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先生,你說我直接和八王爺說隱退成不?我感覺自己確實不喜歡官場,我就是一普通人,趕鴨子上架幹了這麼長時間,也就可以了。」
「打仗我都不懂,別說官場了,那些當官的一句話在肚子裡能過三遍,我哪會這些啊。我就是個童生,連秀才都不是呢。」
康忱聽到陳三寶的抱怨,也知道他的不容易,嘆了一口氣,勸道:
「三寶,人活一世,或追求高官厚祿,或追求如花美眷,或追求恣意瀟灑,或是光宗耀祖,或是青史留名。短短几十年的時間,怎麼都是過,但最主要的是讓自己不後悔。」
「三寶,如果你實在覺得累,覺得自己每天都很辛苦,又何苦勉強自己呢。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立的,你為八殿下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你實在無意官場,趁此時機退隱也不是不可以。」
陳三寶的眉頭打成了死結,滿面愁容。
想想剛穿到陳家村的時候,他們家要吃沒吃要喝沒喝,後來他們家辦了作坊開了鋪子蓋了房子,來了京城後更是店鋪一家一家的開,甚至他還擁有了那麼大一個莊子,擁有了那麼僕人。
再後來自己陰差陽錯之下進了軍隊,當了將軍,受封平津侯,自己再也不愁吃不愁喝,手裡有大把的銀錢,甚至可以幫皇帝發軍餉了。
可是那種賺到第一桶金時在平陽鎮買包子吃麵條時的快樂卻再也沒有了。
他每天活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滿腹心思,沒有什麼大智慧卻當起了高級間諜,沒有什麼武力值竟然當上了一軍主帥。
他不是天生的陰謀家,真的很難享受這一切。
他知道自己很矯情,有了金銀財富高官厚祿竟然還要追求點精神生活,和外面無數上進無門的人相比,自己簡直是人生贏家了。
可是陳三寶真的覺得自己活得好累,自己真的就是想矯情矯情。
吩咐親兵去明義山莊給陳老太太送信後,陳三寶帶著沉重的心思從驛館走了出來,去了城北郭小城的住處。
既然要給武玄灃送信,他覺得還是郭小城最靠譜。
奈何敲了門後門童告訴他郭小爺出門沒在家,有什麼事他可以轉告。
陳三寶沒見到老熟人,又失魂落魄的去了國子監,他好久沒見到宗禹了,這個充滿智慧的少年,也許能為他解惑。
「三寶,陳三寶,真的是你?哈哈哈,真的是你啊。哎呀哎呀,我們的陳大將軍回來啦。昨天你們班師回朝我還特意請假去路邊看了,結果找了半天沒看到你,沒想到你這就找來了。」
「草民宗禹叩見陳大將軍 ,給陳大將軍問安。」
宗禹出門看到是陳三寶找他,頓時樂的不行,說了一堆後甚至裝模作樣的給陳三寶作了個揖。
「滾滾滾,這麼久沒見,你怎麼還皮上了。嗯,長高了,長胖了,一看就有出息了。哎呦 ,我們宗小夫子長大嘍。」
「哈哈哈哈,我長大算啥,我們三寶可是大將軍啦。不過陳將軍,你這也太沒排場了吧,你這大小也是個正三品官吧?出門竟然連個隨從都沒帶?而且你穿的也太隨意了吧?」
「你在街上喊一下,說自己是大將軍,問問誰能相信?說出去誰都不信。走走走,街對面新開了一個茶樓,咱們去那坐一會。」
看看宗禹的興奮勁,陳三寶也把自己滿腹的心思收了起來,兩人一起去了茶樓。
「三寶,你今天不忙麼?你們不是昨天剛班師回朝麼?怎麼現在這麼閒?竟然有空過來找我?我還以為怎麼也得等個十天八天才能得見貴顏呢。」
陳三寶能說自己雖然班師了,但自己現在基本也是光頭司令了吧?
他殘餘的八千多軍隊全被武玄灃改編,現在正和黑旗軍混在一起駐紮在城外,估計以後的命運基本就是被納入黑旗軍了。
一個沒有軍隊的將軍算啥將軍?甚至他還不如龐毅他們呢,至少他們還需要實際負責那三個大營。
「軍隊留在了城外,我今天參加了早朝,陛下還沒對我們安排呢,所以比較閒。這不好久沒看到你了,就過來看看麼。」
「哎,真是沒想到,我們三寶竟然有一天能當將軍,你不知道,我回善濟村跟我爹娘說的時候,他們都特別驚訝,都為你驕傲呢,然後和認識的不認識的各種炫耀他們認識大將軍。」
「你不知道,我好多次都想和同窗們炫耀陳大將軍曾經也是我的學生呢。哈哈,不過我還是忍住了,要是讓人知道陳大將軍的啟蒙老師竟然只是個舉人,那不是給你抹黑麼?」
宗禹兩個眼睛放光,看向陳三寶眼睛裡都是崇拜驕傲。
看他這樣,陳三寶想要問出口的話更張不開嘴了,看來問宗禹是不能給他解惑了。
「哎?舉人?你是舉人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告訴我?」
「就是今年春天的時候剛考中的,不過還是名次很低,和你的大將軍比起來,一個舉人簡直不能入眼,我就沒說。而且我也聯繫不上你啊,這次你要不找過來我還不知道怎麼找你呢。」
好吧, 是自己疏忽了,他每天被軍隊那攤子事搞的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沒有心情聯絡友情,平時給他娘寫封信都沒空呢。
陳三寶在茶樓和宗禹聊了一下午,彼此談了談近況,陳三寶看著象牙塔里的宗禹,覺得自己這種負面教材實在不適合告訴他。
於是帶著滿腹惆悵,陳三寶吃過晚飯後便打算回去。
走之前陳三寶想起來武玄灃和他提到的許開和的事,宗小玉身上的婚約算是解除了,可以考慮和他家石頭的事了。
陳三寶本打算去謝老二家再找他嘮嘮,奈何天色已晚,無奈只能先回驛站。
他前腳進門,親兵後腳也回來了,並帶回了他二哥的口信:
「二老爺說明天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城,要是您的侯府現在還沒歸置好,他們就先回城西的老宅子。」
好好好,想到明天就能見到家人,尤其是他從未謀面的小閨女,陳三寶心中的憋悶一掃而空,興奮的原地轉了好幾圈。
第二天陳三寶頂著一雙黑眼圈老早從床上爬了起來第二次參加早朝。結果麼,又參加了一個寂寞……
因為永寧帝根本沒參加早朝,據說是陛下身體偶感不適,沒起來。
因此陳三寶等人在枯等了一早晨後,隨著太監尖銳的「散朝」二字結束了。
其他文官早就習慣了這事,三人一夥兩人一隊的懶懶散散的往外走。只有剛回京的這些武將很不適應,不滿的情緒寫了滿臉。
陳三寶看到武玄灃孤身一人走在後面,趁著沒人注意特意走慢了兩步,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道:
「上哪找你,有事問你。」
「午時,城北郭小城處。」
陳三寶內心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快步朝前走去。
我的個親親,下次還是讓親兵去王府傳話吧,自己真不是個做間諜的料,小心肝亂顫。
武玄灃都回來了,永寧皇帝還不上朝,可見的應該沒派什麼人監視他們吧?
回去後陳三寶和康先生打了個招呼就自己出了門,怕有人跟蹤,又在外面瞎晃悠兩圈才去了城北郭小城的住處。
到了地方正好趕上武玄灃用午飯,陳三寶也沒客氣,讓下人拿了一副碗筷就跟著一起吃了起來。
「還是你這的飯好吃啊,你不知道這一年我都經歷了什麼,尤其是最後這段時間,就差啃樹皮了。真是地主家也沒糧食啊,雙河地主的皮都快讓我們給扒下來了。」
「嗯,你辛苦了,快點吃吧,吃飽了再說話。」
雖然武玄灃這麼說,但陳三寶根本沒有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認識,不時針對飯菜的口味進行一番點評。
最後吃完飯喝完茶,陳三寶才開始了正題。
「我昨天問了兩個人都沒和我說清楚那個宋三姑娘的事,你怎麼突然要求娶她了?你之前認識她麼?咋都沒和我提前說一聲呢?太不夠義氣了,想當初我家蘭花懷孕我都告訴你了。」
「我也沒想到我的好二哥這麼急不可耐的要安排我的婚事,還是在早朝的大殿上。他也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求娶那女子也是我臨時起意想到的,怎麼提前和你說。」
「臨時起意?不會吧,你不是說你的思念深入骨髓了?非她不娶麼?」
武玄灃看著陳三寶因為驚訝瞪得溜圓的眼睛,覺得不論在現代還是在這大周,他的智慧都和他的職業十分不匹配。
這個將軍就不說了,現代混混的門檻那麼低了麼?
「陳將軍,是別人不論說什麼你都信麼?」
陳三寶被懟的訕訕的,低下頭嘟囔道:「這不是你說的麼?!別人我怎麼可能會信,謝老二說的話我都得給他打個折呢。」
「我謝謝你的信任啊。」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想想想,趕緊說了,康忱和何振都沒說全,我現在還不明白呢,就等你給我解惑呢。」陳三寶點頭如搗蒜。
「那宋三姑娘我倒是沒見過,不過我聽過此人,據說確實十分貌美。不過我長的就夠好看的了,估計她再好看也不可能比我好看就是了。」
陳三寶無語,要不要這麼自戀。
「我要求娶她不僅僅是因為她爹是宋太傅,宋太傅再厲害也老了,沒幾年好活的,主要是為了氣氣我那好二哥。」
「父皇在位的時候幾個皇子都到了大婚的年紀,當時宋太傅不想讓自己的老來女捲入朝堂鬥爭。於是便不等我父皇點妃,便私下給她訂了一門親事。」
「沒想到還沒等成親宋夫人就去世了,宋三姑娘不得不開始守孝,孝期剛結束,京城大亂,我父皇帶著一干人就開始南下外逃,好多人都忘了這事了。沒想到她訂婚的那個男的就在這次南下意外沒了。」
「不過據說,那個男的沒了不是我的好二哥乾的就是我四哥乾的,他們都想娶這宋姑娘,就是想得到宋太傅背後勢力的擁護。」
「這位宋姑娘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皇貴妃人選,我二哥就等擇一良辰吉日好納她入宮呢,我這個時候說要求娶,哼,你看看他昨天的臉色。」
武玄灃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想著依靠女人的關係得到擁護,我武玄灃雖然不屑,但是不妨礙我想噁心噁心我那好二哥。」
「省得他沒事就想當紅娘,亂給我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