軍隊作戰的軍餉現在基本都靠八王爺自籌。」
「本來八王爺最開始說好了從我家提三成利潤,結果前段時間竟然又多要了一成,這也是為什麼我爹那麼心急的原因之一,他怕八王爺這麼填窟窿到時候都給別人做了嫁衣賞。」
他們家看起來花團錦簇的,實際上自家的利潤其實很低,因為很多生意不僅要分給陳三寶一部分還要供養八王爺。
有時候想想也能理解他爹,站隊八王爺雖然重新回到了皇商的行列,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誰又能保證他一直打勝仗?誰又能保證他們謝家這棵大樹不會再次遭風?
陳三寶沒想到武玄灃竟然從謝家拿走那麼多,這可真是,謝家辛辛苦苦掙的錢可不就是給別人作嫁衣裳?
不僅僅是謝家,就是他自己不也一樣?自己費心費力的把明水建設好,最後這明水不還是姓武?不姓陳也不姓謝。
「我的肥皂的生意收益有大部分也要給八王爺送去,看樣子他現在真的很缺錢,咱兩現在是同命相連,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既然沒有退路,接著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