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幾人聽完陳三寶的話覺得這些意見都很重要,不論哪一條單獨拿出來都是有利於民生的,更別提如此詳細的大綱了。
宗禹深深看了陳三寶一眼,再次慶幸自己這次主動跟著回來了。真沒想到三寶竟然能幹的如此用心,如果自己再不努力也許兩個人的差異便更大了。
這次會議之後,陳三寶任命宗禹主持縣裡促進農業發展的工作。這幾項任務里組織人手組成農業指導小組倒是簡單,難就難在興修水利這塊。
興修水利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歷朝歷代的統治者沒有不重視的。但這項任務不僅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錢和人力,甚至在前期也要做大量的工作。
這工作不僅要結合本縣的山川地理環境,還要考慮交通、灌溉、防旱防澇等多項任務,讓宗禹來主持這個工作,可以說是對他能力的重大考驗。
宗禹接過這個活的時候內心很是忐忑,但看到三寶堅定的眼神,不得不努力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這次不論如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從兩個人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三寶照顧他幫助他,是時候他回報三寶一次了。
之後的日子裡,陳三寶又再次忙碌起來。每天不是陪宗禹下鄉看考察,就是監督縣裡土地申領狀況。
有一些地少的農民在忙碌半個月後家裡的糧食已經曬乾入庫,一度停工的修路工作也再次重啟。
正當陳三寶忙的腳打後腦勺時,武玄灃派出的第二支殘障部隊終於到了。
當陳三寶看到這支隊伍龐大的陣容時,想捶死武玄灃的心都有了。
賤人啊,這多少人啊,怎麼密密麻麻這麼一大堆?要不要這樣啊?他就是個製作肥皂的小作坊,一二百人足矣,這是幹啥?以為他明水現在是收容所?
根據領頭的報告,整支隊伍一共有一千四百二十人,都是近期從雙河退下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無依無靠的,本來當兵便是他們的職業,現在自己受傷了也無處可去。
聽說明水現在收容他們,好多人都舉手報名,想要給自己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一些和五百戶帶來的第一批士兵關係好的,也從來往的信件里得知了明水雖然窮困,但這裡的縣令真的一心為民,他們來了之後不僅沒有受到歧視,反而得到了種種優待。
為了安置這些人,陳三寶連忙把劉開章叫了過來。這可是一千多人的大部隊啊,這一千多張嘴的吃喝拉撒就是個大問題。
好在劉開章雖然小心思多,但辦事能力最近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尤其是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屆的縣令就是辦實事的人,不是以往那種只知道搜刮盤剝的。
在這種人手下做事,真的不需要溜須拍馬,只要踏踏實實的完成本職工作就可以了。
在劉開章的幫助下,陳三寶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才算把這些人的住宿問題徹底解決。因為人數增加,他的食堂規模也不得不隨之擴大。
當然了,這第二批來的再也不是打著給他當貼身保鏢的名義,所以什麼基本工資什麼免費食堂是統統沒有的, 甚至連單獨的院落都沒有。
這些人到他這來是為了找生路的,所以他只要給這些人提供就業就夠了。其他的他做了是好心,不做誰也挑不出不是來。
「一個不好的消息,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趙家寶竟然也擁有了黑火藥,前幾天的陣地戰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局面,突然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本來計劃五月份拿下翼州府的計劃只能再次推遲,而南面和雲弗閩的戰事也不是很樂觀。」
「這個雲弗閩龜縮西南這麼多年,這次終於抓住機會北上,真的是傾盡了全力,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藏拙,在我們糧餉都不夠的情況下,雲弗閩的軍隊一直供應充足,我們的士氣現在很是低迷……」
「說了這麼多,我就是想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次給你派了這麼多人,我是真的沒地方安放了。這些殘障士兵不去你那裡便只能在軍營中干養著。」
「哥哥知道你也不容易,這次幫了哥哥,以後你那平津侯哥哥再還給你……」
陳三寶看完武玄灃的來信,一邊憤怒於他的無恥,另一方面也為現在的時局感到深深的擔憂。
這趙家寶不愧是底層出身的梟雄,簡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干打打不死不說,現在竟然也拿到了黑火藥。
到底是誰把黑火藥的配方和製作方法泄露出去的呢?武玄灃不應該是安排最信任的人來做麼?怎麼堡壘還被攻破了!
不過,除了武玄灃那邊幾個人會製作外,自己也會啊,他應該不能懷疑是自己吧?
應該不會吧……
陳三寶想著武玄灃後期的猜忌多疑,心裡總是感覺隱隱的不安,抓緊時間拿起筆又給武玄灃去了一封信。
「我以我現在的和以前的兩條命發誓,黑火藥的泄露絕對絕對不是我,如果是我,天打五雷轟……」
伴君如伴虎啊,這件事解決不好真的會成為他和武玄灃之間最大的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爆炸了。
既然後援部隊已經到了,陳三寶從中挑選了大約五百多人在遠離明水的一片空地自己出資蓋了一片廠房。
既然是蓋廠房那就一次蓋全了,這裡不僅包括以後要用到的暖棚還有粉條加工作坊以及之前的竹篾編制和木器加工作坊,以及最後的肥皂作坊,陳三寶在規劃的時候採用了現代常用的名字:新興工業園區。
就在陳三寶準備大幹一番的時候,時間已經劃到了年中,冬小麥的收割工作已經全部完成。
按照朝廷的賦稅制度,糧食打完了,就該農民交稅了。
徵稅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這關係到朝廷的直接收入,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不論是何人有何後台,在這項任務上都是不敢馬虎的。
以往的朝代但凡發現在稅收這塊動手腳的,沒有不被重懲的,輕者罷官,重者丟命抄家。
整個明水縣的縣衙上到陳三寶,下到普通小胥吏全都動員起來,開始了這項重要但又繁重的工作。
好在承天省可以說是武玄灃的地盤,為了讓北地以及承天省快速回血,我們英明神武的八王爺沒經朝廷同意直接宣布這三年的稅收實行十五稅一。
所謂十五稅一就是原來的土地徵收總量的三十分之一。
這個政策看起來好像減輕了農民的負擔,但這僅僅指地稅。而大周的稅收系統里最為繁重的根本不是地稅,而是人頭稅。
人頭稅,顧名思義,你家有幾口人你就交幾個人的稅,哪怕你家十口人就一畝地你也要交稅,因此這項工作對於普通老百姓是十分不公平的。
因為人頭稅的規定,陳三寶領導全縣再次對在編戶籍進行了核實,這項工作一直到了六月末才算徹底結束。
看著一筐一筐的糧食入庫,陳三寶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糧食而是老百姓的血淚。
現在就等安瀾府的農政官過來把糧食拉走了。
自古以來最苦最累的果然便是農民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論是哪個時代農民都是貢獻的階層,卻也是生活最貧困的階層。
前前後後一點沒停歇的忙活這麼久,陳三寶身心俱疲。
從回了明水的第一天開始自己便開始忙前忙後,一刻也沒停歇,真的要累死了……
正當陳三寶躺在床上打算躺平歇兩天時,滿倉匆匆忙忙推門而入,「大人,咱們縣裡出命案了,邢捕快正在外面等著呢。」
我卡,啥?命案?我滴個親親,自己怎麼忘了,這縣令可不僅僅是搞經濟重發展的,是軍事行政司法於一身的,一旦治下發生命案,自己還得出去斷案!
完了完了,陳三寶整個人都麻爪了,大意了,真的大意了,自己怎麼忘了還要當法官?他哪會給人家斷案啊?
陳三寶趕鴨子上架,不得不提前結束並未開始的躺平,在滿倉手忙腳亂的幫助下穿上官服便出了門。
「邢捕快,什麼情況?」自從康捕頭犯了錯誤被貶,這捕頭的職位便一直空著,陳三寶看重邢捕快,雖然沒有直接任命,但很多事情都是找他。
「回大人,是陽羨下面的後山屯的,死的是屯裡的一個姓張的農戶,年約四十,之前從來沒有過任何疾病,突然就暴斃而亡。」
「這人死了幾天了,後山屯的里長怕影響本村的名聲,只說突發疾病而亡,也沒上報,還是鄰村前山屯的一個無賴發現的咱們才知道。」
「什麼?死了人了都不上報?膽子也太大了,簡直豈有此理!」
陳三寶一邊往衙門趕一邊聽邢捕快的匯報,聽到人都死了幾天了還被隱瞞不報,頓時氣的七竅生煙。
「他們是兩個屯子的,這個無賴怎麼發現的?而且發現了為什麼就來報官了?」
「小的剛知道這個事就來請大人了,具體的小的也不太清楚,現在那無賴和後山屯的里正一干人等都在公堂里等著呢,就等您過去了。」
「威~~~武~~~」
陳三寶進去後一坐下,旁邊的衙役們便敲響手裡的木棍口裡發出威武的聲音。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速速招來!」
陳三寶雖然經常在公堂召開會議,但第一次升堂審案,是真的不知道具體啥流程,想了想只能把以前電視上看到的縣官的說辭拿出來一用。
結果陳三寶話音剛落,下面的邢捕快就咳咳努力假咳兩聲並朝他搖了搖頭。
陳三寶一臉疑惑, 又轉頭看看下面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他們也用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難道不是麼?不應該這麼問?那該咋說?
就在陳三寶努力思索到底該怎麼說才對時,下面的一個青年男人突然朝著陳三寶重重磕了個響頭:
「大人,草民是陽羨前山屯的牛蛋蛋,我狀告後山屯的里正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噗……好幾個衙役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本來莊重嚴肅的公堂竟然被這小子一個名字給毀了。
這啥名啊?牛蛋蛋?陳三寶也好想笑,奈何自己畢竟是縣令,只能把笑意強忍回去。
「哦?你憑何這麼說?把你的理由說來聽聽。」
「回大人,前段時間咱們冬小麥收完了,小的家這幾天正準備重新翻地,小的家裡窮沒有牛,只能靠人,於是小的便打算白天幹完晚上接著干。」
「前山屯和後山屯本來就是挨著,中間就隔了一個叫牛花山的山包,我家地就在挨著後山屯的山腳。」
「昨天晚上草民正在地里幹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鬼鬼祟祟的聲音,還說著什麼快點快點輕點輕點之類的話。草民好奇啊,於是就靠了過去,你別說,小的過去後差點沒把魂都嚇沒了。」
「你們猜草民看到什麼了?我看到後山屯好幾個漢子在里正的帶領下埋屍呢。當時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草民大氣不敢喘,生怕被他們發現了再給我埋了……」
陳三寶聽著這牛蛋蛋像說評書似的,不願他再扯遠:「牛蛋蛋,不要做太多鋪墊,趕緊說重點!」
「是大人,草民說的不是鋪墊,是事情經過。我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們還不懂到時候再來問我。」
好吧,陳三寶竟無言以對……
「大人,草民躲在暗處聽著他們說話,他們中埋屍的幾個人不時發出感慨,說什麼死的活該的話,草民就納悶的很。這死的是誰啊,怎麼就死的活該?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於是草民在他們挖完地方把屍體埋葬之後,趁著月光偷偷的又把地挖開了,我這一挖啊真是小命差點沒丟了,這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後山屯的李穀雨。」
「這李穀雨草民以前見過,這人長得高大威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一臉的橫肉兇悍的很,誰知道我挖出來的時候,這李穀雨竟然面色青紫,尤其是嘴唇都是紫色的,在月光的照映下一看好不駭人……」
陳三寶聽了半響終於聽完了這牛蛋蛋的陳述,一拍驚堂木高聲問道:
「牛蛋蛋,你如何認定死者和他們里正有關係的?你是有確實的證據還是只是推測?」
「大人,草民都看到是他們里正領著人埋屍了,還需要啥證據?這不明擺著麼?他們不殺人至於大半夜的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