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戰前動員

  陳三寶沖天的怒氣像個氣球般,被邢將軍和康先生你一言我一語給扎的颼颼漏風,然後迅速憋了回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住所,也不知道晚上到底睡沒睡覺,只覺得大腦迷迷糊糊的,東想一下西想一下的就到了第二天天亮。

  起床後的陳三寶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冷靜下來後提筆寫了一封家書。

  現在他知道他爹沒了,但是他還不能回去。不是為了昨天聽到的荒謬的接任,也不是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榮譽。

  他單純的是為了邢將軍,他知道邢將軍和康忱昨天給他設了圈套,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用微言大義打消他的憤怒,又用苦肉計引起他的心疼同情,而他們這麼做只是為了把他留下,他全都知道。

  但哪怕知道,他還是中計了。

  他承認自己被邢將軍的大義感動了,他也承認被邢將軍的那一番話給震撼了。

  正如邢將軍所言,只要發生戰爭的時候就會死很多人,他是人,他會悲傷,別人不會悲傷麼?

  現在他就是回家奔喪除了陪伴和安慰外也沒有意義,反而是留在這裡也許能拯救更多家庭避免悲劇的發生。好吧,他又忍不住聖母了。

  『娘親扣稟:

  突聞家父魂歸泉里,兒僻踴哀嚎,痛斷肝腸。唯願快馬加鞭奔至家中,伴爾左右。

  然彪風興而不息,暴雨起而驟至。大周頹牆覆屋,一朝蒙難,造物不仁,民何以堪。

  兒不才,願竭力而擎粱,或捨身以拒壁,舍小情而赴大義。

  怨復怨兮遠山曲,去復去兮長河湄。待賊寇盡去,兒自歸鄉,切念切盼,來日方長。』

  陳三寶寫完文縐縐的一封信,又很是不滿,把墨跡還沒幹的信紙揉成團扔在一邊,又重新抬筆寫道:

  『親愛的娘親:

  最近您的身體怎麼樣?要是有所不適千萬別挺著,讓二哥陪你去看看大夫。

  現在三寶還在雙河,過年前應該是回不去了,今年過年的年夜飯和祭祖要缺席,提前祝你們過年好。等過了年,這邊的戰事平復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回去。

  你們不用擔心我,在這裡一切順利,這裡的守城將軍非常勇猛神武,相信戰爭一定會很快結束的。

  神奇的是我竟然在雙河縣碰到了咱們平陽的孟大夫,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咱們平陽人。那天也沒多說幾句,等哪天看到他再問問他。

  蘭花和狗蛋還好麼?告訴蘭花不要擔心我,平時不要多想,多休息好好養胎,狗蛋和金柱還是要跟著夫子好好念書,待我回去考教他們。

  大哥二哥你們辛苦了,現在家裡家外都靠著你們了。

  娘,別太想孩兒,等過了年戰事結束,兒子一定儘快回去。

  三寶,庚子年十二月二十八』

  寫好第二封全然的大白話文後,陳三寶快步找到康先生將信交給他。

  康忱沒想到陳三寶能這麼快做好心理調整,還以為他還會彆扭一段時間呢,不愧是八殿下看好的人。

  「三寶,還希望你心裡不要太過介意,我和邢將軍也都是無奈。」

  「康先生不要再說了,這件事你們有自己的目的,可是我並不是不識時務之人,你們完全可以告訴我,而回不回去是我自己的選擇。」

  陳三寶雖然決定暫時不回去,但要說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正如他所言,這個選擇權必須在他手裡。

  看陳三寶冷漠疏離的態度,康忱也很無奈,把上次給陳三寶送信的那個士兵又叫了過來。

  陳三寶又當面問了問當時在山莊看到的情況,得知家裡一切都還好,總算鬆了一口氣。

  「三寶,所有的副將現在都在邢將軍處,今天邢將軍將會有大動作,你和我一起去吧。」

  陳三寶想到自己還莫名其妙頂著個副將的頭銜,再想到今天可能的反攻戰,決定放下自己的情緒,全心全意協助邢將軍。

  到了宅院的正中間,邢將軍和所有的大小將領都一身鎧甲手持武器,邢將軍正在進行最後的動員和部署。

  「天道好還,蓋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仇。

  自乙亥年,北地大旱,江河斷流,津梁摧折,民生多艱,道路阻隔,遼河承天,孤城座座,災禍既生,非特止此。

  大周之國,一朝蒙難,造物不仁,民何以堪。北地父老,丁憂罹難,天下黎庶,倒懸塗炭。

  頹牆覆屋,無片瓦以安身,斷炊絕粒,有饑寒之困頓。至於生離死別,不可勝數。

  ……

  嗚呼!塞翁失馬,或有後福,精鋼百鍊,多難興邦。

  矧乎家國之仇,接乎月日之近,夙宵是悼,涕泗無從。將勉輯於大勛,必允資於眾力。

  言乎遠,言乎邇,孰無中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憤。唯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審斯義,宜各率子弟,乘時躍起,還我家邦。」

  一段激動人心的戰前動員令說完,邢將軍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舉著空碗對著下面的將領道:「喝!」

  「喝!」

  眾將領喝完後,也將空碗高舉頭頂,然後所有人都將碗狠狠的擲在地上。

  一時間,戰爭的激情被調動到極致。

  陳三寶哪怕站在旁邊,仍然被現場的氣氛所感染,看著威風凜凜的軍官們,心中也生出了萬丈豪情。

  這種豪情不是地里打了多少糧食,京城多開了多少家店鋪能有的,這是一種只屬於男人的熱血。

  戰前的動員說完後大小將領隨邢將軍領魚貫而出,前往教武場,在那裡,一萬兵士已經整裝待發。

  邢將軍騎著高頭大馬領頭在前,走到雙河縣的主街道上,這時整個縣城都知道了邢將軍要進行反攻,家家戶戶男女老幼全都走出家門出來圍看。

  陳三寶身為副將,也穿著一副鎧甲走在隊伍中間,按照他的級別,他完全可以騎馬尾隨在邢將軍後面,奈何他來了這麼久坐過馬車卻從未騎過馬,無奈只能和康先生為伍,混在隊伍中間。

  陳三寶甚至還在人群里看到了久違的宋掌柜和滿倉,他們看到他也興奮地很,一直雙手比比劃劃,對陳三寶暗示讓他注意安全。

  陳三寶知道這個時候為了保持隊伍的嚴肅性和紀律性不能有過多的動作,可還是忍不住對著他們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戰後一定會去看他們。

  整個隊伍到了安定門,那裡縣太爺領著一眾幕僚早已等候多時,看到邢將軍走來,從旁邊侍從捧著的托盤裡端出兩碗酒前來踐行敬謝。

  「願將軍旗開得勝凱旋而歸,卑職在此牢守城門靜候佳音。」

  縣太爺的話音剛落,封閉了一個多月的東城城門終於緩緩拉開,冬日的陽光照了進來,在臘月二十八這一日,雙河縣的反擊戰要開始了。