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回家的第一天那熱乎勁還沒過去,就被家裡幾個人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家啊,家 ,為什麼他流浪在外的時候一點都沒記起來這些齷齪不堪,只惦記著那珍貴的美好?
好好的一頓接風洗塵宴,最後哭的哭跑的跑咆哮的咆哮而結束了。
從始至終陳三寶都沒有機會表明自己的觀點:哪怕他不幹了,也不會讓自己家人去做官。
他一個現代靈魂腦里有貨手裡有活上面有人都玩不轉呢,別說他大哥二哥了。
他大哥呆愣木訥少言寡語不知變通,笨想也知道不是那當官的料。
他二哥呢,能力是有,但小心思多,這樣的性格要是當了官,保不准怎麼欺壓百姓魚肉鄉里呢。
為了他們家能夠平安順遂他還是別折騰了。不過陳二寶說的也對,朝里有人好辦事,別人再怎麼滴也是外人,關鍵還是要自己家人才是。
謝乘風武玄灃都是他的朋友,他在一天陳家當然無憂,但萬一哪天自己沒了,那他兒子女兒怎麼辦?
人走茶涼,到時候真有點啥事還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求人不如求己,誰也不是誰的救星,只有自己強了才是真的強。
想通了這點,陳三寶第二天便把自己的決定正式告知了全家。
「這次我也不算辭官不做,實在是打了敗仗,皇帝對我很不滿,我要不趕緊退下來,說不定就要拿敗仗這事處置我。」
「雙河被趙家寶軍隊攻破的時候我是主帥,要不是八王爺及時出現,說不準現在京城就危險了,這都是我的責任,聖上現在沒有質問我純粹是看我出錢的份上。」
「這種時候我趕緊躲起來還來不及,又怎麼能巴巴的給你們安排做官?」
陳三寶三分真七分假的把自己的處境說了出去。
「金柱狗蛋也都大了,到時候他們都出息了,自然會比我強,咱麼就好好培養孩子,實打實的考出來,比那些虛的都強。」
聽他這麼說,不論是陳大寶陳二寶還是陳老太太不由的十分失望。郭氏和小趙氏更是嘆氣連連,自己的官太太夢算是徹底碎了。
「那平津侯呢?將軍做不得了,皇帝原來親自冊封的侯爵總不能奪走吧?」
陳三寶沉思了一下,「侯爵暫時沒說,這個應該是能保留的,但也不一定。其實就是保留也沒有任何用,當初除了給了一座宅子外什麼都沒有,說白了,這就是個空頭的爵位。」
實際的好處是什麼都沒有,就是說出去好聽罷了。
陳三寶現在多少有點後悔,當初就應該趁熱打鐵,直接為他娘和他媳婦兒請封個誥命好了。
男人的官職不在了,女人的誥命沒有理由是不能剝奪的,而且每個月還有點工資可領。
現在好了,他馬上要辭官了,還有什麼理由能請封呢?就算武玄灃有天真的登基了,自己一個無名小卒也沒有理由請封啊。
失策啊失策……
實在不行自己到時候就臉皮厚點,還是以平津侯的身份請封吧,武玄灃應該能給他這個面子的吧。
「那宅子呢?我們一直聽說有,卻從來沒去過,三寶,咱家人多地方小,那宅子空著也是空著,要不我們搬過去住?」小趙氏突然想到了那個宅子,連忙發問。
那麼大個宅子,他們就能分到一座自己的院落,從莊子裡再調過來兩個丫頭婆子伺候,自己也能享受了。宅子上面掛著平津侯府的匾額,她出去也有面不是?
陳三寶覺得他二嫂說的也有理,有大房子不住擠在小房子裡幹啥?
「這幾天沒啥事了咱們一起過去看看也行。」
大家一聽要住大宅院,俱很開心。不過一想到堂堂一個侯爵,竟然只有一個宅子,不免又失望的緊。
陳三寶沒回來的時候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不期盼他快點回來的,現在他回來了,卻是要被辭退的將軍,這家裡的氣氛便變的微妙了很多。
尤其是看他每天圍著媳婦兒閨女身邊轉來轉去的樣子,那種幻滅感更濃了。
陳三寶都回來這麼多天了,一個之前的同僚都沒來找過他,甚至上次回來的時候帶的親兵都沒有 。竟然除了一匹馬,多的什麼都沒有,難道他真的就徹底完蛋了?
陳二寶和小趙氏私下在一起的時候不免叨咕,原來家裡有個大官的時候是何等榮耀何等風光,族裡誰不奉承著他們?
現在這樣的榮光再也沒有了,讓他們如何接受。
陳三寶哪能感受不到眾人的變化,心裡不免酸酸的。想到自家老爹已經沒了,就剩老娘 ,就是分家也是可以了。
於是在回家第六天,陳三寶吃過晚飯後正式把自己的想法和陳老太太說了。
「分家?你怎麼突然想到分家了?三寶,雖然你爹不在了,但是娘還在,大家在一起不好麼?分家幹啥?」
「三寶,人多力量大,你想想,當初你失蹤的時候還不是自家兄弟幫著你頂門立戶?那是自己家的親兄弟,要是分了家,你們就是兩家人了,哪還能像自家人那樣。」
「總而言之,我不同意,要想分家啊,除非等我死了,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管不著。」一說到分家,陳老太太第一個出聲反對。
陳大寶陳二寶也沒想到三弟竟然又一次提分家,驚訝之餘又很害怕。雖然三弟不是將軍了,至少還是個侯爵,朝廷里還有那麼多同僚,這都是人脈資源。
正如他娘說的,要是真分家了,他們就是兩家人了,三弟那些資源他們還怎麼跟著沾光?
於是乎,這一次由陳老太太帶頭,陳大寶陳二寶兩家四口人竟然再次摒棄前嫌,聯手走到了一起強烈反對陳三寶分家的提議。
陳老太太死活不同意,陳三寶實在拗不過她,只能把這個問題再次擱置。
關於這個問題還是要徐徐圖之啊。
回家這幾天陳三寶幾乎與世隔絕了,誰也沒聯繫,每天不是督促幾個孩子讀書就是幫著蘭花照顧孩子。
他一走一年多,幾個孩子沒了他的管教,各自也發生了很多變化。
其中狗蛋的變化最大,這孩子最開始以為陳三寶死了,自己沒爹了,十分悲傷消沉。
再看到他娘懷著大肚子每天以淚洗面,這個小男孩怕再失去娘親,不得不強打精神每天都變著法的逗苗蘭花開心,轉移苗蘭花的注意力,幫助她渡過難關。
現在的狗蛋,不僅人開朗很多,也更懂事了。這幾天沒去學堂他就自己在屋子裡讀書寫字,閒暇的時候就過來逗逗妹妹,成了一個超級小暖男了。
對此陳三寶感覺很欣慰,看他刻苦的樣子,陳三寶在考慮要不要給他送到更好的書院去?
當初在莊子裡是因為這孩子性格不成熟,穆夫子是自家人能多容忍他,現在他長大了,完全可以讓他飛的更高了。
讓他發愁的倒是金柱,這熊孩子自從上次去雙河軍營一日游後,從此念念不忘要學武打仗參軍當將軍。
自從那之後連書都不認真念了,讓陳大寶用木頭削了一個木劍後沒事就自己瞎比劃。甚至還央求他爹給他在京城找個武館,他打算去學武。
陳三寶回來後更是看到他就拽著他的袖子哀求,嘴裡一聲聲三叔叫著要求帶他找龐毅。
合著還打算拜龐毅為師呢,這個熊孩子。
陳三寶看他一心學武,倒也不是不可,但金柱的事最後還是要自己親爹親娘說的算,他們不同意也白費。
但不論是陳二寶還是小趙氏對此事態度十分堅決,一說就是否定,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陳三寶覺得金柱也不是不可以去當兵的,這孩子明顯不是讀書的料,現在念了兩年的書,字也認識了,該啟蒙的也啟蒙了,真要學武念書說不準真能闖出一番事業。
為此陳三寶專門找到他二哥二嫂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下。
「都說興趣決定未來,他不喜歡讀書,你再逼他也沒用。與其讀了幾年書一事無成浪費時間還不如出去學點功夫,說不準還能有成就呢?」
小趙氏看著院子裡兒子比劃小木劍的身影,心疼的緊。盼兒現在雖然在他們這一房,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兒子,說到底他們就金柱這一個獨苗苗。
戰場那是常人能呆的麼?那是要死人的,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他們到時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陳三寶沒有功夫卻能全身而退那是因為他是主帥,不親自作戰,光指揮就可以。
可是哪怕是這樣,他們這段時間細看也能看出來,陳三寶走路的時候右腿有點坡,應該是在戰場上受傷導致的。
想到這裡,他們又怎麼能放心讓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上戰場?就是長大了一事無成又怎麼樣,他三叔是平津侯,有錢有勢的,還能餓到他?
「三弟,你不用勸,我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金柱去參軍的,除非我們兩個都死了。」
見二人態度堅決,陳三寶無奈只能暫時放棄,金柱得知後更是落寞寡歡。
家裡其他的孩子變化也都很大,大丫已經徹底擺脫了黃豆芽的狀態,抽條成大姑娘了。二丫同樣高了不少,性格也開朗很多。
來雨現在已經正式由郭氏撫養,他走的時候這孩子剛會坐,現在竟然都會說點簡單的話了,看樣子郭氏有好好養他。
秀兒招娣也都有了點小變化,但最讓他感覺驚訝的是彬哥兒。
和狗蛋金柱比起來這孩子入學最晚,但學的很快,學識紮實。據狗蛋說,整個書院裡穆夫子最喜歡的除了族長陳明啟家的春茗就屬彬哥兒了。
甚至夫子打算讓他們兩個參加明年春天的童生試去試試手呢。
說這話的時候狗蛋語氣里滿是羨慕,陳三寶摸了摸兒子的頭,只能拿話來安慰他。
學習這東西確實努力很重要,但天賦才是最關鍵的,狗蛋天賦一般,要想有所成就必須要比旁人付出多得多的努力才行。
再就是他的小閨女展顏了,也許是這孩子出生的時間很特殊,陳老太太將對兒子的擔心思念全都轉移到了她身上,一點沒有因為是個女孩嫌棄厭煩,反而喜愛的緊。
據陳三寶觀察,這種喜愛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她的長孫金柱。
老婆孩子熱炕頭待了幾天,陳三寶沒事溜達去了城東謝老二家,卻撲了個空。
原來謝老二去了北地運貨,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回來。
沒找到謝老二陳三寶又去陳記火鍋店看了看謝掌柜。這老傢伙好久沒見陳三寶,先是歡喜後又抱怨再是絮叨。
最後的最後,陳三寶在謝掌柜那吃了頓火鍋大餐,又喝了四兩白酒,拿著這幾天的店鋪分成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第二天,陳三寶還迷迷糊糊沒醒酒呢,家裡來了個小兵,這小兵以前是他的親兵,現在跟著康忱。
這小兵受康忱囑託給他遞個消息:
就在昨天永寧帝辦的賞菊宴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名滿京城貌美無雙的宋三姑娘中毒身亡,而兇手竟是永寧帝的一個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